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搭建藝術庇護所
- 荒野求生:冷面笑匠與腦洞女
- 青傾卿
- 3876字
- 2025-08-01 01:57:58
連續數日的陰雨終于停歇,叢林被洗刷得青翠欲滴,空氣里彌漫著泥土和植物混合的清新氣息。然而,這份短暫的寧靜卻無法撫平蘇無漿頭心中那團名為“創造力”的火焰。她叉著腰,站在昨天被暴雨沖得七零八落的“豪華樹屋”殘骸前——那幾根歪斜的樹枝和幾片芭蕉葉,此刻濕漉漉地耷拉著,像被遺棄的破布娃娃。
“不行!”蘇無漿頭猛地一揮手,眼神里燃燒著狂熱的藝術之光,“林冷!我們不能繼續這種‘茍且偷生’!我們要打造一個地標!一個能載入荒野求生史冊的奇跡!一個……一個叢林里的‘蓬皮杜’!”
林冷正蹲在溪邊,用隨身攜帶的小刀仔細刮削著一根光滑的樹枝,聞言只是抬了抬眼皮,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只是在評估今天午餐的蛋白質含量。“蓬皮杜?”他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它的外立面是玻璃和鋼結構,通風管道外露。而我們,沒有玻璃,沒有鋼,只有藤蔓和樹葉。所以,你的‘蓬皮杜’,將是一堆漏風的藤蔓和一堆淋濕的樹葉組成的……現代藝術垃圾場?”
“你不懂!”蘇無漿頭激動地揮舞著手臂,仿佛在指揮一支無形的交響樂團,“藝術!蘇無漿頭牌藝術家告訴你!美,源于形式!源于打破常規!源于……源于讓實用主義見鬼去吧!”她彎腰,開始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收集起散落一地的粗壯藤蔓和巨大的芭蕉葉,動作快得像被無形的力量驅使。
林冷默默地刮完最后一刀,將削好的矛尖插在腰間的皮帶上。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目光掃過蘇無漿頭那已經初具雛形的“杰作”。那是一個用幾根粗壯的樹干斜斜地交叉支撐起來的框架,頂部覆蓋著層層疊疊的芭蕉葉,但葉子之間留滿了巨大的縫隙,像一張咧著嘴笑的網。更離譜的是,蘇無漿頭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些色彩鮮艷的野莓汁,在幾片巨大的芭蕉葉上涂抹了大塊大塊的抽象色塊,紅的、紫的、黃的,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藝術?”林冷走到那搖搖欲墜的“蓬皮杜”前,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一個支撐點,那里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他收回手,面無表情地陳述事實:“這個結構,力學原理存疑。覆蓋層,無法有效防水。裝飾物,會吸引不必要的注意。結論:這是一個美觀但極其脆弱、不遮風不擋雨、且可能招來麻煩的……大型失敗品。”
蘇無漿頭正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世界里,正試圖用藤蔓將一片畫滿抽象畫的芭蕉葉固定在框架的側面。聽到林冷的“差評”,她立刻挺直了腰板,下巴微揚,眼神里充滿了“凡人無法理解藝術”的傲然:“林冷!你太功利了!太實用主義了!美,本身就是一種力量!一種能對抗荒野的、精神上的庇護所!你看這線條!這色彩!這大膽的構圖!它傳遞的是一種不屈不撓的生命力!一種……一種……一種‘藝術就是要犧牲實用性’的崇高精神!”
“崇高精神?”林冷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嘲諷,“那么,當暴雨傾盆而下,當寒風刺骨,當你的‘崇高精神’被雨水澆透,被寒風穿透,當你的‘生命力’在瑟瑟發抖時,這份藝術,能讓你多活一分鐘嗎?”
蘇無漿頭被噎了一下,她看著自己精心涂抹的色塊在微風中輕輕搖晃,又看了看林冷那張寫滿“科學至上”的冷臉,突然靈光一閃:“當然能!藝術能激發潛能!你看我,現在精神多飽滿!等暴雨來了,我的藝術就是我的鎧甲!我的靈感會像閃電一樣劈開困境!”
林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復雜得像深不見底的潭水,最終只化作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聽不見的嘆息。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轉身,再次走進了叢林深處,留下蘇無漿頭一個人,對著她的“蓬皮杜”,繼續進行著“犧牲實用性”的藝術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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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天空毫無征兆地陰沉下來。厚重的鉛灰色云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著最后一點天光,叢林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空氣變得異常悶熱,帶著一股濃重的土腥味,壓得人喘不過氣。
“要下雨了。”林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不知何時已經回來,正蹲在火堆旁,專注地用小刀削著一塊堅硬的樹皮,準備加固他們之前那個簡陋得多的、勉強能遮風擋雨的角落。他甚至沒有抬頭看天,仿佛只是根據氣壓和空氣濕度得出了必然的結論。
蘇無漿頭正坐在她的“蓬皮杜”下,試圖用藤蔓將一片巨大的、畫著星空圖案的芭蕉葉固定在頭頂作為“天棚”。聽到林冷的話,她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沒事!我的藝術堡壘堅不可摧!你看這構圖!這意境!它能抵御任何自然之力!”
林冷削樹皮的手頓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那片巨大的“星空”芭蕉葉,又看了看蘇無漿頭那張寫滿“我懂藝術”的臉,最終只是淡淡地說:“嗯。希望你的藝術堡壘,能為你擋住即將到來的,相當于每分鐘傾倒兩噸水的‘自然之力’。”
轟隆!
