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某村,村子群山環(huán)繞,土地少而貧瘠,日子相當艱難。村子西邊有座孤零零的小山,也沒正式名字,相傳是很久以前自天外飛來,因此約定俗成地就叫了個“飛來峰”。其實這小山只有二百多米高,也沒有什么層巒疊嶂。山很陡峭,平時很少有人上去,樹木倒是長得很茂盛。一九七五年的秋后,為了響應“以糧為綱,全面發(fā)展”的號召,大隊書記決定學習大寨精神,放火燒山,在山上開出梯田來??磥砜慈?,飛來峰不是太高,山上也比較平整,開墾比較合適。剛做了這個決定,在村里一宣布,別的社員都點頭稱是,唯獨有個叫劉振林的卻叫道:“燒不得!如果燒山要出事的!”
這個劉振林20年代生人,因為自幼體格不太健壯,所以很小就跟人外出跑小買賣,50年代回鄉(xiāng),曾經(jīng)在村里收些農(nóng)副產(chǎn)品進城去賣。因為有人舉報他用謊秤,“奸商”這名目便硬生生坐實了,加上形勢也不允許再跑買賣,就一直在家務農(nóng)。書記見劉振林反對,問他會出什么事,劉振林卻干瞪眼,怔了半天才說如果燒山,這山可能會塌。這話一出,連村里人也都哄堂大笑,說山又不是房子,燒山居然把山燒塌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劉振林急得臉紅脖子粗,說山若塌了,那誰也逃不了,全村死路一條。書記聽他越說越不像樣,喝令他閉嘴,說如果再這樣造謠,就要加一個破壞生產(chǎn)的階級敵人的罪名在他頭上。那年頭這樣一條罪可是誰都經(jīng)不起的,劉振林不敢再說,可仍然不服,說萬一燒山出事了,可不關他的事。然而不論他怎么說,誰都不信他的。等秋草枯黃,村民集合在飛來峰四周放起了火。只見野火沿山腳燒上,一路什么事也沒有。大家正想著明年可以多出不少良田,突然有人叫道:“這是怎么了?”定睛看去,只見野火已經(jīng)燒到了山尖,此時那山尖突然開始晃動,猛然間一聲巨響,整個山尖居然帶著火直沖云霄,飛了上去。這一下把所有人都嚇慘了,在場的大隊書記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只是個山尖,卻也非同小可,如果掉下來,哪個運氣不好被壓到了,肯定活不成。正在膽戰(zhàn)心驚,卻見那山尖帶著火越飛越高,土塊小石子掉下來不少,只是因為都很小,也沒砸壞什么人,只有幾戶人家的房頂被砸穿了幾個洞。眼看著那團火沒入空中,大隊書記這才想起劉振林的話,便要找劉振林問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找之下,卻找不到劉振林的人了,好一陣才有人說:“劉振林來了?!痹瓉頍綍r劉振林居然逃了出去,現(xiàn)在才回來。大隊書記心想這怪事很可能是劉振林搞的破壞,但如此怪異的事,他到底怎么搞出來的實在想不通,便逼問他實情。劉振林支支吾吾了半天,后來書記惱了,劉振林才不敢隱瞞,說道:“這還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原來那還是四十年代的事了。當時劉振林還年輕,因為兵荒馬亂,他做不得生意,又比不得尋常農(nóng)戶那樣有余糧,快到年關時,真是饑寒交迫,難以維生。有一天,下了一場大雪。劉振林正愁怎么找吃食,看到下雪了,想起當初跑江湖時學過點下套抓野雞野兔的本事,便找了麻繩來在山上下了幾個套,準備套點野味,也好過年吃口肉。因為生怕套上的野兔被人撿走,第二天天沒亮他就踏著雪上山。一路看過去,到了靠近山頂處見到有只野兔果然上了套。劉振林欣喜若狂,提著野兔正待回家,哪知天氣突然變了,又下起了一場暴雪。這時上山來的路都被雪蓋沒了,天又沒大亮,劉振林不敢下山,恰好見邊上有一個山洞,便鉆了進去,準備避避雪再說。這洞很淺,不過五六米深,里面堆了些柴草,也不知是誰打了來忘了帶回去的。因為空著肚子上山,劉振林正感到又冷又餓,就索性將野兔當場剝了皮,拿雪擦凈了,拿了些柴草準備點上火烤著吃。