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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長老探

晨霧還未散盡,淡金色的陽光已透過院墻上的破洞,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凌云趴在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鼻尖縈繞著金瘡藥與凝神草混合的苦澀氣息,后背的傷口被藥膏沁得發(fā)麻,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細(xì)針在經(jīng)脈里游走。院外的驅(qū)蚊草被晨露打濕,散發(fā)出清冽的香氣,與屋內(nèi)的藥味交織成一種奇特的味道。

“將軍”蹲在床頭的舊木箱上,正用喙梳理著被藥粉染成青綠色的羽毛。老母雞脖子上的舊鞋帶不知何時沾了片藥渣,隨著它的動作輕輕晃動,尾羽那撮燎焦的絨毛倔強(qiáng)地翹著,像面迷你的破旗子。它突然歪過頭,用尖喙小心翼翼地啄了啄凌云垂在床邊的手指,力道輕得像羽毛拂過,像是在確認(rèn)主人是否還醒著。

“別鬧……”凌云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胸口的劇痛。他想抬手摸摸將軍的腦袋,卻發(fā)現(xiàn)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鉛,稍一用力后背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冷汗瞬間浸濕了額前的碎發(fā)。昨晚傷口又裂開了,三長老留下的金瘡玉露膏已經(jīng)見了底,藥膏殘留的清涼與皮肉愈合的癢痛反復(fù)拉鋸,讓他幾乎徹夜未眠。

院門外傳來竹杖點地的輕響,篤、篤、篤,節(jié)奏沉穩(wěn)有力,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凌云心中一動——這是三長老的腳步聲。果然,片刻后福伯蒼老的聲音響起:“長老,小云還在歇著呢,要不老奴先把藥給您?”

“無妨,我自己進(jìn)去看看。”三長老的聲音隔著木門傳來,帶著慣有的溫和,“你去藥園看看那批新收的銀絲草,記得用晨露沖洗三遍。”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三長老背著半滿的藥簍走進(jìn)來,竹杖上掛著的布包滴著新鮮的露水,顯然是剛從藥園過來。老人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灰布道袍,腰間別著個磨得光滑的葫蘆,目光掃過院子里被將軍啄得東倒西歪的藥圃,最后落在床上的凌云身上,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心疼。

“恢復(fù)得怎么樣?”三長老把藥簍放在墻角,從里面拿出用濕布包裹的藥草,“福伯說你昨晚又疼得沒睡好?”他走到床邊的矮凳坐下,竹杖輕輕靠在凳腿上,杖頭的銅環(huán)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凌云艱難地側(cè)過頭,看著老人手中泛著銀光的藥草,鼻尖立刻捕捉到熟悉的清涼氣息——是銀絲草的嫩芽,比上次送來的藥效更精純。“勞煩長老掛心了……”他想撐起身子,卻被后背的劇痛按回床上,疼得眼前發(fā)黑,“比前兩天好多了,至少能看清東西了。”

“就別逞強(qiáng)了。”三長老笑著擺擺手,從藥簍里拿出個白瓷瓶,倒出青綠色的藥膏,“這是用銀絲草嫩芽和凝神花汁特制的,比上次的藥膏見效快,記得趁熱敷上。”老人用干凈的竹片挑起藥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凌云后背的傷口周圍,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hù)易碎的瓷器,“你這傷是靈力震蕩所致,急不得,得讓經(jīng)脈慢慢修復(fù)。”

將軍突然從木箱上飛下來,精準(zhǔn)地落在三長老的藥簍邊緣,伸喙就要啄里面的靈草。“去去去,這可不是給你吃的!”三長老笑著用竹片輕輕趕開老母雞,卻被將軍靈活躲開,反而被叼走了藥簍里一片最嫩的清靈草。老母雞得意地?fù)淅庵岚蝻w回床頭,把靈草放在凌云枕邊,歪著腦袋嘎嘎叫,像是在獻(xiàn)寶。

