第10章 夢中幻境,魘云澈
- 鬼王,夫人她命格超鬼噠
- 草莓霜糖
- 4674字
- 2025-08-02 00:31:52
唐芽是被一陣輕柔的觸碰喚醒的。
指尖劃過她臉頰的觸感微涼,帶著熟悉的氣息,讓她緊繃的神經下意識放松下來。她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襲讓她無比安心的黑袍。
魘祀就坐在床邊,墨色的頭發垂落肩頭,平日里總是帶著幾分疏離的眉眼此刻盛滿了紅血絲,眼底是掩不住的后怕與疼惜。他見她睜眼,指尖猛地頓住,聲音沙啞得厲害:“醒了?”
唐芽動了動唇,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魘祀立刻會意,小心翼翼地將她半扶起來,端過旁邊溫著的水,用小勺一點點喂到她唇邊。
溫水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暖意,唐芽終于能發出聲音,帶著剛醒的虛弱:“孩子……”
“在呢。”魘祀握住她沒力氣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掌心的傷痕,“穩婆說他性子烈,跟我小時候一樣,正被你祖宗看著呢。”
提到孩子,唐芽嘴角牽起一抹淺淡的笑,眼底卻泛起水汽:“我剛才……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撕心裂肺的疼還殘留在記憶里,她真的以為自己會就那樣消失在黑暗里。
魘祀的手猛地收緊,喉結滾動了幾下,才啞聲道:“不準說傻話。”他低頭,額頭輕輕抵著她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在殿外聽著你的聲音,每一秒都像在剜心。芽芽,以后再也不讓你受這種苦了。”
唐芽望著他泛紅的眼眶,忽然想起剛見面時,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冷漠寡言的鬼王,如今卻會為她露出這樣脆弱的神情。她抬手,指尖輕輕撫過他的臉頰:“我不怕,只要是和你……”
話沒說完,就被魘祀輕輕按住嘴唇。他凝視著她,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最終都化作一聲低嘆:“傻瓜。”
他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柔的吻,像是在對待失而復得的珍寶:“睡一會兒吧,我守著你。”
唐芽確實累極了,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眼皮漸漸沉重起來。臨睡前,她迷迷糊糊地說:“魘祀,我們有孩子了……”
“嗯。”魘祀應著,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等你好了,我們一起看他長大。”
這一次,唐芽是笑著沉入夢鄉的。殿內燭火溫暖,映著相擁的兩人,將過往的等待與煎熬,都化作了此刻的歲月靜好。
唐芽墜入一片柔軟的暖意里。
不是寢殿里帶著藥味的被褥,而是曬得蓬松的棉絮香,混著窗外梔子花的甜。她睜開眼,看見的是自己少女時的房間——墻上貼著早已過氣的明星海報,書桌上堆著半人高的習題冊,陽光透過白紗窗簾,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芽芽,快起床吃早飯!今天還要去給你張阿姨家的兒子送復習資料呢!”
樓下傳來媽媽清亮的聲音,帶著熟悉的嗔怪。唐芽猛地坐起身,動作快得扯到了小腹,卻沒感覺到半分疼痛。她低頭,身上穿著高中時的小熊睡衣,皮膚光滑,沒有生產留下的痕跡。
樓下傳來弟弟唐羽清脆的笑聲,還有爸爸逗他的聲音:“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唐芽赤著腳跑下樓,客廳里的景象讓她眼眶一熱——爸爸穿著襯衫坐在餐桌旁看報紙,媽媽系著圍裙端出煎蛋,而唐羽正舉著半塊面包,含糊不清地喊著“姐姐”。
這是……她從未擁有過的畫面。
記憶里,爸媽在她十八歲那年就開始無休止的爭吵,二十歲時正式離婚,媽媽搬出家門后整日以淚洗面。
“發什么呆?”媽媽把牛奶推到她面前,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是不是還沒睡醒?昨天跟你說的張阿姨家兒子,記得吧?人長得精神,學習也好,你們正好交流交流。”
唐芽拿起牛奶杯,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才敢相信這不是夢。她順著媽媽的話點頭,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十五歲的冬天……她沒有去那片荒墳,沒有在墳地里看到那塊冰冷的墓碑,更沒有說出那句“我等你”。十六歲的夏天,她按部就班地上學、考試,身邊沒有突然出現的黑袍鬼王,沒有那些驚心動魄的糾纏,更沒有后來爺爺奶奶相繼離世的錐心之痛。
日子像一條平緩的河,靜靜流淌。
她考上了心儀的大學,學了喜歡的專業。唐羽健康地長大了,成了個調皮搗蛋卻貼心的少年。爸媽雖然偶爾拌嘴,卻始終沒有分開,家里永遠有熱飯熱菜的香氣。
畢業典禮那天,陽光正好。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捧著向日葵走到她面前,笑容干凈得像少年時窗外的天空:“唐芽,我喜歡你很久了。”
是張阿姨家的兒子,張硯。他們從高中時相識,大學在一個城市,他總是默默陪在她身邊,溫柔又耐心。
唐芽望著他眼里的真誠,心里那點莫名的空缺似乎被填滿了。她笑著接過向日葵,點了點頭。
周圍響起同學的起哄聲,陽光落在她臉上,暖得讓人想落淚。她的人生,真的就這樣一帆風順地走了下去。有疼愛她的家人,有即將相伴一生的愛人,沒有痛苦,沒有別離,沒有那個讓她愛入骨髓又痛徹心扉的名字。
可為什么……心臟的位置,會傳來一陣空落落的疼?
