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獸來襲
- 荒野求生:冷面笑匠與腦洞女
- 青傾卿
- 5549字
- 2025-07-31 12:16:14
暴雨如注,仿佛整個天空都傾倒了下來。林冷和蘇無漿頭蜷縮在臨時加固的庇護所里,頭頂是層層疊疊的芭蕉葉和堅韌的藤蔓,外面是瓢潑的雨聲和狂風的咆哮。火堆在石砌的簡易灶膛里頑強地燃燒著,發出噼啪的聲響,是這片黑暗與喧囂中唯一的光源和溫暖。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草木的腐殖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不安的腥氣。
林冷背靠著冰冷的巖壁,閉目養神,但他的感官卻從未放松。耳朵捕捉著雨幕之外任何一絲異常的聲響,鼻尖嗅探著空氣中流動的氣味變化。他手中緊握著一根削尖的硬木矛,矛尖在火光下閃著幽暗的光澤,這是他幾天前用隨身攜帶的多功能刀精心打磨的,此刻矛尖還殘留著某種粘稠的植物汁液,據說能散發氣味驅蟲——效果未知,但總比赤手空拳強。
“喂,”蘇無漿頭抱著膝蓋,下巴抵在膝蓋上,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火堆里跳躍的火焰,仿佛能從里面看出什么玄機,“你說……這雨下得這么急,是不是在召喚什么東西?”
林冷眼皮都沒抬一下,聲音像浸了冰水:“召喚雨停。或者,召喚你趕緊去檢查一下你那‘豪華樹屋’的排水系統,再漏進來,我們就要學會游泳了。”
蘇無漿頭撇撇嘴,沒接話,但她的目光卻從火焰移向了庇護所外那片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的黑暗叢林深處。她的腦洞像被雨水澆灌的藤蔓,瘋狂地生長起來。這幾天,食物短缺的陰影一直籠罩著他們,雖然林冷用陷阱和精準的野外知識捕捉到了幾只小動物,補充了蛋白質,但消耗的速度遠比補充快。壓縮餅干早已見了底,野果也越來越難找。一種莫名的、混合著饑餓和不安的情緒,在兩人之間彌漫。
就在這時,一聲極其低沉、帶著警告意味的吼叫,穿透了厚重的雨幕,清晰地傳進了庇護所。那聲音并非來自林冷熟悉的任何一種叢林野獸,它更像是某種大型貓科動物的咆哮,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受傷的痛苦和憤怒,在雷聲的間隙里顯得格外瘆人。
蘇無漿頭猛地一個激靈,差點撞到林冷。她一把抓住林冷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里,聲音因為恐懼而變了調:“林冷!你聽到了嗎?那是什么?!”
林冷瞬間繃緊了身體,像一張拉滿的弓。他迅速將蘇無漿頭拉到自己身后,同時抓起那根硬木矛,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住庇護所入口那片被風雨扭曲的黑暗。他的呼吸變得極輕,幾乎聽不見,只有握著矛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不清楚,”他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但體型不小,而且受傷了。保持安靜,別動。”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蘇無漿頭的心臟,但她的腦洞在巨大的刺激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旋轉起來。受傷的野獸?痛苦?憤怒?這些元素在她腦海中迅速組合、發酵,最終指向一個她無比熟悉的設定——詛咒!
“是詛咒!”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甚至壓過了外面的風雨聲,“一定是!這叢林深處藏著古老的秘密,或者某個被遺忘的祭壇!那只野獸,它不是普通的野獸,它是被詛咒的!被邪惡的力量侵蝕,變得狂暴而痛苦!”
林冷終于側過頭,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你又在胡思亂想什么”的無奈,以及“現在說這個有什么用”的冷靜。他一言不發,繼續警惕地觀察著外面。
“我能感覺到!”蘇無漿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我能感覺到它的痛苦!那股黑暗的力量在撕咬它的靈魂!我能解除它!我能!”她試圖站起來,卻被林冷一只手按了回去,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坐下。”林冷的聲音依舊冷硬,“現在不是你扮演‘叢林圣女’的時候。外面有只受傷的大型猛獸,餓著肚子,可能還痛得發狂。它的目標,就是我們。”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蘇無漿頭煞有介事的臉,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你的‘解除詛咒’,能當晚飯吃嗎?還是能擋住它的爪子?”