這滑稽的一幕讓凌云忍不住笑了起來,牽扯到傷口又疼得抽氣,眼淚都快出來了。三長老也被逗樂了,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笑紋:“這雞倒是通人性,知道心疼主人。”他看著將軍把清靈草啄得亂七八糟,突然道,“我看它靈性不凡,你平時多喂點靈米試試,說不定能養(yǎng)出點靈寵的門道。”

凌云看著將軍把靈草碎屑蹭得滿床都是,無奈地?fù)u搖頭:“它除了搗亂什么都不會,上次還把我煉藥用的赤血花刨了。”話雖如此,語氣里卻滿是寵溺。這只從后山撿來的老母雞,是他這些年在冷院寒夜里唯一的陪伴,陪他熬過了無數(shù)次嘲笑和孤獨。

三長老從藥簍里拿出個精致的小玉瓶,放在床頭的矮柜上:“這是清心丹,能中和你體內(nèi)殘留的火毒,每天一粒,配合藥膏用。”玉瓶打開的瞬間,淡金色的靈光縈繞而出,丹香清冽溫潤,比族里丹房煉制的品質(zhì)高出不止一籌,“這可是用三百年份的凝神花煉的,比你上次換的清靈丹效果強(qiáng)十倍。”

凌云心中一暖,指尖摩挲著冰涼的玉瓶:“長老,這太貴重了……”他知道這種品質(zhì)的清心丹,在族里只有核心子弟才能用上,三長老顯然是把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了。

“跟我還客氣什么。”三長老故作嚴(yán)肅地敲了敲他的胳膊,竹杖卻輕輕避開了傷口,“你現(xiàn)在是家族的重點培養(yǎng)對象,可不能出岔子。”老人頓了頓,壓低聲音,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凝重,“族長已經(jīng)注意到你了,昨天還問我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奇遇。”

凌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的傷口似乎更疼了:“長老,我……”他下意識地想解釋煉丹的事,卻被三長老打斷。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老人的聲音壓得更低,竹杖輕輕點了點地面,“你那院子里的丹香,就算用驅(qū)蚊草也蓋不住,族里不少人都聞到了。”他瞥了眼床底露出的丹爐一角,“凌峰那小子天天在你院墻外轉(zhuǎn)悠,若不是我讓福伯盯著,怕是早就闖進(jìn)來了。”

凌云后背瞬間冒出冷汗,原來自己的秘密早就藏不住了。他一直以為用驅(qū)蚊草遮掩得很好,卻沒想到丹香早就泄露了蹤跡。難怪這幾天總覺得院墻外有動靜,原來是凌峰在監(jiān)視他。

“長老,我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凌云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不怕自己被責(zé)罰,卻怕連累一直暗中幫助他的三長老。

三長老笑著搖搖頭,從懷里摸出本泛黃的冊子:“傻孩子,我活了這么大年紀(jì),還怕這點風(fēng)浪?”他把冊子遞給凌云,封面上“靈植秘錄”四個字已經(jīng)模糊,“這是我年輕時的筆記,里面記載了些藥草相生相克的門道,比你現(xiàn)在看的《基礎(chǔ)靈植學(xué)》實用。”

凌云接過冊子,指尖觸到粗糙的紙頁,能清晰地“聽”到里面殘留著數(shù)十種藥草的氣息,溫暖而厚重,像是沉淀了歲月的智慧。他快速翻閱,發(fā)現(xiàn)里面不僅有藥草圖譜,還有許多改良丹方的批注,其中幾處關(guān)于赤血花和清靈草搭配的注解,正好印證了他之前改良壯氣丹的思路。

“這些批注……”凌云驚訝地抬頭,“長老您早就知道這樣能提升藥效?”