生起了火,正烤得肉香四溢的時候,突然“砰”一聲響,生著的火猛然間直沖起來,把劉振林手里的兔肉也沖到了洞頂。劉振林嚇得魂飛魄散,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見兔子肉又掉了下來,摔進火堆里,已是一塌糊涂了。正看著,卻聽“啪”一聲響,從頭頂?shù)粝乱粔K石板來,摔得粉碎,再看看方才生火的地方,多了一個圓形的凹坑,仿佛是用鑿子鑿出來的一樣。這山洞里的地面是石頭的,劉振林實在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來,撿了塊碎石塊看看,只見這石塊被燒得很熱,表面上沒什么異樣,可是手一搓就成了粉,而粉塵居然不是落到地上,而是筆直地飄了起來。他看得有點傻,雖不知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心想也是難得的,于是拿回家來,琢磨這些石頭是什么東西。這些石頭拿在手上時也沒什么異樣,但是放在火上一烤,居然會跟氣球一樣輕飄飄地浮在空中,等冷了又會掉下來。劉振林恍然大悟,心想石頭里肯定有東西一受熱就會變輕。他沒什么文化,心思倒靈活,把這些石塊都磨成了粉,拿火一烤,又用個銅盆在上面張著,果然,被他收到了一層鐵灰色的粉塵。這些粉塵一受熱就直飛起來,冷了卻又落下。他把這些粉塵跟魚鰾膠調(diào)和在一處,然后抹在了一個秤砣下面。因為涂了這么一層,秤砣比一般的還要重些,他在村里收貨時,就用冷的秤砣,這樣稱重時都會比實際輕。到城里賣貨時,他又在攤邊一直生著一只小火爐,爐上燒著壺水,表面上是閑下來沏茶喝,實際上卻是把秤砣一直擱在了爐子邊上烘熱。這樣賣出去的東西就都會比實際重了。如果有誰發(fā)覺秤不對,他就讓秤砣涼了讓他們自己去驗,如此自然沒有人發(fā)覺。只是有一回碰上個愣頭青,雖然看不透他這謊秤的奧秘,一怒之下,把他打了一頓,連秤也給拗了。劉振林被打了之后,也感到形勢不好,實在不適合做生意,于是心灰意冷,回鄉(xiāng)一心務農(nóng),不再做買賣了。這件事他都快要忘懷了,因為這一次聽到要放火燒山開荒的事,他重新想起來,心想如果這山也是一受熱就會變輕,燒山的話,整座飛來峰豈不是會飛起來?這么一大座山要再掉下來可不得了,又沒人肯信他,因此燒山時他才逃了出去。聽他說了這事,書記仍是將信將疑。劉振林見他不信,就把那秤砣拿來道:“不信你試試?!边@秤砣也有些年頭了,下面涂的膠已經(jīng)掉了不少,但還有一些。先稱了分量,再放到爐子邊熱一熱,再稱時,秤砣果然輕了許多。書記這才相信劉振林說的是實話,可是他把這事匯報上去,反被上級一頓批評,說他身為大隊干部,居然宣揚迷信,結果誰也沒敢再說。后來梯田倒是開出來了,飛來峰的山尖飛走后,山頂成了一片平地,還多了幾方好地,倒是因禍得福,只是那截山尖不知到底飛到了何處。第二年又發(fā)生了很多事,吉林那邊更發(fā)生了一起隕石事件,轟動全國。消息傳到村里時,村民們紛紛說那隕石就是飛來峰的山尖,原來居然飛到了東北去了,沒砸壞人算是好的。到了90年代,卻有一個科考隊從舊檔案里看到這件事,前來調(diào)查。那時劉振林還在世,說了此事,地質(zhì)隊很重視,把他一直保留著的秤砣也帶走了,在飛來峰的山頭取了不少樣,說是飛來峰上可能會有一種從未有過記載的稀有礦物,所以才有這奇事發(fā)生。但是劉振林的秤砣因為年深日久,底下涂的膠已剝落殆盡,而山頂上采的樣也不曾發(fā)覺有什么異樣,這件事只得不了了之。
赫·喬·威爾斯的科幻小說《月球上最早的人類》中,主人公卡沃爾教授發(fā)明了一種新型的材料,在一定的溫度下能夠隔斷重力,卡沃爾以此飛上了月球。這個故事自然只是出于想象,但飛來峰山尖上說不定正是含有類似的東西。因為比較致密,受熱起飛后,與空氣摩擦產(chǎn)生熱能,結果越飛越高,最后如同一顆逆向飛行的流星一樣燒毀在大氣層里了。1976年吉林的隕石雨自然與飛來峰無關,只不過是無知村民的附會罷了,只是找不到什么證據(jù),這個謎也就永遠是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