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只用了四五分鐘，魏文炳就慢慢恢復了過來。

他緩緩睜開眼，視線漸漸清明起來。

頭還有些疼，像是有人用鈍刀子在顱骨內刮蹭，但比起之前那種撕裂般的疼痛，已經舒緩許多。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肩背終于松懈下來，正坐起來閉目調息。

又過了一會兒，大部分不適的癥狀都消失了，只剩下太陽穴殘留的隱痛。

直到這時，他才有余力去梳理守衛記憶中的零碎片段。

搜魂術用起來就像在幾十倍快放的監控里抓取畫面，模糊的影像夾雜著扭曲的色彩，有時甚至會被記憶主人腦補和美化。

魏文炳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試圖從那些閃回的畫面里拼湊出有用的信息。

說實話，他本來就不擅長搜魂術，這次更是用得倉促。

識海里浮現的畫面大多毫無價值——在霧氣氤氳的木桶里和丑女人一起洗澡、在陰暗巷子里掄起棍棒打人、蹲在墻角扔骰子、拉屎。

他只能忍著惡心，從這些零星的場景里推測城堡的布局。

這個死鬼生前顯然地位十分低微，最多只進過城堡的大廳。而且記憶里連正眼打量城堡內部的膽量都沒有。

在城堡內的大多數畫面里，他始終低著頭，只能看到自己磨損的靴尖和粗糙的水泥地面。

雖然得到的情報有限，不過魏文炳聰明的小腦袋還是從守衛佝僂的視角里，推算出了幾條可能的路線。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去了，魏文炳也決定趁著夜色的掩護再簡單探查一下。

不過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東側圍墻的換氣口后面就是一幫子耍錢的士兵；小門守衛雖然打著哈欠，但身邊的兩條狼狗可警惕得很；就連往日疏于防守的西側排水口，如今也被石頭封得嚴嚴實實。

幾條路線都無法做到無聲潛入。

最終他還是折返回哨樓附近。一來是這邊他更加熟悉，二來他媽的子彈忘拿了。

主要是這個哨樓地處偏僻，方便他撤離。

至于沒搞到什么重要情報？那無所謂。

他出來，最大的目的本來就不是搞情報，而是給村子里面的人和男爵一個獨處的時間，來讓他們做出選擇。

雖然他們的選擇，魏文炳已經能預料到了。但事情得做出來，他的懲處才名正言順。

到時候他就簡簡單單地把打頭的全家殺了以儆效尤吧~

他這個人，沒什么缺點，就是太善良了。

魏文炳一邊思索著，一邊打開依舊夾著頭發絲的哨塔小門……

一下子，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大意了！精神力的透支確實讓他有些難受，所以這一路他都是只通過五感而沒再調動神識……

門內一個穿著重甲的小號新人類正提著一支大鐵錘等在門口。

他嚇得瞳孔驟縮，身形下意識猛地往后跳了一步。

但是小號的新人類依舊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魏文炳冷靜了一點。

看這個架勢，小號發現這里是有一陣了，但是他卻沒有聲張，不然這里早讓人埋伏來了。

他看了看小號，又謹慎地掃視四周，確認沒有其他埋伏后，緩緩走進哨塔，反手關上了門。

“男爵果然已經死了嗎？”看見魏文炳走進來，小號退后兩步，與其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還沒死。”魏文炳坦然地承認了，并且自我介紹道，“魏文炳，我的名字。”

小號沉默了一下，然后也報上姓名：“駱駝。”

這個名字和狗獾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也可以叫我戈多，這是我新人類的名字。”駱駝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說實話有些失望，看著平平無奇。

不夠健壯也就算了，甚至一點久歷戰陣的殺氣都沒有。白白凈凈的，更像一直被圈養的人羊。

不過要真是人羊，也不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里。

“你好，你好，我的朋友，有什么是我能幫得上忙的？”魏文炳臉上浮現出友好的笑容，雙手攤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畢竟你來這里，不是為了和我互通姓名的，對吧？”

“我只是好奇，能殺了男爵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駱駝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應。

“看得出來，你們之間有些矛盾。”魏文炳伸出手，“我們或許有共同的利益。”

“你，你從哪里看出來的？”駱駝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看魏文炳伸出的手。

“……這不重要。”魏文炳收回手，“我能這么說，自然是有自己的消息途徑。”

“那你的消息好像并不準確。”駱駝立刻反駁，嘴角扯出一個冷笑。。

魏文炳只是笑笑。

一個人說什么，不重要，怎么做才重要。

“我有一個提議。”

“你——”駱駝剛想開口說什么，但是魏文炳抬起手，掌心朝外做了個制止的動作。

“請先讓我說完。”

“……”駱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閉上嘴。

“如果我了解的不錯的話，明天你們帶著人就要去找男爵。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出戰。”

“出戰也沒有關系，只是希望你敗退而歸之后，暫時控制住局面，不要和你們的王國通報，盡量先讓人把城堡的整個外墻修繕完備。”

最后一句話說完，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駱駝的目光在魏文炳臉上來回掃視。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顯然他在意的并非計劃本身，，而且這么殘缺的計劃也沒什么好在意的，他只是在意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憑什么對他發號施令。

“你希望男爵死，我也希望男爵死。這是我們合作的前提。”魏文炳擺擺手，“而且你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你只需要按照正常的邏輯行事就可以，一點風險都沒有。”他停頓片刻，又補充道，“敗退之后修繕城墻，多么正常，誰來你都占理。“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你說不說，都不耽誤我這么做。”

“確實如此。可我堅信，一個良好的互助，是合作的基礎。”

“合作？”

“當然，我有預感，我們利益相投，會成為很合拍的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