“年輕時瞎琢磨的。”三長老擺擺手,眼神卻帶著懷念,“可惜后來家族丹道失傳,這些東西也就沒用了。”他看著凌云手中的冊子,突然道,“你能改良丹方,說明有丹道天賦,這是好事,但也容易招人眼紅。”

老人的語氣變得嚴(yán)肅起來:“凌峰的父親在族里掌管丹房,一直想讓凌峰繼承丹師之位。你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擋了他們的路。”他用竹杖輕輕敲了敲床沿,“族長雖然沒明說,但我能看出來,他對你既好奇又忌憚。一個突然崛起的廢脈,手里還握著特殊的丹術(shù),換誰都會多想。”

凌云的心沉了下去,他沒想到自己的努力會引來這么多忌憚。后背的傷口隱隱作痛,像是在提醒他實力的差距——就算能煉制幾顆丹藥,在真正的權(quán)力面前依舊不堪一擊。

“那我該怎么辦?”凌云的聲音帶著一絲茫然,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家族內(nèi)部復(fù)雜的暗流,比面對凌峰的拳頭更讓人心悸。

三長老從藥簍里拿出株紫黑色的靈草,葉片上泛著淡淡的光澤:“這是處理過的蝕心草,你之前誤食的那種。”他把靈草放在凌云面前,“你可知它除了有毒,還有什么用處?”

凌云仔細(xì)打量靈草,指尖傳來微弱的陰冷氣息,與之前誤食的感覺截然不同:“能……克制鎖靈咒?”他想起上次昏迷后靈根覺醒的經(jīng)歷,隱約猜到了什么。

三長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欣慰地點點頭:“看來你自己也察覺到了。這蝕心草的毒性剛好能中和鎖靈咒的禁制,只是藥性霸道,需要用清靈草反復(fù)中和。”老人壓低聲音,“你能凝聚靈氣,甚至改良丹方,恐怕都與它有關(guān)。”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凌云心頭巨震,原來自己不是真正的廢脈,而是被詛咒束縛了天賦。蝕心草的毒性雖然讓他差點喪命,卻也意外打破了禁錮,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禍福相依。

“這個秘密,比你的丹術(shù)更重要。”三長老的語氣異常凝重,“若是被下咒之人知道你破了禁制,一定會不擇手段地除掉你。”他把蝕心草塞進(jìn)凌云手里,“好好研究它的藥性,既是你的機(jī)緣,也可能是你的護(hù)身符。”

凌云握緊手中的蝕心草,冰涼的葉片讓他瞬間清醒。他終于明白三長老的良苦用心,老人不僅在幫他療傷,更在教他如何在家族的暗流中自保。這株看似普通的毒草,或許藏著解開他身世之謎的鑰匙。

“將軍”突然對著院墻外嘎嘎叫,尖細(xì)的嗓音帶著警惕。凌云和三長老同時看向門口,只見墻外閃過一個黑影,速度極快,只留下一縷淡淡的靈力波動——是凌峰的氣息!

三長老眼神一冷,竹杖在地上輕輕一頓,淡綠色的靈力順著地面蔓延而出,瞬間籠罩了整個小院:“雕蟲小技。”他對凌云使了個眼色,“繼續(xù)敷藥,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

老人站起身,走到院子里假裝查看藥圃,大聲道:“你這驅(qū)蚊草種得不錯,就是太密了,得間苗才行。”他一邊說一邊用竹杖撥開草叢,看似隨意的動作卻在地上留下淡淡的靈紋,形成一個簡單的警戒陣法。

墻外的黑影似乎察覺到什么,再沒了動靜。三長老這才松了口氣,回到床邊時臉色已恢復(fù)平靜:“凌峰那小子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竟敢在族內(nèi)私設(shè)監(jiān)視。”他從藥簍里拿出個錦囊,“這里面是隱匿丹香的符紙,煉丹時燒一張,能掩蓋氣息。”

凌云接過錦囊,指尖傳來符紙?zhí)赜械撵`力波動,知道這是三長老特意準(zhǔn)備的:“謝謝您,長老。”除了感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些年若不是三長老暗中相助,他恐怕早就被族里的冷遇和凌峰的欺壓擊垮了。

三長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動作輕柔卻帶著力量:“好好養(yǎng)傷,實力才是根本。”老人看了眼床頭的《靈植秘錄》,“這本書里的丹方你可以試試,需要什么藥草就跟福伯說,就說是我讓他給你準(zhǔn)備的。”

