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棍握在手里涼絲絲的，木紋摸得清清楚楚，沉甸甸的壓手。張然輕輕轉了轉手腕，棍子就在掌心靈活地翻飛，帶起呼呼的風，像在給接下來的架預熱。

李明業盯著林海的背影剛要罵，肚子突然挨了一下——跟被鐵錘砸了似的，疼得他弓起腰。張然速度快得離譜，腳步一錯就貼了上去，左手跟鷹爪似的扣住李明業手腕，輕輕一擰，“咔嚓”一聲脆響，李明業的手腕直接脫臼，慘叫著往后縮。

“姓張的，你敢動我？給我干死他們！”李明業捂著手腕，聲音又驚又怒。

張然笑了，指節敲著胸前的銅扣，叮當作響，眼里卻透著冷：“動你怎么了？”他身形靈得像鬼魅，在人群里鉆來鉆去，手里短棍上下翻飛，每一下都帶著狠勁。

兩邊近四百號人瞬間打作一團，場面亂得沒法看——這陣仗，就算是常在街上械斗的，也少見。李明業突然從懷里摸出把彈簧刀，惡狠狠地朝張然扎過來。張然不慌不忙，等刀鋒快到面門時，猛地側身躲開，順勢一腳踹在他膝彎。李明業“哎喲”一聲跪在泥地里，刀“當啷”掉進湖里。

沒等他爬起來，張然一棍敲在他腦袋上，李明業白眼一翻暈了過去。解決完領頭的，張然沒停手，跟猛虎闖進羊群似的扎進什剎海的混混堆里。短棍橫掃，“砰”的一聲，一個混混的胳膊直接被打斷；手腕一翻，棍頭懟在另一個人胸口，那小子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撞翻了身后好幾個人。

什剎海的兩百來號人抄著家伙往上沖，四九盟的兄弟也不含糊，后來兩邊又陸續有人加入，打得更兇了。張然沒敢太出格，專挑關節下手，擒腕、擰肩、踹膝蓋，招招制敵——他不想顯得太反常。

只見他抓住一個混混的胳膊，猛地一擰，那小子肩膀“咔嚓”響了聲，疼得癱在地上；又一腳踢中另一個人的膝蓋，那人慘叫著跪下來，再也站不起來。

打了沒一會兒，地上躺的人越來越多，到處都是喊疼的聲音。張然手里的短棍不知敲了多少人，上百號混混被他打得沒了戰斗力。

以內力造成身體水氣騰起的假象，看上去像大冬天剛跑完步的狀態，身姿卻依舊挺拔，眼神亮得嚇人。

突然有人喊：“別打了！”這一嗓子跟重錘似的，把混戰的人都喊醒了。

所有人停下動作，看著滿地哀嚎的傷者，再看看站在人群前頭、手里拎著短棍的張然，眼里全是怕和敬。

張然掃了一圈，聲音洪亮得很：“都散了！趕緊走！”聲音在北海邊蕩開，震得人心里發顫。他喊了聲“林海”，林海趕緊跑過來。“看見周圍圍觀的人沒？讓咱的人趕緊撤，先把影響消了。”

兩邊的人各自扶著傷員走了——什剎海的人灰溜溜的，四九盟這邊也有幾個受傷的，但比對方少多了。

這一戰，張然憑著一己之力，在千把號人的圍觀下，打垮了什剎海的幾百號人，直接震住了京城里的一眾勢力——“北海戰神”的名號，往后在京都的江湖里，肯定會傳得飛快。

張然從地上拽起像灘泥似的李明業，問道：“說，誰讓你來的？咱們隔著好幾個道口，相安無事這么久，你犯不著跑這么遠來惹事。”

李明業的臉在泥地上蹭著，聲音含糊：“是……是顧三……他說北海游客多，能倒騰外匯券，還能……還能綁有錢人家的姑娘……”

“顧三？”張然挑眉，腳又往下壓了壓，“是三年前在崇文門銀行門口搶錢的那個通緝犯？”他想起來了，去年聯防隊的布告欄上還貼過他的照片。

“是他……他藏在游船倉庫里……”

張然一腳踹開李明業，沖旁邊撿布包的姑娘抬了抬下巴。姑娘走過來，張然跟她說：“你去南門崗亭找老王，就說這人帶著一群混子在北海欺負你，后來有熱心人把他們制服了，讓聯防隊來帶人。”

他又補了句：“放心，他沒機會報復你。以后在這一片有事，提我名字或者直接找我——他們都叫我張爺，在這兒還算管用，下面人都知道我在哪。這片是我罩著的，今天讓你受了驚嚇，對不住了。”

轉頭對林海說：“給她拿罐罐頭壓壓驚，再喊幾個兄弟跟我去倉庫——顧三自己送上門來，正好抓他。”

游船倉庫藏在西岸的土坡后面，三面環水，只有一座松木小橋能過去。張然摸到墻根時，聽見里面有人嘀咕：“要是明哥得手了，這倉庫改改，就能從外地游客身上抽點錢。”墻縫里卡著半截“大生產”煙蒂——顧三就抽這牌子。

“顧三，你娘喊你回家吃飯！”張然突然朝里面喊，同時把懷里揣的鞭炮往排水口塞——這口子是去年冬天冰場放水時挖的，直通倉庫里的積水坑。

鞭炮“噼里啪啦”炸開，倉庫里的人頓時慌了神。張然突然沖林海笑：“待會把人拿下，你們送聯防隊去，然后你帶十幾個兄弟去什剎海找我就行。”話音剛落，他一腳踹在橋板接縫處。

“嘩啦”一聲，五六個混混掉進剛化冰的湖里，棉褲瞬間凍成硬殼。顧三慌慌張張從兜里摸出把土槍，扣扳機卻只聽見“咔噠”空響。

“膽子不小啊，還敢帶槍。”張然的匕首抵在他喉嚨上，“聯防隊懸賞你的錢，夠我弟兄們喝頓好酒了。”

兩天后，什剎海的五龍亭里，張然面前擺著兩盞花茶。對岸，兄弟會的人正給游船刷漆，紅底黑邊，老遠就能看見。

“張爺。”一個穿藍布衫的中年人弓著腰過來，是北海管理處的王干事，“聯防隊的李隊長讓我謝謝您，說顧三這案子破了，他能升副所長了。”他遞過來個紅紙包，“這是賞錢，您數數。”

風卷著湖面的波紋吹過來，張然胸前的銅扣叮當作響。五龍亭下的游船碼頭，二十艘剛刷完漆的游船停在那兒，等著載今年第一批春游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