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史密斯專員怎么拿。

一東大建商和一史密斯專員聊天，東大建商指著外面說：“看到那里的飛機場和高速路了嗎？”史密斯專員說：“看到了。”東大建商點了點頭：“我的豪宅就是這么來的。”然后史密斯專員指著外面說：“那你看到外面的飛機場和高速路了嗎？”東大建商說：“沒有。”史密斯專員點了點頭：“我的豪宅就是這么來的。”

這一點不僅僅適用于政治，在文學圈子中更是如此。

「文閥」的形成就是人和人的關系逐漸穩固的過程，新的人想要進入被文閥壟斷的圈子，要么打好關系要么實力強的能夠碾壓所有人。

在鄉村之聲編輯部也不例外，不少編輯都會私下拿油水幫助自己的人登報。

讓稅務局的人來查稅，整個《鄉村之聲》都可能被罰得徹底倒閉！

這一個大調查下來，還怎么避稅？

霍華德一把從會計手里搶過那份印著國稅局徽章的傳真文件，那幾個黑色的加粗字體像一只只鐵拳，捶得他眼冒金星。

“最高級別稅務稽查”。

這意味著國稅局會像一群饑餓的獵犬一樣，翻遍《鄉村之聲》過去七年的每一張收據、每一筆報銷、每一個標點符號。

“怎么可能……怎么會……”霍華德喃喃自語。他猛地回頭，死死盯住癱坐在椅子上的阿瑟，那眼神像是要活剝了他。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看著他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跟我進來。”霍華德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

他拽著阿瑟的胳膊，幾乎是把他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后“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說。”霍華德靠在門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就在剛剛，你掛掉電話之前，是誰打來的？”

阿瑟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那通電話！”霍華德低吼道，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那通電話說了什么‘加利福尼亞的陽光’，對不對？你，到底對加利福尼亞的誰，做了什么？”

“我……我沒有……”阿瑟還在嘴硬，但眼神已經出賣了他。

“沒有？”霍華德怒極反笑，他走回辦公桌前，拿起那份稅務稽查通知，像扔垃圾一樣扔在阿瑟臉上。

“那你告訴我這是什么！阿瑟，我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十五年，我見過各種臟手段，見過威脅，見過利誘，但我從沒見過這個！前一分鐘是警告電話，后一分鐘國稅局就破門而入！你以為這是巧合嗎？你以為你在跟誰玩游戲？”

紙張從阿瑟的臉上滑落。他終于崩潰了，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他如何收集文斯的黑材料，如何通過一個遠房親戚把材料遞交給眾議院內部安全委員會，他甚至還得意地補充了一句：“這是為了國家安全，霍華德！那個文斯是個危險的左翼分子！”

霍華德聽完，久久沒有說話。他只是疲憊地坐回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臉。辦公室里只剩下阿瑟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很久，霍華德才放下手，他的眼神里沒有了憤怒，只剩下一種看白癡似的憐憫。

“阿瑟，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他平靜地說。

“你根本不知道你動的是什么。你以為你是在利用規則？你是在捍衛什么東西？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吧。”

霍華德身體前傾，聲音低沉而清晰：“華盛頓有兩個政客在國會山頂上聊天。一個指著山下宏偉的跨海大橋說，‘看見那座橋了嗎？’另一個說，‘看見了。’第一個人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說，‘那座橋10%的預算，都在這兒了。’后來，輪到第二個政客，他指著遠處的一片空地說，‘你看見那里的兒童醫院、公立學校和體育場了嗎？’第一個政客看了半天，疑惑地說，‘沒有啊，那里什么都沒有。’第二個政客點了點頭，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就對了。’”

霍華德看著面無人色的阿瑟，一字一頓地說：“你以為委員會是為你服務的？他們只是政客手里的工具！你把文斯當成一個釘子，想用委員會這把錘子去砸他。但你沒想到把，我也沒想到，文斯背后的人，他根本不用錘子。他直接擁有整個工具箱，他可以選擇用國稅局這把大鐵鉗，直接把我們的天花板給掀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能碰的。”霍華德重復著電話里那句冰冷的話，“你用政治手段去攻擊一個作家，結果對方用國家機器來回應你。阿瑟，這不是文人之間的筆戰，這是你把我們所有人都拖進了一場你根本不配參加的戰爭。”

他沒有再跟阿瑟廢話，而是從自己辦公桌最下面那個上了鎖的抽屜里，取出了一個厚厚的棕色文件袋，扔在了阿瑟面前。

“這是什么？”阿瑟顫抖著問。

“這是你。”霍華德冷冷地說，“你過去五年所有的差旅報銷單，你聲稱去芝加哥采訪，但實際上是和你小情人去度假的機票存根。你推薦的幾個自由撰稿人，他們的稿費里有15%會以現金的形式回到你的口袋里，這里面有其中兩個人的書面證詞。哦，還有，你利用職務之便，讓廣告商送給你的那輛二手福特野馬，在稅務記錄上卻只申報了100美元的價值。我本來想把這些東西留到年底，作為讓你體面滾蛋的籌碼，但現在看來，它們有更大的用處。”

阿瑟的臉已經沒有一絲血色，他驚恐地看著霍華德，仿佛在看一個魔鬼。

“你……你想干什么？你什么時候把這些準備好的？”

“我？我隨時都準備著這些材料，不僅是你，還有湯姆，唐科，只要做過那些事的我都有記錄儀。”霍華德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但我什么都不想干。我想活下去，想讓《鄉村之聲》活下去。對方用國稅局來敲打我們，這說明他們不是想讓我們死，只是想給我們一個教訓，一個血的教訓。而一個教訓，是需要有人來承擔后果的。他們需要一個祭品，阿瑟。”

霍華德當著阿瑟的面，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剛剛會計給他的，國稅局稽查小組負責人史密斯專員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

“稅務局專員嗎？我是《鄉村之聲》的霍華德。”他的聲音變得謙卑而誠懇，“對于這次稽查，我們表示會全力配合。事實上，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并且幫助貴局提高工作效率，我們剛剛進行了一次內部自查，發現了一些嚴重的問題。我們的編輯阿瑟先生，在個人財務和職業道德方面存在重大瑕疵。我手上有他過去五年涉嫌稅務欺詐和職務侵占的詳細證據。我想，這些材料或許能為你們的調查工作提供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電話那頭的專員沉默了幾秒鐘，然后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我們會派人過去接收你說的材料，霍華德先生。感謝你的配合。”

霍華德掛斷電話，看都沒再看阿瑟一眼。

“你不能這么對我！”阿瑟終于發出了絕望的尖叫，“是你讓我……”

“我讓你做什么了？”霍華德平靜地打斷他，“我讓你去舉報一個有通天背景的作家了嗎？我讓你去貪污報銷款了嗎？阿瑟，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是你把火引來的，現在，你就得負責把自己當成滅火器。”

他按下了桌上的內部通話按鈕：“叫兩個保安過來，看著阿瑟先生，等國稅局的人來把他帶走。”

阿瑟癱倒在地，渾身發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終于明白了“加利福利亞的陽光有時候也很刺眼”這句話的真正含義。那陽光，不是照在他身上，而是通過一個巨大的放大鏡，把他自己點燃了。

……

被稱為有著絕對激情，同時有豪車雷鳥和凱迪拉克還雇有私家司機，并且在政府里有著鐵拳般的關系的，文斯，伸了個懶腰。

文斯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他正在專心致志地修改著自己的新書稿。

對于文斯來說，這只是一個普通的下午，一個適合寫作的，安靜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