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準備
- 明末壯丁:頂頭上司李自成
- 陸星源
- 2753字
- 2025-08-08 00:20:14
當起義軍主力的最后一抹火光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線上時,裕州城,徹底變成了一座孤島。
恐慌和絕望,在留守的一千名士兵中無聲地蔓延。他們被拋棄了,成了誘餌,成了棄子,即將面對數(shù)萬官軍的雷霆之怒。
李過站在城墻上,看著手下士兵們惶恐的臉,心中一片冰涼。他雖然選擇了留下,但對于未來,他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明。
然而,當他把目光投向身邊的劉承宇時,卻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沒有憤怒,沒有絕望,甚至沒有一絲緊張。他就那么靜靜地站著,仿佛眼前這座孤城,不是一個必死的陷阱。
“將軍,他們都走了。”劉承宇開口了,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現(xiàn)在,這里,我們說了算。”
李過苦笑一聲:“說了算又如何?我們只有一千人,城外,可是有幾萬官軍。”
“一千人,足夠了。”劉承宇轉(zhuǎn)過身,那雙在火光下顯得異常明亮的眼睛,直視著李過,“戰(zhàn)爭的勝負,從來不只取決于人多人少。將軍,從現(xiàn)在起,我需要你和所有弟兄,無條件地相信我,執(zhí)行我的每一個命令。”
看著劉承宇那雙充滿自信的眼睛,李過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劉承宇沒有浪費任何時間。他當即召集了工兵營和軍法隊和罪軍營的所有百夫長以上的軍官,在縣衙的大堂里,點亮了沙盤。
那是一個他花了兩天時間,用沙土、石子和樹枝,按照地圖精細還原的裕州及周邊地形沙盤。
“各位,”劉承宇的聲音在大堂中回蕩,驅(qū)散了眾人心中的恐慌,“從現(xiàn)在起,忘記我們是棄子。我們要做的,不是等死,而是打贏這場仗。”
所有人都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們的敵人,練國事的數(shù)萬大軍,有三大優(yōu)勢:人多、勢眾、裝備精良。但他們,也有三大劣勢。”
劉承宇拿起一根木棍,在沙盤上指點。
“第一,他們是客場作戰(zhàn),補給線漫長,糧草是他們的命門。”
“第二,他們是多路兵馬匯集而成,將領(lǐng)之間各有算盤,并非鐵板一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驕傲。在他們眼里,我們是不堪一擊的流寇,更是一支被主力拋棄的孤軍。驕兵必敗”
“而我們此時只要團結(jié)一致,背水一戰(zhàn)。置之死地,定有后生。”
他條理清晰的分析,像一針強心劑,讓在場的軍官們騷動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劉承宇的木棍重重地點在裕州城的位置,“我們還有最大的優(yōu)勢——地利。”
他開始下達一道道具體的命令,細致入微的戰(zhàn)術(shù)部署。
“李過將軍!”
“在!”
“你親率三百精銳,立刻出城!但不是逃跑。”劉承宇的木棍指向了城南那片連綿的山區(qū),“進入這片山區(qū),化整為零,徹底消失。你們的任務(wù)只有一個:活著,并像狼一樣,盯著官軍的糧道。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主動出擊,你們要做的,是襲擾,是放火,是讓他們?nèi)找共坏冒矊帲∽尵殗掠X得,我們的大部隊,就在他身邊,而我們之間的交流將通過鐘樓頂端的黑旗旗語進行!”
“黑旗不動代表:按兵不動,繼續(xù)潛伏。
黑旗升起代表:官軍主力已被誘入城中,可以開始準備襲擾。
黑旗落下代表:城內(nèi)總攻開始的信號!在城外制造最大混亂,佯攻敵軍大營!”
“好,”李過輕喝了一聲表示收到。
“王大山!”
“屬下在!”原親兵隊長,現(xiàn)工兵營營長王大山出列。
“你帶領(lǐng)所有工兵,從現(xiàn)在起,裕州城就是你們的工地!我要你們做五件事。”劉承宇的語氣不容置疑。
“第一,加高加固北門城墻,做出我們要在此死守的假象,把官軍的主攻方向,吸引到這里。”
“第二,在東、西兩門,用沙袋和磚石,給我徹底封死!只留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我們?nèi)松伲夭蛔∷拿妫椭皇匾幻妫 ?