她下意識地抬手撫上心口,眼前的景象忽然晃了晃。白襯衫男生的臉變得模糊,家人的笑聲漸漸遠去,那片溫暖的陽光里,仿佛有一道黑袍的影子,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安靜地看著她。
“魘祀……”
她無意識地念出那個名字,幻境像被打碎的玻璃,瞬間崩塌。
唐芽是被額頭上的濕意驚醒的。
她睫毛顫了顫,睜開眼便撞進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眸子里。魘祀正低頭看著她,黑袍松垮地搭在肩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呼吸間帶著隱忍的焦灼。他懷里的力道很緊,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里,卻又在她睜眼的瞬間,小心翼翼地松了些。
“醒了?”他的聲音啞得厲害,指尖撫過她眼角,沾去不知是夢淚還是冷汗的濕意,“剛才……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唐芽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的喉嚨又干又疼,眼角酸澀得發緊。那些幻境里的溫暖與空洞交織的感覺還未散去,她竟在夢里哭了?哭著喊他的名字?
“我……”她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顫,“是不是吵到你了?”
魘祀卻猛地搖頭,將她抱得更緊了些,臉頰貼著她的發心,聲音里帶著后怕:“沒有。聽到你喊我,我才敢確定……你還在。”
剛才她在夢里哭得撕心裂肺,一聲聲“魘祀”混著壓抑的嗚咽,像刀子一樣扎進他心里。他不敢叫醒她,只能守著她越來越燙的身子,一遍遍用自己的氣息安撫,掌心按在她心口,感受那微弱卻持續的跳動,以此確認她沒有再次墜入黑暗。
唐芽的心猛地揪緊,抬手回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微涼的衣襟里。幻境里的平順人生還歷歷在目,可此刻被他這樣抱著,感受著他真實的體溫與心跳,才明白那所謂的“圓滿”里,缺了最不能缺的一塊。
“我夢到……沒有你的日子。”她悶悶地說,聲音帶著剛醒的鼻音,“一點也不好。”
魘祀身體一僵,隨即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安撫受驚的小動物:“都過去了。現在有我。”
兩人靜靜相擁了片刻,殿內燭火溫暖,映著彼此眼底失而復得的慶幸。直到唐芽的呼吸漸漸平穩,魘祀才松開些力道,指尖輕輕刮了下她的臉頰,語氣放緩了些:“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唐芽抬頭看他。
“孩子的名字。”他眼底泛起一絲極淺的溫柔,“總不能一直‘小家伙’‘小公子’地叫著。”
提到孩子,唐芽的眉眼柔和下來,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你有想法了?”
“想了兩個字。”魘祀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云’與‘澈’。魘云澈。”
他指尖在她掌心輕輕寫下這兩個字,解釋道:“‘云’縹緲靈動,像你。‘澈’有清澈純凈之意,愿他……能少些戾氣,活得簡單些。”
唐芽默念著“魘云澈”三個字,舌尖仿佛嘗到了清冽的泉水味。云是自由的,澈是干凈的,這大概是他對孩子最深的期許吧。她想起那個剛出生就帶著煞氣的小家伙,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好聽。”她望著魘祀的眼睛,認真地點頭,“就叫云澈。”
魘祀緊繃的下頜線終于柔和下來,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吻,像是在確認這份安穩。殿外隱約傳來嬰兒模糊的啼哭聲,不似剛出生時那般帶著煞氣,反而多了幾分軟糯。
唐芽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又想著那個叫“云澈”的小家伙,忽然覺得,那些撕心裂肺的疼,那些輾轉反側的等,都在此刻有了最溫柔的歸宿。
魘云澈的百天宴辦得比任何一場宗族盛典都要隆重。
寢殿外的庭院被裝點得喜氣洋洋,紅燈籠從回廊一直掛到門口,驅散了平日里的陰森。唐家與魘家的老祖宗們端坐主位,那些早已入了宗祠牌位的先輩們也以靈體相賀,一個個圍在搖籃邊,目光落在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身上,滿眼都是慈愛。
唐芽靠在魘祀懷里,看著被眾星捧月般護著的兒子,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云澈比剛出生時褪去了不少煞氣,小臉白白嫩嫩,眉眼像極了魘祀,鼻梁和唇形卻隨了她,尤其是那雙眼睛,烏溜溜的,轉起來時靈氣逼人,把兩家老祖宗的心都看化了。
“你瞧這孩子,睫毛比姑娘家還長。”唐家老祖宗捋著胡須,笑得合不攏嘴,“剛才還抓著我的胡子不放,有勁兒得很!”
