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怎么抱出來了？風涼，別吹著他，快進屋說。”馬燕強壓著心里的慌，伸手想幫著攏下襁褓，指尖卻沒敢碰到孩子。

姚玉玲卻故意把襁褓松了點，讓孩子的臉露得更清楚，往馬燕面前遞了遞：“今天天不冷不熱的，你仔細看看，這眉眼、這鼻子，像不像張然？”

馬燕低頭一看，襁褓里的嬰兒閉著眼，睫毛長得出奇，小鼻子和抿著的嘴，跟張然小時候的照片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她腦子“嗡”地一下就懵了，懷里的毛衣滑到胳膊肘，差點掉在地上，指尖都在抖。

“他叫張嘉恒。”姚玉玲的聲音輕飄飄的，像落在耳邊的絨毛，卻扎得人馬疼，“不說孩子了，張然上次去香江還是去年春天，公司堆了那么多事，我來問問他后續的安排。”

馬燕盯著孩子的小臉，再掐算著月份，臉上像被火燒似的疼，話都說不出來，轉身就往院里沖。

張然正跟幾個部門主管開會，桌上攤著扶桑的銷售報表，鋼筆還夾在紙頁間。看見馬燕慌慌張張沖進來，臉白得像紙，眼神空落落的，心里“咯噔”一下就沉了，趕緊擺手讓眾人先散：“今天先到這，后續的事我再跟你們對接。”說著就把馬燕拉進里間辦公室，門都沒關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扶住馬燕的肩膀，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她……姚玉玲她……”馬燕的話磕磕絆絆，手指著門口，眼淚已經涌到眼眶，“她抱著個孩子，說……說孩子像你……”

張然的臉色瞬間冷了，順著她的手指看向門口——姚玉玲正抱著孩子站在那，眼神里帶著點挑釁。他喉結動了動，還沒來得及開口，馬燕就猛地推開他，眼淚“啪嗒”掉在衣襟上：“她說那孩子叫張嘉恒，說你去年春天去香江……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張然沉默了。他知道，這時候任何解釋都像辯解，蒼白得沒用。

姚玉玲抱著孩子走進來，嘴角勾著笑，帶著點得逞的意味：“張然，你跟她說啊，告訴她嘉衡是誰的孩子？。”

“姚玉玲！你鬧夠了沒？！這么折騰有意思？”張然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到底想干什么？”

姚玉玲抱著孩子往旁邊躲了躲，生怕他碰著孩子，語氣帶著委屈：“我沒折騰，我就是來問孩子的戶口怎么落，我跟你走南闖北這么多年，相處的日子比馬燕長多了，這點事不該問嗎？”

“需要問我？？”張然上前一步，從她懷里接過孩子——孩子被動靜驚醒，“哇”地一聲哭起來，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馬燕看著孩子哭皺的小臉，那眉眼間的熟悉感像刀一樣扎心，轉身就往外走。張然趕緊把孩子塞給聞聲趕來的助理，大步追出去，在樓梯口抓住她的手腕：“燕兒！你聽我解釋！”

“放開我！”馬燕掙扎著，眼淚掉得更兇，聲音都啞了，“張然，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張然把她摟進懷里，力道大得像怕她跑掉，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燕兒，我心里只有你，從來沒變過！那孩子……我也很意外……”

“意外？”馬燕推開他，笑得比哭還難看，眼淚砸在他的襯衫上，“孩子長得跟你一模一樣，你告訴我你很意外？張然，你當我是傻子嗎？”

張然沒說話，只是重新把她摟緊。

他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用，只能等她冷靜下來，用行動證明。

晚上，張然把馬燕哄睡著，掖好被角，才悄悄去了姚玉玲住的酒店。房間里沒開燈，只有床頭燈亮著，姚玉玲正坐在沙發上喂奶，孩子含著奶嘴，小眼睛眨著看她。

“說吧，你到底想怎么樣。”張然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聲音冷得沒溫度。

“我要你離婚，娶我。”姚玉玲抬起頭，眼神里帶著期待，還有點孤注一擲的狠，“這么多年，我跟你去東J、去寒國、去新力坡，你身邊只有我，嘉衡也不能一直沒爸爸。”

“不可能。”張然想都沒想就搖頭，“我不會跟燕兒離婚，這輩子都不會。”

“當年如果電影院那次我再勇敢點，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姚玉玲的聲音軟下來，帶著點哽咽，“你明明那時候對我也很好……”