他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回頭看著正把清心丹當(dāng)寶貝啄的將軍,忍不住笑道:“下次煉丹記得把這雞關(guān)起來,別讓它把藥草都啄光了,不然我可不給你新藥了。”老母雞像是聽懂了威脅,立刻叼著丹藥躲到凌云枕頭底下,引得兩人都笑了起來。

竹杖點地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三長老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凌云看著矮柜上的銀絲草和清心丹,又摸了摸懷里的《靈植秘錄》和蝕心草,心中百感交集。三長老的探望不僅帶來了療傷的藥草,更點醒了他隱藏的危機(jī)和潛在的機(jī)緣。

將軍突然從枕頭底下鉆出來,把清心丹放在凌云嘴邊,嘎嘎叫著催促他服用。凌云笑著接過丹藥,清涼的藥氣入喉即化,順著經(jīng)脈緩緩流淌,所過之處,原本灼燒般的疼痛立刻緩解了許多。他能“聽”到體內(nèi)殘留的火焰靈力在嗚咽,被清心丹的清涼氣息一點點包裹、湮滅。

他翻開《靈植秘錄》,泛黃的紙頁上記載著三長老年輕時的煉丹心得,其中一段關(guān)于“廢脈修丹”的批注引起了他的注意:“靈根有瑕者,未必不能修丹,以藥養(yǎng)脈,以丹補(bǔ)靈,或可另辟蹊徑。”這段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一直迷茫的修行之路。

原來廢脈并非絕境,丹藥不僅能輔助修煉,更能滋養(yǎng)經(jīng)脈,或許有一天,他真的能徹底擺脫“廢脈”的枷鎖。凌云握緊拳頭,后背的傷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丹田內(nèi)那縷微弱的靈氣在清心丹的滋養(yǎng)下緩緩流轉(zhuǎn),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堅韌。

院墻外再次傳來輕微的響動,這次凌云沒有驚慌。他輕輕撫摸著將軍的羽毛,看著窗外漸漸升高的太陽,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三長老的提醒讓他明白,隱藏秘密不是長久之計,唯有盡快提升實力,才能在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中站穩(wěn)腳跟。

他把蝕心草小心翼翼地收好,決定等傷勢好轉(zhuǎn)就研究它的藥性。同時,《靈植秘錄》里記載的“聚靈丹”丹方讓他躍躍欲試,這種丹藥能加速靈氣凝聚,正好適合現(xiàn)在的他。床頭的清心丹散發(fā)著淡淡的靈光,像是在為他加油鼓勁。

將軍在他枕邊蜷縮起來,把腦袋埋進(jìn)翅膀里,尾羽那撮燎焦的絨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凌云看著老母雞安穩(wěn)的睡顏,又看了看手中的丹方和藥草,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這場看似普通的探望,實則是三長老為他指明了方向。隱藏秘密、提升實力、研究蝕心草,這三件事像三顆定海神針,讓他在家族的暗流中找到了前行的坐標(biāo)。雖然前路依舊充滿荊棘,但他不再是那個只能在冷院里默默忍受的廢脈少年,他有丹藥,有靈植知識,有三長老的支持,還有將軍這個調(diào)皮卻可靠的伙伴。

陽光越升越高,透過窗欞灑在《靈植秘錄》的紙頁上,將“以藥養(yǎng)脈,以丹補(bǔ)靈”八個字照得熠熠生輝。凌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nèi)緩緩恢復(fù)的力量,嘴角不由自主地?fù)P起一抹微笑。傷臥榻上的日子雖然痛苦,卻讓他看清了未來的道路,而三長老的探望,正是照亮這條道路的第一縷陽光。

院外的驅(qū)蚊草在陽光下舒展葉片,與藥圃里的靈草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安寧而充滿希望的氛圍。凌云知道,真正的挑戰(zhàn)還在后面,但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用丹藥為刃,以靈植為甲,在這條屬于廢脈的逆襲之路上,堅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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