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秋夜悶熱得反常,連蟬都懶得叫了。沈墨白蹲在云錦博物館后院的梧桐樹上,襯衫后背濕透,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蘇綾這女人……”他咬著牙,第無數(shù)次后悔答應(yīng)幫她查案。
三小時前,博物館警報大作——庫房珍藏的明代《九龍圖》云錦被人割走了一角。監(jiān)控畫面里,那個戴鴨舌帽、身手矯健的身影,怎么看都像蘇綾。
“她瘋了嗎?偷自己家的東西?”
沈墨白摸出手機(jī),屏幕還停在蘇綾最后那條短信上:
**「有人要?dú)У粜菆D,我必須先動手?!c」**
沒頭沒尾,再打過去已是關(guān)機(jī)。
樹下的保安打了個哈欠,電筒光掃過圍墻。沈墨白趁機(jī)翻下樹,落地時踩到個硬物——半截金絲眼鏡腿,鏡片上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林世襄的人?”他心頭一緊,加快腳步。
庫房的防盜窗被割開一個精準(zhǔn)的方形,切口平整得像用激光掃過。沈墨白戴好手套,輕輕撥開碎玻璃。
“不對……”
他盯著窗框邊緣的纖維——不是云錦常用的桑蠶絲,而是某種更硬挺的線。手指捻了捻,線頭在月光下泛著特殊的啞光。
“西陣織的綴金線?”
日本京都西陣織的特有工藝,經(jīng)緯線交錯時會在背面形成斷點(diǎn)。而真正的云錦,無論正反面都該是光滑的……
“有人冒充蘇綾!”
他猛地轉(zhuǎn)身,卻聽見“咔嚓”一聲輕響——庫房深處的黑暗里,有什么東西被踩碎了。
沈墨白屏住呼吸,摸出隨身帶的竹尺(祖父留下的“紙刀”,邊緣鋒利得能裁宣紙)。
“出來。”
沒有回應(yīng),只有布料摩擦的窸窣聲。突然,一道銀光閃過!他側(cè)身躲開,竹尺“鐺”地?fù)踝∫u來的利器——是把裁云錦用的金剪,刀口還沾著絲線。
“蘇綾?!”
黑影一頓,隨即更兇猛地?fù)鋪?。沈墨白被迫后退,腳跟撞上某個硬物。余光瞥見地上散落的漆器碎片,紅黑相間的紋路……
“彝族漆器?阿吉家的圖騰?!”
就這一分神,剪刀已經(jīng)抵住他喉嚨。熟悉的茉莉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正是蘇綾!
“你跟蹤我?”她聲音沙啞,左手腕的燙傷疤痕在月光下格外猙獰。
沈墨白氣得想笑:“警察明天就會通緝你!監(jiān)控里那個‘你’用的可是西陣織手法!”
蘇綾僵住了。
遠(yuǎn)處突然傳來警報聲,紅光透過窗戶掃進(jìn)來。沈墨白趁機(jī)奪下剪刀,卻摸到一手黏膩——蘇綾的右肩在流血。
“你受傷了?”
“不是沖我來的……”她喘著氣,從懷里掏出一塊被割裂的云錦殘片,“他們想毀的是這個?!?
殘片上,金線織出的龍睛處本該嵌著珍珠,此刻卻被人剜走,留下一個規(guī)則的圓孔。沈墨白突然懂了——
“星圖坐標(biāo)藏在珍珠里?”
蘇綾點(diǎn)頭,突然死死抓住他手腕:“小心身后!”
玻璃爆裂聲炸響!沈墨白被撲倒在地,后腦勺磕在漆器碎片上。朦朧中看見一道黑影翻出窗戶,手里攥著個發(fā)光的物件……
珍珠?不,是微型攝像機(jī)!
“林世襄……”蘇綾咳出血沫,“他在找‘磁針’……”
沈墨白想追,卻被她拽住。地上那灘混著金粉的血跡里,靜靜躺著一枚漆器紐扣——刻著和阿吉家一模一樣的鷹爪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