張然走到她面前，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力道不輕，眼神冷得嚇人：“這次來鬧，是不是你媽的主意？下周公司會收回你媽在淺水灣的別墅，還有她名下那點股權——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她拿著公司的資源做私活。”

姚玉玲的臉瞬間白得像張紙，嘴唇都沒了血色，手緊緊抱住孩子：“你不能這么做！我媽她年紀大了，那別墅是她唯一的念想……我怎么辦？嘉衡怎么辦？”

“我能。”張然松開手，語氣沒半點緩和，“要么你現在就帶著孩子回香江，安安穩穩過日子，我當作今天的事沒發生；要么，你就看著你媽失去一切。”

姚玉玲抱著孩子的手更緊了，襁褓里的孩子被勒得哼唧了兩聲，哭聲又尖又細，刺得人耳朵疼。房間里靜了好一會兒，只有孩子的啜泣聲。

“你會像去年春天保證的那樣，對我和嘉衡好嗎？”姚玉玲把孩子放在旁邊的小床上，蓋好毯子，聲音里帶著點妥協。

她從身后想抱住張然的腰，卻被他輕輕推開。“我從不輕易下保證，但保證了就一定做到。”張然嘆了口氣，語氣軟了點，“這些年你跟著我跑前跑后，付出我都看在眼里，那是你應得的。但我不會離婚，我的心在馬燕那，你清楚。”

“另外，帶孩子該請個保姆，你一個人哪顧得過來。”他的話像冷水，澆滅了姚玉玲最后一點念想。

姚玉玲的身體顫了一下，聲音帶著點委屈：“我一直都很聽話，你讓我管財務我就管，讓我去談判我就去……”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聽話，也太貪心。”張然打斷她，“我會在香江給你和你媽各開一家貿易公司，讓你們有事做，不用再依附誰。嘉衡的生活費、學費我都會管，但我不會讓他影響我和燕兒的生活。”

姚玉玲看著小床上的孩子，又想起遠在香江的母親——母親還等著她拿回更多好處。她最終點了點頭，眼淚無聲地掉在沙發上：“我知道了。”她贏了嗎？好像拿到了錢和公司，卻輸了他的心，輸得一敗涂地。

回到家時，客廳的燈還亮著，馬燕坐在沙發上，手里攥著個抱枕，眼神盯著地面，聲音平得沒起伏：“回來了？”

“嗯。”張然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想握她的手，她沒躲，“都處理妥當了，姚玉玲明天就回香江，不會再過來鬧了。”

“怎么處理的？”馬燕抬頭看他，眼睛紅得像兔子。

“我給她和她媽在香江開了兩家公司，讓她們有自己的事做，不用總盯著這邊。”張然握緊她的手，指尖蹭著她的掌心，“姚玉玲跟著我跑了這么多年，確實付出了不少，給她點補償是應該的。但她媽太貪心，拿著公司資源謀私，我已經收回了，也算敲醒她們。”

“那孩子呢？”馬燕的聲音又低了下去。

“孩子是無辜的，我會管他的生活和教育，但不會讓他介入我們的日子。”張然嘆了口氣，“今天讓你受委屈了，是我沒處理好以前的事。”

馬燕沉默了半天，突然說：“然哥，我累了。”

“我知道。”張然把她摟進懷里，下巴抵在她發頂，“給我點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心里只有你，這個家不會散。”

馬燕沒說話，只是靠在他懷里，眼淚又掉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信任他，但她知道，心里的那份愛，還沒斷。

窗外的風還在刮，卷起地上的落葉，打在玻璃上沙沙響。

張然抱著馬燕，心里很清楚，不管付出什么代價，他都要守住這個家——這是他唯一的寧靜港灣。馬燕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鎧甲，沒了她，再多的錢、再大的事業都沒意義。

第二天，張然去公司把姚玉玲的后續安排交代清楚，就帶著馬燕去了城郊的道觀。

道觀里的銀杏葉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響，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暖融融的。張然牽著馬燕的手，走到許愿樹前，突然停下腳步：“燕兒，我們生個孩子吧。”

馬燕愣了一下，臉瞬間紅了，伸手掐了下他的胳膊：“誰要跟你生孩子，你都沒正經求過婚。”

張然低笑出聲，把她摟得更緊，下巴蹭著她的發頂：“那我現在求？馬燕，嫁給我，給我生個像你的女兒，好不好？”

馬燕沒說話，卻悄悄往他懷里靠了靠。她知道，心里的傷口不是一天兩天能愈合的，但只要他還在身邊，愿意努力，她就愿意再相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