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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土龍

軍法條例頒布的第三天,劉承宇拿著他那份手繪的地圖,走進(jìn)了李過的大帳。

“將軍,我們的刀鞘造好了,但終究是新的。”劉承宇開門見山,“一把新刀,若是不開刃,就永遠(yuǎn)只是塊廢鐵。軍法隊,也需要一場真正的戰(zhàn)斗來立威。”

李過正在擦拭他的佩刀,聞言,眼中精光一閃:“你的意思是……要去打仗?”

“是。”劉承宇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上那個被他畫了圈的地方,“這里,裕州城南三十里,王氏塢。”

李過湊上前去,皺起了眉頭:“王家寨?我聽說過。這塊骨頭,可不好啃。他們結(jié)寨自保,寨墻修得比縣城還高,里面有五百多鄉(xiāng)勇,個個都是看家護(hù)院的好手。咱們剛打下裕州,損耗不小,現(xiàn)在去打他們,怕是得不償失。”

“將軍所言極是。所以,我們不能硬打,要智取。”劉承宇的眼神里,透著一絲與他年齡不符的深沉。

“此戰(zhàn),我向?qū)④娬埩睿挥么筌姡恍栉覀冘姺犗螺牭奈灏俦R,以及……工兵營。”

“什么?”李過大吃一驚,“就憑這一千人,去打王家寨?承宇,你不是在說笑吧?”

“我從不說笑。”劉承宇微微一笑,“大軍出動,動靜太大,王家寨早有防備。而我們這兩支隊伍,一支是管軍紀(jì)的,一支是修路的,誰會把我們和攻城聯(lián)系在一起?此乃驕兵之計。”

他接著說道:“更重要的是,此戰(zhàn)的目的,不在于繳獲多少錢糧。而在于三件事。”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用王家寨這塊最硬的磨刀石,來檢驗我們新頒布的軍功賞罰制度,到底有沒有用。打下王家寨,所有繳獲,全部充入‘功賞倉’,讓士兵們親眼看看,軍功是如何變成實實在在的好處的。”

“第二,用王家寨的血,來為我們軍法隊祭旗。讓全軍上下都看看,軍法隊的刀,不僅能對內(nèi),更能對外!讓他們知道,跟著軍法隊,有肉吃,有功立!”

“至于第三……”劉承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王家寨盤踞裕州多年,魚肉鄉(xiāng)里,民怨極大。我們打他,就是替天行道,吊民伐罪。這一戰(zhàn),我們要打給全裕州的百姓看,讓他們知道,我們闖王的大軍,和以前的官軍,到底有什么不一樣!”

李過聽得熱血沸騰。他發(fā)現(xiàn),自己思考的只是打仗的勝負(fù),而劉承宇思考的,卻是戰(zhàn)爭之外的,更深遠(yuǎn)的東西。

“好!就這么干!”李過一拍桌子,“我這就去找闖王請令!”

“不必了。”劉承宇攔住了他,“此事,不需驚動闖王。我們名義上,是去清剿裕州周邊的殘余敵對勢力,維護(hù)地方治安。這是我們軍法隊的分內(nèi)之事。若是事事請示,反倒顯得我們無能。”

李過看著劉承宇,徹底服了。他感覺自己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就像個只知道沖鋒陷陣的莽夫。

當(dāng)天,一支千人規(guī)模的隊伍,打著“清剿鄉(xiāng)野,安撫地方”的旗號,悄然離開了裕州城。

這支隊伍的構(gòu)成十分奇特,一半是手持兵刃的軍法隊士兵,另一半?yún)s是扛著鋤頭、鐵鍬、繩索的工兵營。

領(lǐng)頭的,是李過和劉承宇。

隨行的,還有宋獻(xiàn)策派來的一個眼線,一個名叫趙四的文書。美其名曰“協(xié)助記錄軍功”,實則是來監(jiān)視劉承宇的一舉一動。

對此,劉承宇心知肚明,卻毫不在意。

他要的,就是一個見證者。

王氏塢,坐落在兩山之間的一片開闊地上,三面環(huán)山,只有一條通路。寨墻由巨石和夯土壘成,高達(dá)三丈,上面箭樓、滾石、擂木一應(yīng)俱全,儼然一座小型的軍事堡壘。

寨主王老虎,是個四十多歲的壯漢,滿臉橫肉,兇名在外。他站在寨墻上,看著山下那支不倫不類的隊伍,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就這點人?還扛著鋤頭鐵鍬?當(dāng)咱們王家寨是泥捏的嗎?”王老虎對手下喝道,“去,告訴他們,識相的留下兵器糧草,然后滾蛋!否則,讓他們嘗嘗咱們滾石擂木的厲害!”

很快,一個鄉(xiāng)勇在寨墻上耀武揚威地喊話,言語中充滿了侮辱和挑釁。

軍法隊的士兵們個個義憤填膺,就要沖上去。

“都站住!”李過大喝一聲,但目光卻投向了身旁的劉承宇。

劉承宇面色平靜,仿佛沒聽到對方的叫罵。他舉起望遠(yuǎn)鏡——這是他用兩個繳獲來的破碎鏡片,加上竹筒,自己磨制出的簡易玩意兒——仔細(xì)地觀察著王家寨的防御工事。

“將軍,讓弟兄們安營扎寨,離寨墻五百步外,埋鍋造飯。”劉承宇放下望遠(yuǎn)鏡,淡淡地說道。

“什么?安營扎寨?”李過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們不攻城嗎?”