“第三,”劉承宇的木棍,指向了城內(nèi)幾條關(guān)鍵的街道,“在城內(nèi),給我挖陷阱,設(shè)路障,把房屋的墻壁鑿穿,互相連通。我要讓整座裕州城,變成一個巨大的、層層設(shè)防的巷戰(zhàn)迷宮!”
“第四,加高、加固城中水庫的堤壩,堵住護城河下游所有的泄洪口。”
“第五,對于不理解的指令不要問為什么,直接執(zhí)行命令。”
“在下,領(lǐng)命!”
“軍法隊,第一小隊,以我行軍參謀的名義,立刻在城中四門張貼告示,昭告全城百姓!”
“告示內(nèi)容如下:”劉承宇的聲音,清晰而堅定。
“告裕州父老鄉(xiāng)親:官軍主力將至,大戰(zhàn)在即。刀劍無眼,城池亦將化為焦土。為免玉石俱焚,累及無辜,我軍不忍百姓遭此兵禍。故,限令全城百姓,于三日之內(nèi),攜帶家財細軟,出南門,向南暫避十里之外!我軍將于南門設(shè)卡,凡出城者,發(fā)放三日口糧,并登記在冊。待戰(zhàn)事平息,諸位可憑登記名冊,返回家園。若有房屋損毀,我軍必將補償!三日之后,城門關(guān)閉,滯留城中者,生死自負!特此通告!”
“在下,遵命!”,林隊長走上前。
“剩下的五百軍法隊士兵!”劉承宇的目光掃過眾人,“你們的任務(wù),是操練!忘掉以前所有的打法,只練兩樣?xùn)|西:第一,如何在街巷中進行小隊配合射擊;第二,如何投擲我們最新的守城利器!;”
他讓人抬上一個木箱,里面裝滿了陶罐。
“這是……”眾人不解。
“這里面裝的,不是水,不是酒。”劉承宇拿起一個陶罐,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是石灰粉、辣椒粉和曬干的狼糞末。官軍攻城時,從天而降,招待他們。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就叫銷魂散。”
簡單、惡毒,卻又極其有效。
在場的軍官們,看著沙盤上那一個個清晰的部署,聽著那一條條匪夷所思卻又合情合理的命令,他們心中的恐懼,已經(jīng)漸漸消失,平靜下來之后冉冉升起的是希望。
他們發(fā)現(xiàn),在劉承宇的規(guī)劃下,這場看似必死的守城戰(zhàn),竟然真的也有一線生機!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裕州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高速運轉(zhuǎn)的工地。
城外,李過帶著三百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城內(nèi),叮叮當當?shù)那脫袈暫秃煌谅晻円共幌ⅰJ勘鴤儼凑談⒊杏畹膱D紙,狂熱地改造著這座城市。他們不再覺得自己是棄子,反而覺得自己正在參與一項偉大的、足以載入史冊的工程。
劉承宇自己,則成了最忙碌的人。他白天監(jiān)督工程,晚上親自訓(xùn)練小隊巷戰(zhàn)戰(zhàn)術(shù),甚至還要抽空去城外的山林里,帶著人布置一些疑兵陷阱。
他還派出了最精干的斥候,不是去刺探官軍主力,而是去觀察裕州周邊的民心動向,以及那些之前搖擺不定的地方士紳的反應(yīng)。他深知,一場戰(zhàn)爭的勝利,不僅僅在戰(zhàn)場之上。
這天深夜,劉承宇獨自一人,站在裕州城的鐘樓上,俯瞰著這座在他的意志下,正在悄然變成戰(zhàn)爭堡壘的城市。
一個身影,悄悄地出現(xiàn)在他身后。是他的父親,劉老實。
“承宇,別太累了。”劉老實遞過來一個熱乎乎的餅子。
劉承宇接過餅,咬了一口,看著父親擔憂的眼神,他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溫情:“爹,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
劉老實嘆了口氣,望向城外那片沉沉的黑暗,“我在想,這一仗打下來,又要死多少人啊……官軍是人,我們也是人……”
劉承宇沉默了。
是啊,又要死多少人呢?
他不是嗜血的戰(zhàn)爭狂人。他做這一切,不是為了功名,不是為了闖王的霸業(yè),也不是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
他只是想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機會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在這個明末亂世不甘心只做一個無名之輩。
“爹,”劉承宇將最后一口餅咽下,聲音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和堅決,“有些事,我們沒得選。但我們可以選擇,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
他轉(zhuǎn)過身,重新將目光投向北方。
他知道,練國事的大軍,已經(jīng)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