魘家這邊的老祖宗也點頭附和:“是個好苗子,既有鬼王血脈的沉穩,又帶著唐家的靈氣,將來錯不了。”
云澈似乎聽懂了夸獎,小手揮舞著,發出咿咿呀呀的軟聲,逗得周圍一片笑聲。
唐芽的目光掠過人群,心里輕輕嘆了口氣。這么熱鬧的場合,她的父親和弟弟終究是沒來。
不是不想請,是不敢。父親是凡人,一生信佛,最忌諱這些陰邪詭譎之事。他若知道她不僅嫁給了鬼王,還生下了一個半人半鬼的孩子,怕是會當場氣暈過去。她不敢用父親對自己的愛去賭,只能暫時瞞著。
“在想什么?”魘祀察覺到她的走神,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
唐芽搖搖頭,往他懷里靠了靠:“沒什么,就是覺得……云澈真受歡迎。”
“那是自然,”魘祀低頭,視線落在搖籃里的小家伙身上,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驕傲,“他是我們的孩子。”
正說著,唐家老祖宗抱著云澈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遞到唐芽面前:“來,讓媽媽抱抱。”
唐芽連忙伸手接過,小家伙似乎認人,一到她懷里就安靜下來,小腦袋在她胸口蹭了蹭,閉著眼睛哼唧了兩聲。那柔軟的觸感讓唐芽的心瞬間化了,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親。
魘祀在一旁看著,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他伸手,輕輕碰了碰云澈的小手,小家伙立刻攥住他的手指,力氣竟不小。
“你看,他跟你親。”唐芽笑道。
魘祀嗯了一聲,目光轉向唐芽,聲音放得極柔:“有你們在,真好。”
庭院里的笑聲還在繼續,先輩們的靈體在光暈中若隱若現,燭火映著一家三口的身影,溫暖得不像話。唐芽抱著孩子,靠在愛人身邊,忽然覺得,就算暫時不能讓父親知道,這樣的日子也已經足夠圓滿。
她有他,有孩子,有這些真心待他們的長輩。
足夠了。
秋日的陽光透過香樟樹葉,在教學樓的走廊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唐芽背著雙肩包,站在熟悉的教室門口,深吸了一口氣。
“唐芽?!”
一道驚喜的聲音自身后響起,唐芽回頭,就看見樊瀾抱著幾本書,瞪大眼睛看著她,嘴里的棒棒糖差點掉下來。
“你可算回來了!”樊瀾幾步沖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著,“消失這么久,電話也打不通,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被外星人綁架了呢!”
唐芽被她逗笑,眉眼彎了彎:“哪有那么夸張。”
“那你倒是說啊,到底干嘛去了?”樊瀾不依不饒,拉著她往樓梯口走,“我跟你說,你錯過好多事……”
聽著閨蜜嘰嘰喳喳的念叨,唐芽心里涌上一股久違的暖意。她輕輕掙開樊瀾的手,語氣帶著幾分歉疚:“抱歉啊,瀾瀾,前段時間確實有點事要處理,走得急,沒來得及跟你說。”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樊瀾挑眉,湊近了些,“該不會是……偷偷談戀愛去了吧?”
唐芽臉頰微熱,想起魘祀的臉,還有云澈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揚:“算是吧,有很多私事要處理。”
“哇哦——”樊瀾拖長了調子,眼里閃著八卦的光,“可以啊你!快從實招來,對方是誰?帥不帥?什么時候帶來讓我審審?”
“以后有機會的。”唐芽笑著打岔,拍了拍她的書包,“快走吧,要上課了,再不去又要被老班抓包了。”
“哎你別轉移話題!”樊瀾被她推著往前走,嘴里還在碎碎念,“等下課了你必須跟我交代清楚……”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進教室,陽光落在唐芽的側臉上,映出她眼底柔和的光暈。校園的喧囂,閨蜜的吵鬧,這些平凡又鮮活的氣息,讓她恍惚覺得像一場夢。
但掌心似乎還殘留著魘祀微涼的溫度,耳邊仿佛能聽到云澈軟糯的咿呀聲。
她低頭笑了笑,筆尖落在課本上,留下清晰的字跡。
這樣也很好。有需要守護的安穩,也有可以回歸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