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近期遠程跋涉，火器少保養，多不堪再用，所以臣斗膽懇求陛下……”

聲音還未落下，朱由檢就聽懂了潛在的意思，當即點頭道。

“朕知道了。”

“王伴伴，再給徐光啟撥些銀子，讓他盡快招募工匠，打造火器，裝備白桿軍。”

馬祥麟當即跪倒在地。

“多謝陛下！”

他現在是真的感激。

自己所思所想，陛下都能滿足，看來是真看重這支白桿兵。

這時，朱由檢也道。

“白桿兵乃雄壯之師，天下皆聞。”

“祥麟，你前去演練一番，讓朕親眼看看！”

聲音落下，朱由檢命人牽馬，要去臨陣檢閱。

王承恩有些猶豫道。

“陛下龍體圣安，于御臺之上，便能縱覽軍容，何必近觀啊？”

朱由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朕做事，還要你多嘴不成？”

王承恩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一刻鐘后，內侍牽來一匹白色御馬。

朱由檢不善騎術，在王承恩的攙扶下，才能勉強翻身上馬。

臨陣閱兵，若不近距離看看，總歸不是一件美事。

“啟陣！”

此時，馬祥麟大吼出聲。

一聲令下，令旗揚起，五千白桿兵迅速變換陣型。

長槍之上的鉤環，在陽光夏閃爍。

弩手引弓待發，齊刷刷向前走去，殺氣凜然。

朱由檢側了側身，努力適應胯下的戰馬。

他緊緊拉著韁繩，策馬緩緩走在陣前，看向一眾激動的白桿兵。

然而，就在朱由檢行至中軍，正欲勒馬之時，情形驟然一變！

他胯下那匹白色御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

一時前蹄一軟，竟然馬失前蹄，發出一聲悲切的嘶鳴后，將朱由檢甩脫在地！

“陛下！”

“快護駕！”

一時間，周遭盡是驚呼聲。

馬祥麟離得最近，反應很迅速，當即就要飛撲過去，救下朱由檢。

而此時，朱由檢憑借一股子狠勁，竟一個打滾，卸了落馬的沖擊力，而后翻滾起身。

此時的他，龍袍沾滿泥土，發髻散亂，額頭還擦破了一塊皮，隱隱滲出鮮血。

看上去，根本不復之前的帝王威嚴，反而顯得極為狼狽。

看到這一幕，幾乎所有白桿兵都低下頭，不敢直視天顏。

真要是被陛下記恨到，那可是連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啊！

而此時，朱由檢卻一把推開要來扶住他的馬祥麟。

而后拔出御劍，對著一眾驚愕的士卒，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近乎瘋狂一般地嘶吼道。

“為了大明！”

“前進！前進！不擇手段地前進！！”

吼聲聲嘶力竭，幾乎破音。

其中夾雜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癲狂，完全不似人聲，倒是像洪水猛獸一般。

一時間，校場之上。

五千白桿兵驚呆了，就連同周圍的侍衛，官員，都看著這一幕，心緒難平。

眼前的陛下，雖然剛剛從馬背上摔下來，形容狼狽。

但是神色癲狂，近乎扭曲，眼中也似乎有一團憤怒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聽著他的大聲怒吼，一陣死寂后，，馬祥麟當即大吼出聲。

同時，五千白桿兵齊齊應和！

“萬歲！萬歲！萬歲！”

“為了大明！前進！”

聲音幾乎驚天動地，氣勢如虹。

朱由檢這一道怒吼，非但沒有挫傷士氣，反而以一種近乎自殘的方式，瞬間讓這支軍隊狂熱起來！

看到眼前沸騰的軍陣，朱由檢臉上露出一道病態的笑容。

他渾身痛得不行，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神色，向下揮手叫道。

“好！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

“爾等，皆是我大明精銳之師，朕再賜酒食，犒賞三軍！”

聲音落下，他再沒說一句話，轉身下了御臺。

下去之后，王承恩察言觀色，連忙扶住，有些慌亂道。

“陛下，陛下龍體如何？”

朱由檢原本若無其事，被這一扶，幾乎瞬間無力。

他臉上沒有任何威嚴，只是一臉痛苦，聲音嘶啞，忍不住喘息，同時罵道。

“痛，太痛了，真要痛殺朕了！”

“他媽的，王承恩，快扶朕上輦回宮！”

此時此刻，他只感覺渾身無處不疼。

方才在御臺之上，要是再多個一時半刻，那可就真撐不住了。

看到這一幕，馬祥麟心中擔憂道。

“陛下保重龍體，末將護送陛下回宮！”

此時朱由檢臉色蒼白，幾乎是半癱在御輦上，渾身都是冷汗。

他搖搖頭，又擺擺手道。

“不必，你整飭好軍隊，朕歇息片刻便可。”

“對了，祥麟，去詔你軍中的醫官來，為朕診治一番，應該沒什么大礙。”

他閉上眼睛，輕聲一嘆。

他現在可不敢請什么御醫了。

說不定，自己本來沒事，請了太醫之后直接嘎了也說不定。

馬祥麟情緒復雜，只顧跪下叫道。

“末將恭送圣駕，請圣安！”

……

御輦回到乾清宮，朱由檢讓太醫趕緊滾蛋，又請了馬祥麟帶來的醫官來。

醫官處置簡單，說是龍體無恙，只是擦干凈了額頭的擦傷，涂抹了一些藥膏，便提著藥箱子轉身離去。

朱由檢前一刻還在微笑點頭，緊接著，便將所有人屏退，只留下王承恩。

門剛關上，朱由檢臉上本來還有些痛苦，但下一刻，便是完完全全的暴戾。

他從軟榻上站起身來，像一頭困獸，在殿內焦躁地踱了數步。

行動之時，還掃視著整個大殿，似乎想要找到些什么。

許久后，他才停下腳步，而后轉身，死死盯著王承恩，聲音陰冷道。

“王承恩！”

“你告訴朕，今天這事，真的只是一個意外嗎？！”

眼神之中，帶著一股近乎瘋狂的猜忌。

似乎王承恩只要說錯一個字，其中蘊含的殺意，便要他人頭落地。

王承恩被嚇得渾身發抖，當即跪倒在地，額頭貼著地面，顫聲道。

“奴婢奴婢愚鈍，不敢妄加揣測。”

朱由檢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你不敢揣測？朕看你心里清楚得很！”

“朕的那匹御馬，是從不知多少馬兒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還經過專人飼養調教，每日通查！”

“結果呢，就在朕檢閱三軍之時，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它發瘋了？馬失前蹄要摔死朕？！”

朱由檢又是一陣冷笑。

都說大明皇帝易溶于水，經常因為各種意外，英年早逝。

之前他還以為是陰謀論，但現在倒是很懷疑，是真有人要殺他！

要讓他朱由檢就這么死了！

看來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