一聲沉悶的驚雷在頭頂炸響,仿佛天穹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緊接著,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落下來,噼里啪啦地敲打在叢林里的一切物體上。
“來了!”蘇無漿頭興奮地喊了一聲,甚至沒有立刻躲雨,而是仰起頭,任憑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她瞇著眼睛,仿佛在欣賞一場盛大的行為藝術,“看!林冷!這就是自然的交響樂!這就是……”
話音未落,更大、更密集的雨點如同斷線的珠子,傾盆而下。僅僅幾秒鐘,蘇無漿頭精心打造的“蓬皮杜”就露出了原形。巨大的縫隙成了天然的雨水通道,冰冷的雨水毫無阻礙地傾瀉而下,瞬間將蘇無漿頭澆成了落湯雞。她頭頂的“星空”芭蕉葉被雨水打得啪啪作響,藤蔓在巨大的水流沖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幾根斜撐的樹干也開始劇烈搖晃,整個“藝術堡壘”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我的……我的畫……”蘇無漿頭徒勞地用手去遮擋那些被雨水沖刷得一片模糊的抽象色塊,冰冷的雨水順著她的頭發、臉頰、脖子流進衣服里,激得她猛地打了個哆嗦。她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藝術品在暴雨中狼狽不堪,再看看林冷那邊那個用粗壯樹枝和厚厚芭蕉葉搭建的、雖然簡陋但顯然更堅固的角落,雨水被有效地擋在外面,火堆在簡易的擋雨棚下頑強地燃燒著,發出噼啪的聲響,溫暖而穩定。
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現實感同時擊中了蘇無漿頭。她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嘴唇凍得發紫,看著自己那個在風雨中飄搖的“蓬皮杜”,又看看林冷那邊那個雖然丑陋但實用的角落,再看看林冷那張在火光映照下依舊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我早就告訴過你”意味的臉。
“藝術……藝術就是要犧牲實用性……”她哆哆嗦嗦地重復著自己的“藝術宣言”,聲音卻小得像蚊子叫,還帶著明顯的哭腔,“可是……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我的藝術……擋不住雨……”
林冷削樹皮的手停了下來。他抬起頭,目光落在蘇無漿頭那副極其狼狽、又極其委屈、又帶著點茫然的樣子上。雨水順著她的頭發滴落,在火堆的光暈里閃著微光。她那件被雨水浸透的、原本色彩鮮艷的T恤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瘦弱的輪廓,顯得格外單薄。
林冷沉默了幾秒。他站起身,走到自己那個簡陋的庇護所角落,從里面拿出一塊厚實干燥的、用多層芭蕉葉卷成的“毯子”,走到蘇無漿頭面前,面無表情地遞了過去。
“拿著。”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甚至比平時更低沉,卻似乎少了些冰冷的嘲諷。
蘇無漿頭愣愣地看著那塊干燥的毯子,又看看林冷的臉,眼淚終于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混合著雨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沒有接毯子,只是抬起頭,帶著濃重的鼻音,用一種近乎控訴的語氣喊道:“林冷!你是個冷血的藝術評論家!我的藝術夢想被你的實用主義無情地摧毀了!”
林冷嘆了口氣,那嘆息聲在嘩嘩的雨聲中幾乎聽不見。他不再說什么,只是直接將那塊干燥的毯子裹在了蘇無漿頭身上,動作有些粗魯,卻異常有效。冰冷的觸感瞬間被隔絕,一股暖意包裹住她濕透的身體。
“夢想,”林冷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他看著裹在毯子里、還在抽泣的蘇無厘,眼神里似乎掠過一絲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于……理解的平靜,“先活著,再談夢想。活著,才能繼續做夢。”
蘇無漿頭裹著毯子,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但那份刺骨的寒冷和狼狽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林冷體溫的毯子和那句近乎于“安慰”的話驅散了一些。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林冷那張依舊沒什么表情的臉,看著他火光映照下深邃的眼眸。
“可是……”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還帶著哭腔,“我的‘蓬皮杜’……”
“報廢了。”林冷言簡意賅,目光掃過那在風雨中徹底坍塌、只剩下一堆濕透的藤蔓和芭蕉葉的“藝術品殘骸”,“明天,我們重建。用更結實的材料,更實用的結構。保證能擋雨。”
蘇無漿頭眨了眨眼睛,眼淚似乎停住了。她看著林冷,又看看自己懷里那塊干燥的毯子,再看看外面依舊傾盆的大雨,最后目光落回林冷身上。
“重建……”她小聲重復了一遍,然后,一個帶著濃重鼻音、卻努力想顯得理直氣壯的聲音響起,“林冷!我決定了!我們重建的庇護所,必須保留一點藝術氣息!比如……比如在門上刻個抽象的笑臉?代表我們對抗暴雨的樂觀精神!”
林冷看著她那雙在火光下重新亮起來、又開始閃爍著“新點子”光芒的眼睛,又看了看外面依舊肆虐的暴雨,最終,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極其緩慢地、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
“可以。”他淡淡地說,聲音被雨聲沖刷得有些模糊,“但刻笑臉之前,先確保它能擋住雨。”
蘇無漿頭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點燃了小火苗,立刻破涕為笑,用力地點點頭:“成交!保證實用!保證擋雨!順便……刻個笑臉!”
林冷沒再說話,只是轉身走回自己的庇護所角落,重新拿起小刀,繼續削著樹皮。火堆的光暈在他臉上跳躍,映照著那雙平靜的眼眸,里面似乎也跳躍著一點微不可查的、名為“妥協”和“期待”的火星。
雨,還在下。但在這片被暴雨籠罩的叢林深處,那個簡陋的角落里,火堆跳躍著,干燥的毯子包裹著濕漉漉的身體,一個關于“實用”與“藝術”的荒誕協議,在冷面吐槽和腦洞大開的碰撞中,悄然達成。而明天,當陽光再次穿透云層,他們將一起,在廢墟之上,建造一個既能擋雨,或許也帶點……微不足道藝術氣息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