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不是他想要的
- 激進派的我被保守派怒斥保守
- 精品香煙
- 2049字
- 2025-08-03 16:27:24
與此同時,咸陽宮。
章臺宮內,剛剛回來的始皇帝嬴政,罕見地沒有立刻投入到那如山般的奏簡中去。
他的心情很不錯。
困擾了國庫數月之久的錢糧問題,終于解決了。
他那個看似憊懶的弟弟嬴成蟜,雖然大多數時候看起來不靠譜,但答應自己的事情還從沒有失言過。
國庫充盈,意味著北擊匈奴、南征百越的后續軍資將再無掣肘,帝國這架龐大的戰爭機器可以繼續隆隆作響,碾碎一切敢于螳臂當車的敵人。
一想到這里,嬴政那張素來冷峻威嚴的臉上,也禁不住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陛下今日龍心大悅,可是天降祥瑞,以彰陛下圣德?”
一個溫順而謙卑的聲音自身后響起,恰到好處地搔到了嬴政的癢處。
跟在始皇帝身后的,正是中車府令趙高。
他亦步亦趨,身子微微佝僂,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恭謹笑容,仿佛是皇帝最忠誠、最沒有威脅的影子。
嬴政瞥了他一眼,心情舒暢之下,也多了幾分閑談的興致:“祥瑞?朕從不信鬼神之說。國庫豐足,將士用命,百姓安居,這便是朕的祥瑞。”
“陛下圣明!”趙高立刻躬身,語調中充滿了無限的崇敬:“天下誰人不知,自陛下親政以來,掃六合,平四海,書同文,車同軌,南取百越之地,北擊匈奴七百余里!”
“此等不世之功,三皇五帝亦有所不及!如今國庫充盈,更是錦上添花,皆賴陛下宵衣旰食,勵精圖治之功。奴婢有幸侍奉陛下左右,親眼見證這煌煌大世,實乃三生之幸!”
這一通馬屁拍得行云流水,不著痕跡,既頌揚了功績,又將功勞全歸于皇帝一人,聽得嬴政心中熨帖無比。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雄渾的笑聲在空曠的宮殿走廊中回蕩。
“你這張嘴,倒是越發會說話了。”嬴政笑罵了一句。
趙高見狀,眼中精光一閃而逝,知道時機已至。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皇帝的神色,見其笑意未減,便順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下,奴婢……奴婢有一不情之請。”
嬴政腳步一頓,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哦?你有何所求?但說無妨。”
趙高深深地叩首,額頭貼著冰涼的石板,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和渴望:“陛下,公子胡亥年歲漸長,即將開蒙入學。奴婢……奴婢不才,斗膽懇請陛下恩準,由奴婢來擔任公子的啟蒙老師,教導公子識文斷字,明理知法。”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赤誠”:“奴婢自知身份卑賤,不堪為公子之師。但奴婢侍奉陛下多年,對陛下之心,天地可鑒!”
“奴婢愿將這份忠心,這份對大秦律法的敬畏,盡數傳授給公子,讓公子自幼便知曉陛下開創這不世基業之艱辛,體悟陛下以法治國之深意,日后方能成為陛下的臂助,我大秦的棟梁!”
他說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片為國為君的拳拳之心。
然而,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廊道中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始皇帝臉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風吹過的湖面,一點點地收斂、凝結,最終化為一片深不可測的平靜。
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靜靜地注視著跪伏在地的趙高。
那目光不再有半分溫度,反而帶著一種審視和探究的意味,讓趙高原本發熱的頭腦瞬間冷靜下來,后背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皇帝為何會有這般反應?
嬴政確實是陷入了沉思,但思索的內容,卻與趙高所想大相徑庭。
皇子教育,一直是他心頭的一塊重石。
他一手締造了這個史無前例的龐大帝國,自然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夠繼承他的意志,將這份基業千秋萬代地傳承下去。
可是,長子扶蘇,卻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他為扶蘇請來了當世最有名望的儒家大儒淳于越等人作為老師,希望將他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結果呢?
扶蘇的確溫文爾雅,仁愛恭謙,在朝臣和天下士子中博得了極好的名聲。
但這恰恰是嬴政最不滿意的!
他要的是一個像他一樣殺伐果斷、意志如鐵、能夠駕馭這頭名為“帝國”的猛獸的繼承人,而不是一個滿口“仁義道德”、“王道教化”的儒生!
扶蘇的性格,與他這個父親,沒有半分相像之處。
每當看到扶蘇那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嬴政就仿佛看到了六國那些腐儒的影子,一股無名火便會從心底升起。
扶蘇,是他教育上最失敗的作品。
如今,輪到了他最年幼的兒子,胡亥。
對于這個幺兒,嬴政心中自有一份偏愛。
胡亥年紀尚小,心性未定,如同一張白紙,決不能再重蹈扶蘇的覆轍。
他的老師,必須精挑細選,必須能夠將大秦的立國之本——法家的鐵血精神,深深烙印進他的骨子里。
趙高……他精通秦法,對自己也確實忠心耿耿,察言觀色的本事更是一流。
由他來啟蒙,似乎……
不,不對。
嬴政的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起。
趙高終究是個閹人,身份上不得臺面。
讓一個宦官做皇子的老師,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更何況,趙高此人,心思太過陰沉,手段也過于狠厲。
胡亥若是學了他這一套,固然不會變得像扶蘇那般柔弱,但恐怕會走向另一個極端——刻薄寡恩,心術不正。
這同樣不是他想要的。
趙高跪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瞥見始皇帝緊鎖的眉頭,心中猛地一沉。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觸碰到了皇帝的禁區。
那份剛剛升起的野心和希冀,瞬間被一盆冰水澆滅。
他不敢再有任何僥幸,當即以頭搶地,惶恐地請罪:“奴婢該死!奴婢昏了頭,竟敢癡心妄想,實在是罪該萬死!陛下,奴婢絕無他意,只是……只是想為陛下分憂,是奴婢僭越了,請陛下治罪!”
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身體也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將一個忠仆無心犯錯后的驚惶失措,演繹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