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黑石礦場的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面。
所有的礦奴都被趕到了空地上,頂著焦土那永恒不變的毒日,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遠處,一騎絕塵而來。那不是凡間的馬匹,而是一頭形似巨蜥、渾身覆蓋著赤紅色鱗甲的“焰行獸”。在它背上,端坐著一個身穿暗紅色全身甲的騎士,鎧甲在日光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與礦奴們的襤褸衣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征稅官,羅戈,到了。
他翻身下獸,沉重的軍靴踩在焦黑的土地上,發出“咔、咔”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眾人心頭。
礦場的監工們早已像哈巴狗一樣迎了上去,滿臉諂媚的笑容。
“羅戈大人,您辛苦了!”
羅戈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目光淡漠地掃過空地上那一排排裝滿燼石的礦筐,最后,從鼻腔里發出一個輕蔑的哼聲。
“就這些?”
監工頭子心頭一緊,連忙躬身道:“大人,這已經是我們竭盡全力的成果了!您知道的,這片礦區的燼石越來越稀少了……”
羅戈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他摘下金屬手套,露出一只保養得極好的手,然后隨意地打了個響指。
“啪!”
一簇橙紅色的火苗憑空在他指尖燃起,他用這團火焰點燃了一支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煙圈都帶著硫磺的氣味。
這輕描淡寫的一手,讓所有礦奴的頭埋得更低了。
這就是“聞道者”的力量,凡人眼中神一般的手段。
“產量不夠,不是理由。”羅戈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拜火軍團的榮耀,需要的是結果,不是借口。”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緩緩移動,像是在挑選一件祭品。最后,他的視線定格在了角落里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上——正是昨天威脅凌夜的那個監工。
“你,過來。”
那監工雙腿一軟,幾乎是爬過去的。
“大人……大人饒命……”
羅戈沒有理會他的求饒,而是轉向監工頭子,問道:“告訴我,是誰的產量最低?”
監工頭子冷汗涔涔,他不敢得罪羅戈,更不敢欺騙。他顫抖著手,指向了人群中的凌夜。
凌夜的心臟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昨晚拼了命,甚至冒著被落石砸死的風險,在廢棄礦道的邊緣多挖了幾塊,才勉強湊夠了監工的要求。可他沒想到,自己依然是墊底的那個。
羅戈的目光終于落在了凌夜身上,那是一種看待螻蟻的眼神,冰冷、無情,甚至帶著一絲玩味。
“又是你,那個癆病鬼。”羅戈似乎對他有些印象,“每年都能活下來,你的命倒是比石頭還硬。”
他踱步走到凌夜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
“既然你的產量最低,按照規矩,你的命,就是對軍團榮耀的補償了。”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凌夜。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反抗?他拿什么去反抗一位能憑空生火的超凡者?
然而,羅戈似乎改了主意。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直接燒死你,太便宜你了。我給你一個機會。”
他指著礦區最深處,那個被柵欄封鎖、掛著骷髏警示牌的礦洞入口。
“看到那里了嗎?‘蛇信巷’。里面的燼石品質最高,但巷道極不穩定,隨時可能坍塌。進去,給我挖一塊‘火髓燼石’出來,我就饒你不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蛇信巷!那是礦場的禁地,有死無生的代名詞!近十年來,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
這不是機會,這是比直接處死更加殘忍的戲耍!
凌夜抬起頭,迎上羅戈那貓戲老鼠般的目光。他的臉上沒有恐懼,沒有哀求,只有一片死寂。
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凌夜一言不發,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個通往地獄的入口。
他的背影瘦削而孤單,像一縷即將被黑暗吞噬的青煙。
是去送死,也是……唯一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