“不攻。”劉承宇搖了搖頭,“至少,今天不攻。”

這個命令,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千里迢迢跑來,結(jié)果在敵人眼皮子底下做飯睡覺?

就連宋獻(xiàn)策的眼線趙四,也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下:“劉承宇畏敵如虎,不戰(zhàn)自退,軍心浮動。”

劉承宇沒有解釋。他指揮著工兵營,在營地外圍,不緊不慢地挖起了壕溝,建起了鹿角。那架勢,不像來攻城的,倒像是要在這里安家落戶。

王家寨的人見狀,更是哄堂大笑,徹底把山下的這支隊伍當(dāng)成了笑話。

入夜,王家寨燈火通明,大排筵宴,慶祝“嚇退”了敵人。

而山下的起義軍營地,卻是另一番景象。

劉承宇召集了所有工兵營的士兵,將他們帶到了營地后方的一片小樹林里。

“弟兄們,今晚,我們有件大事要做。”劉承宇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還記得我們怎么鋪‘草龍’嗎?今天,我們要造一個更大的東西。”

他拿出圖紙,借著火光,向眾人展示。

圖紙上畫著的,是一個個巨大的、由木頭和藤蔓構(gòu)成的長方體框架。

“這……這是什么?”有人不解地問。

“這東西,叫‘土龍’。”劉承宇的眼中閃著智慧的光芒,“我們的任務(wù),就是在一夜之間,造出一百個這樣的空架子。天亮之后,我們用它來攻城!”

用木架子攻城?

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但這一次,沒人敢公開質(zhì)疑了。劉承宇之前創(chuàng)造的奇跡,讓他們本能地選擇了相信。

一夜無話。

第二天拂曉,當(dāng)王老虎宿醉醒來,再次登上寨墻時,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得酒意全消。

只見山下的空地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上百個巨大的木頭籠子,黑壓壓的一片,像一片沉默的鋼鐵森林,充滿了壓迫感。

“那……那是什么鬼東西?!”王老虎驚駭?shù)貑柕馈?

沒人能回答他。

緊接著,在起義軍的陣陣鼓聲中,軍法隊的士兵們兩人一組,抬著一個巨大的木籠,開始向寨墻緩緩逼近。

他們的步伐沉穩(wěn),陣型嚴(yán)密。

“放箭!射死他們!”王老虎聲嘶力竭地吼道。

箭如雨下。

然而,那些箭矢射在木籠上,大部分都被彈開,或者無力地插在藤蔓的縫隙中,根本無法傷到后面的士兵。那些木籠,竟成了移動的巨型盾牌!

起義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推進(jìn)到了寨墻之下!

“滾石!擂木!快!”王老虎徹底慌了。

然而,更讓他絕望的一幕發(fā)生了。

只見那些士兵將木籠放在地上,一字排開,緊緊貼著寨墻的墻根。而工兵營的士兵們,則挑著一擔(dān)擔(dān)的泥土,瘋狂地往那些木籠里傾倒、夯實!

王老虎瞬間明白了過來!

他們不是在攻城!

他們是在……造墻!

他們要用這些裝滿了土的木籠,在自己的寨墻之外,堆起一條與寨墻等高的、新的土墻!

一旦這條“土龍”建成,起義軍就可以直接踩著它,沖上寨墻!寨墻的高度優(yōu)勢,將蕩然無存!

這是何等瘋狂,又何等天才的戰(zhàn)術(shù)!

“快!阻止他們!用火油!用金汁!”王老虎瘋狂地嘶吼。

但一切都晚了。

那些木籠緊貼墻根,處于一個完美的攻擊死角。寨墻上的滾石擂木根本砸不到,火油倒下來,也只是點燃了表面的木頭,對里面堅實的泥土毫無作用。

王家寨的鄉(xiāng)勇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墻外的“土龍”,一寸一寸地升高。

那不是在堆土,那是在堆積他們的絕望。

寨墻上,原本囂張的鄉(xiāng)勇們,此刻鴉雀無聲,臉上寫滿了恐懼。

而趙四,那個宋獻(xiàn)策的眼線,已經(jīng)徹底看傻了。他手中的筆掉在地上,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他終于明白,劉承宇那句“不攻城”,是什么意思了。

這哪里是不攻城?

這分明是誅心!

劉承宇站在陣前,面色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內(nèi)心毫無波瀾:“基建狂魔的傳統(tǒng)罷了。”

他轉(zhuǎn)頭對李過說:“將軍,可以派人去喊話了。告訴王老虎,半個時辰內(nèi),開門投降,只誅首惡,余者不究。半個時辰后,土龍合攏,雞犬不留。”

這,才是他真正的陽謀。

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用一場匪夷所思的圍城秀,來告訴所有人——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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