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嬴成蟜剛端起一杯酸梅湯想壓壓驚，聞言直接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三……三百萬兩黃金？皇兄，您這是要我的命??！您干脆把我這長安君府賣了得了！把我綁到菜市口，明碼標價，看看能值幾個錢！”

他跳著腳，繞著嬴政轉圈，嘴里念念有詞：“三百萬兩??！那是什么概念？能買下多少個咸陽城？能養活多少百姓？能裝備多少所向披靡的大軍？”

“皇兄，您是不是對錢沒概念??？您天天在宮里批奏章，知道現在金價多貴嗎？知道我為了弄到那些錢，頭發都白了多少根嗎？”

嬴政被他吵得腦仁疼，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別嚎了！朕知道你辦法多。就這個數，一分不能少。三個月內，必須到位?！?

他語氣不容置喙，帶著帝王的乾綱獨斷。

嬴成蟜見狀，知道再怎么哭窮耍賴都沒用了，他這位皇兄一旦做了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長嘆一聲，有氣無力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三百萬就三百萬。臣弟……盡量?！?

“不是盡量，是必須。”嬴政糾正道，隨即語氣又緩和了些，“朕知道你辛苦。等這陣子忙過去，朕會給你嘉獎。”

“嘉獎就免了，”嬴成蟜擺擺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只求皇兄下次手下留情，別再這么獅子大開口了。臣弟這小心臟，受不住?。　?

嬴政輕哼一聲，算是默認了他的抱怨。

嬴成蟜無奈，只得揚聲喊道：“姜商！老姜！給本君滾過來！”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完全不像剛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片刻之后，一個身著葛色布衣，須發皆有幾分斑白，但精神矍鑠，眼神深邃的老者快步從月亮門后走了出來，躬身行禮：“主公有何吩咐？”

此人正是嬴成蟜府上的大管家，姜商。

嬴政打量了姜商幾眼，見他舉止沉穩，氣度不凡，倒不像個尋常的管家，但也沒多想。

嬴成蟜這小子雖然憊懶，但看人的眼光向來刁鉆，能被他委以重任的，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嬴成蟜對姜商說道：“老姜，去賬房支……三百萬兩黃金，嗯，想辦法湊齊。三個月內，交到宮里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姜商聞言，眉頭微微一挑，但并未多問，只是恭敬地應道：“喏，老奴遵命?！?

他甚至沒有問這筆巨款的用途，仿佛早已習以為常。

嬴政見事情辦妥，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臉上也露出了些許輕松之色。

他拍了拍嬴成蟜的肩膀，道：“如此甚好。朕宮中還有要事，便不久留了。你好自為之，莫要再讓朕聽到那些關于你的風言風語?！?

“是是是，恭送皇兄！”嬴成蟜立刻又換上那副諂媚的笑容，親自將嬴政送到府門口，看著嬴政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他臉上的笑容才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他轉身返回庭院，重新癱倒在那張逍遙椅上，長長地吁了口氣。

姜商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他身后，見四下無人，才微微躬身，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主公，您這又是何苦？”

“如今滿朝文武，乃至咸陽城的百姓，都只當您是個只知貪圖享樂、揮霍無度的紈绔王爺，更有甚者，私下里罵您是‘秦之碩鼠’?！?

“卻不知這大秦初定，百廢待興，若非主公您在暗中周旋，嘔心瀝血，以商道聚財，填補國庫虧空，陛下縱有天縱之才，這萬世基業又豈能如此穩固？”

“這長安君府，看似奢靡，實則每一分用度，都為主公精打細算，府庫之中，十之八九都輾轉流入了國庫。”

“可到頭來，主公卻要背負這般不堪的罵名，老奴……老奴實在為主公不值！”

姜商，或者說呂不韋，這位曾經權傾朝野的相邦，文信侯，此刻卻只是一個為自家主公打抱不平的老管家。

當年他發動宮變，意圖扶持嬴成蟜上位，只因他深知這位小主公看似玩世不恭，實則胸懷丘壑，更有遠超常人的卓識。

他認為嬴成蟜比那位過于剛猛的始皇帝，或許更能給天下萬民帶來福祉。

可惜，事敗之后，若非嬴成蟜一力保全，他早已身首異處。

如今，他化名姜商，隱于長安君府，名為管家，輔佐著這位他認定的“明主”。

嬴成蟜閉著眼睛，擺了擺手，打斷了呂不韋的話：“行了行了，老姜，這些話你都念叨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他睜開一只眼，瞥了呂不韋一眼，懶洋洋地道：“名聲那玩意兒，能吃還是能喝？再說了，我這‘敗家子’的名聲，不也挺好？至少沒人會一天到晚盯著我，琢磨著怎么把我推到那個火山口上去。”

他指了指皇宮的方向，“我那皇兄，天生就是干那個的料，精力旺盛得跟頭牛似的，一天不批個百八十斤的奏章就渾身不舒服?！?

“我可不行，我啊，就喜歡老婆孩子熱炕頭……哦不，現在是美酒佳肴逍遙椅。這大秦的家底，我不撐著點，誰撐著？難不成真指望我那皇兄從石頭里榨出油來？”

他頓了頓：“再說了，他是我哥，親哥。當弟弟的，幫襯一下自家兄長，天經地義，不是嗎？”

呂不韋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主公……您總是這樣。”

“我哪樣了？”嬴成蟜又閉上了眼睛，語氣輕松，“我這樣不好嗎？自在逍遙，還沒人敢惹。至于那三百萬兩黃金……姜老，去想想辦法吧。”

“實在不行，把我珍藏的那幾箱寶貝拿出去變賣了。唉，敗家啊敗家，我這長安君，怕是真的要坐實‘敗家子’的名頭了?！?

嘴上雖然這么說著，但他知道，呂不韋總有辦法。

這位曾經的天下巨賈，如今的姜管家，在斂財和經濟運作方面的能力，普天之下，無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