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

今天的工作完成了，雖說除了簽字圣樹移植計劃外，林格幾乎是對著白紙發呆了一整天。

回到家里的時候，不出意外，溫妮莎已經準備好了精致的晚餐。

餐桌上，兩人的距離很近，彼此卻又隔了太遠。

“莎莎，你知道嗎？其實帝國中的許多革命性的事情，大多出自貴族的餐桌?！绷指癫嫫鹨粔K牛排，“貴族們大快朵頤，訴說著彼此的理念，遙控著平民的歸屬?！?

“為甚要突然說這些呢？”她歪了歪頭，露出天真的表情。

“我打算要建立貴族院了，貴族院會是以后很長一段時間，帝國的內政中樞?！?

“唔……”

溫妮莎眼中的興奮轉瞬即逝，當她切割第二塊肉排時，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心悸，隨后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將貴族的話語權移交給您，林格大人?！?

“你在擔憂什么？”

林格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微笑。

如果還處于儀式之中，那她今晚就能升天。

這不是試探，亦不是心計，同樣不是什么馭人之術，林格這個人很陰險，他從來不會表露自己的欲望，不會將自己的目的公開，而是去刺激別人的欲望與執念，并將其扭轉為對自己有利的方向。

當然這招對摩耶無效，也對那位血公主無效，前者是因為極端自律克己，幾乎破除了欲望執念的枷鎖，滿腦子都是原則與規則，至于后者則是藏得太深，探究不到其本質欲念。

“作為您的未婚妻，我理所應當無條件支持您?！彼χf。

但其實心底已經做好了計劃。

帝國現在的結構很混亂，或者說根本沒有結構。

人類想要保證自給自足，就必須依托于社會結構，溫妮莎斷定林格是忙不過來的，早晚要給自己放權。

或許是完婚之后，或許是更晚一些。

他不可能有精力處理所有事情。

林格想的沒錯，這孩子對權力的執念太深，掌控欲太強。

相反林格就沒有那么強的掌控欲了，他戳起一塊肉排，喂到溫妮莎的嘴邊，“你是想累死我嗎寶貝？貴族院由你來打理，盡快給我拉起一套完整的官僚系統，確保陛下登基后有人可用?！?

“唔……！”溫妮莎小心翼翼地銜起那塊肉排，然后就看到了林格如釋重負的表情。

哪有什么陰謀？情侶間的小游戲罷了。

你想管這爛攤子求之不得，還真有人上桿子找罪受的？

林格要做的不是在信任她之后對其放權，而是在失去信任的時候將權力收回，溫妮莎沒有失信，她在帝國命運與種族存亡中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與立場。

而且她很可愛。

創生儀式影響了萬物生息，而見證了復蘇的她也將重建構架。

至此，被卷入升天儀式的所有人都已經有了自己的位置。

“我還以為…您會責備我?！彼÷曊f，很沒有底氣。

“清除腐敗是好事，新鮮血液永遠都是最清澈的，哪怕沒有經驗，但我們向來都是從零開始摸索，而這一次我們將要踏上一條無比正確的道路，腐朽的官員與墮落貴族隨新王一同而去，我們將塑造未來?！?

“嗯！…嗝~”她被嗆到了，瞬間羞紅了臉。

我就說她很可愛。

信任是通過無數次共同經歷的小事而建立起來的，而不是通過一次痛徹心扉的承諾或是大義凜然的誓言，人是復雜的，人世間的信任建立更加復雜。

相處遠比一見鐘情來的靠譜，時間會解釋所有答案。

翌日。

奧哈拉與夏洛蒂一同走進了林格的辦公室。

昨天一天的時間，這位準女皇帶著龍神四處溜達，享受著萬族朝拜的同時，也無法控制的揚起了嘴角，虛榮不可取，但虛榮是真爽。

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同時也理解了次級種族的悲哀。

但很快，她就不爽了。

因為奧蘭走了，雖然和她打過招呼，自己也同意了，但她沒關金庫，幾十噸黃金不翼而飛，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干的，而且還沒法說。

這怎么說啊？鬧僵了一口吐沫皇都就沒了。

氣的奧哈拉一宿沒睡，你明知道巨龍的性格，還帶他們去金庫？還不鎖門？？

有病吧！

等她回來之后一定要痛罵她一頓。

但今天來不是說這事的。

“出了些事情?！眾W哈拉神色凝重。

“什么事？”

“在那之前，我想先問你一下你對夜梟的態度，他們全族背叛了聯邦，遭到了詛咒，永遠失去了羽翼，而對于他們的審判，你打算怎么做？”

“……”

林格陷入沉思。

以萬族普遍認為的做法，那就是將其公開處刑吧，既保證了聯邦的權威性，也能殺雞儆猴。

同時，這也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你可以因為仇恨而對另一族發起滅族的審判嗎？】

摩耶的問題再一次戳到了靈魂。

——這就是生存法則。

【你只是在欺凌弱小彰顯霸權，巨龍殺死過的人類不比夜梟少，你為何不審判巨龍？】

“……”

壞了，她戳到了我的道德底線。

林格承認他的底線十分靈活，作為一個P社玩家，他大概是不會去在乎夜梟的，但這句欺凌弱小彰顯霸權，卻實打實的扎進了他的心坎。

“你要是下不去手就交給我來，兄弟，別為難。”夏洛蒂又恰好的助攻了。

很好，林格開始面臨他穿越至此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道德困境。

【邁不去這個坎，你永遠無法成為統治者?！?

——我從來都沒想成為統治者。

【那你想成為什么？】

——締造者、先驅者、守護者。

【偉大，但不夠權威，做給我看吧?！?

——權威不是霸道。

【但霸道是絕對的權威。】

“……”

無法反駁。

想要建立聯邦權威就必須公開審判夜梟，那也就代表林格徹底融入這惡臭的底層環境了。

跳不出的怪圈，種族生滅循環。

借由審判之名而引發的屠殺是正當的嗎？

“泰坦…在持續數萬年的攀登之中得到了什么？”

“??？”

“他們已經被審判過了，被焚燒羽翼，從天空墜下，告訴夜梟，告訴所有人，于黑暗之中尋找救贖，才是唯一的解脫，那翅膀早晚會長出來的，亦或是徹底消失?！?

“……”

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但的確可以有效淡化仇恨。

【用謊言來編制絕望嗎？】

——這可不是謊言，表現好的話就把翅膀還給他們唄，這叫勞改。

【呵呵，你對于原則的堅守或許不亞于我?！?

——誰心里都有根紅線。

“就這么辦吧，免費的勞工為什么一刀殺了？浪費?！?

“好，那就和你聊聊真正的問題?！眾W哈拉面色一沉，“血魔出現了，他們帶走了所有的夜梟，不知去向，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

“我想根據你的態度來決定，是找出來殺掉還是……”

【很明顯，血魔在嘗試破壞人類在萬族聯邦之中的權威，他們的手已經伸到了你的胸口。】

——巨龍的出現，對聯邦建立非但沒有幫助，還會讓萬族誤以為人類依附了傳奇，與翼魔和地精同樣，攀附霸者，血族在摧毀人類公信。

【有公信嗎？從一開始…有的不就只是你的自信？公信在哪？那只是新王的威懾?！?

“……”

好像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