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蹲在紙坊倉庫的煤油燈下,指尖摩挲著祖父留下的竹編工具箱。這箱子跟他十年了,邊角磨得發亮,卻從沒想過拆開——直到今天。
“周師傅說抗戰時祖父用這箱子運過國寶……”他嘀咕著,指甲摳進箱底竹篾的縫隙。
咔嗒。
一塊暗格彈開,撲簌簌掉出幾片碎紙屑。沈墨白捏起一片對著光——是半張燒焦的火漆印,印文只剩個“天”字。
“果然有東西!”他心跳加速,從暗格里抽出一封泛黃的信箋。紙頁脆得幾乎要碎,是抗戰時期特有的“土紙”,粗糙得能摸出草莖。
信上只有七行字,卻是用針尖蘸墨寫的,小得像螞蟻排隊:
>**“癸未年冬,倭人索星圖急,遂以澄心堂紙夾層藏刃,偽作佛經獻之。紙過東瀛而刃出,斃敵三,然吾弟歿焉。四器合一,可啟天工,慎之慎之。”**
沈墨白手一抖。祖父說的“刃”,難道是……
后院造紙的堿水池旁,周硯青正用木槌捶打檀樹皮。見沈墨白舉著信沖過來,老頭眼皮都沒抬:“你爺爺那會兒,紙坊學徒都得學‘夾劍’。”
“紙里真能藏刀?”沈墨白扯過一張新造的宣紙,“這薄得能透光!”
周硯青哼了一聲,突然把整張紙浸入水池。濕透的宣紙像活過來似的,在水面舒展成半透明薄膜。老頭兩指一捻一抽——
唰!
一道寒光閃過,沈墨白后退半步。周硯青指間竟捏著片柳葉寬的薄刃,刃身還粘著紙纖維。
“抗戰時往紙漿里混鋼粉,曬干后層層裱糊。”周硯青甩去水珠,“看著是經卷,拆開就是刀片……你爺爺用這招在東京干掉過三個鬼子。”
沈墨白喉嚨發緊。他突然明白,為什么祖父臨終前死死攥著他的手說:“紙……能殺人。”
深夜,紙坊的狗突然狂吠。
沈墨白從案頭驚醒,發現手機信號全無。窗外有手電光晃動,隱約聽見日語對話聲。
“糟了,是林世襄的人!”他抓起工具箱和星圖殘卷,反手把祖父的信塞進灶臺。剛推開后窗,倉庫門就被踹開——
“沈先生,久仰。”林世襄站在月光里,白手套撫過晾紙架,“聽說您復原了澄心堂紙?我想買配方。”
沈墨白冷笑:“買?你們七十年前就‘買’過了吧?”
林世襄嘆氣,突然揚手。兩個黑衣人按住周硯青,老頭嘴角滲血,卻咧嘴笑了:“小子,記得蔡倫祭上那首歌嗎?”
沈墨白一怔。
“——**‘紙灰飛作白蝴蝶’**!”周硯青暴喝一聲,踹翻晾紙架。百張濕紙劈頭蓋臉糊向黑衣人,林世襄的白手套瞬間被紙漿裹住。
混亂中沈墨白翻墻逃出,懷里緊抱著殘卷。背后傳來燃燒聲——紙坊起火了!
他跌跌撞撞跑到山頂回頭望去,烈焰中飄起無數紙灰,像一場黑雪。突然,一陣旋風卷著灰燼在空中打旋,竟排列成清晰的圖案:
**三顆星連成一柄劍,直指東南方。**
“南京……”沈墨白猛然想起蘇綾寄來的云錦紋樣,“是云錦博物館!”
他摸出手機拍下灰燼圖,屏幕卻突然彈出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星圖第二塊在緙絲龍袍里——你姑姑二十年前就偷換了真品。”**
發信人署名:**陸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