蘇無漿頭被噎了一下,臉上那副“天選之子”的表情僵住了。她看著林冷冷靜得近乎冷酷的側臉,又看看外面那片未知的黑暗,一股委屈和無力感涌了上來。她腦補出的宏大史詩劇情,在現實赤裸裸的生存威脅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可是……”她還想爭辯。
“沒有可是。”林冷打斷她,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聽我的。火堆,加柴,讓它燒得更旺!光亮和熱氣能驅散一些小型野獸,對大型野獸也能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把石頭堆在入口兩側,能擋一下。”他一邊快速下達指令,一邊從角落里拿出一個用藤條和尖銳石片綁成的、簡陋但鋒利的投擲器,以及幾塊邊緣鋒利的石片,“看到那棵歪脖子樹了嗎?就在我們右邊,大約二十步。如果它沖進來,你負責用石頭砸它的眼睛。我負責用這個,”他晃了晃投擲器,“瞄準它的身體要害。目標是讓它退回去,不是殺死它。我們沒有足夠的體力進行搏斗。”
蘇無漿頭看著林冷有條不紊地布置著防御,聽著他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和指令,心里的恐懼和慌亂竟然奇跡般地被一種奇異的安全感所取代。她不再糾結于什么“詛咒”,而是像接到命令的士兵一樣,開始行動。她小心翼翼地添加柴火,讓火焰躥得更高,照亮了庇護所入口一小片區域。然后,她搬起一塊塊沉重的石頭,笨拙但努力地堆在入口兩側,壘起一道簡陋的石墻。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雨勢似乎小了一些,但風依舊呼嘯。每一次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每一根枯枝斷裂的脆響,都像放大了無數倍,敲在兩人的神經上。蘇無漿頭緊緊攥著一塊邊緣還算平滑的石頭,手心全是冷汗。她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甚至能感覺到林冷緊繃的肌肉傳遞過來的力量。
突然,庇護所外右側的灌木叢猛地一陣劇烈的晃動!一個龐大的、黑黢黢的輪廓,在搖曳的火光邊緣一閃而過!那是一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幽綠光芒的眼睛,如同兩盞來自地獄的鬼火,死死地鎖定了庇護所里的光源和兩個活物!
“吼——!”
那受傷野獸的咆哮聲比之前更近、更清晰,充滿了痛苦和暴戾,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正快速逼近!那龐大的陰影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猙獰無比。
“來了!”林冷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刀鋒,瞬間劃破了緊張的空氣。他猛地站起身,將投擲器握在手中,眼神銳利如電,死死盯住聲音來源的方向。他的身體微微下蹲,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到了極致。
蘇無漿頭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巖壁,手中的石頭握得更緊了。她看著林冷那在火光下顯得格外冷峻的側臉,看著他冷靜得可怕的眼神,看著他手中那簡陋卻致命的投擲器……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對死亡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腦洞?詛咒?解除?在絕對的力量和殘酷的現實面前,那些東西都像肥皂泡一樣脆弱不堪。
就在那龐大的黑影猛地沖破灌木叢,帶著腥風撲向庇護所入口的瞬間!
林冷動了!
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沒有嘶吼,沒有慌亂。他只是極其冷靜地、甚至可以說是優雅地側身、抬臂、瞄準——動作快如閃電,卻又帶著一種精密計算過的韻律。
“咻——!”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那根削尖的硬木矛,帶著林冷全身的力量和精準的判斷,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精準地射向那野獸撲來的路徑!
“嗷嗚——!”
野獸的咆哮聲陡然變成了凄厲的慘嚎!它龐大的身軀在空中猛地一頓,硬生生改變了撲擊的方向,重重地撞在庇護所入口的石墻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石墻被撞得搖搖欲墜,碎石簌簌落下。野獸的肩膀位置,一根木矛深深扎入,鮮血瞬間染紅了它灰黑色的皮毛。
劇痛讓野獸徹底陷入了狂暴!它不再試圖沖入,而是瘋狂地用頭顱和前爪撞擊著石墻,發出令人牙酸的撞擊聲和痛苦的嘶吼,試圖將礙事的石墻撞開,或者將那根帶血的木矛拔出來。巨大的力量讓整個庇護所都在震動,頂上的芭蕉葉簌簌掉落。
“趁現在!扔石頭!眼睛!”林冷的聲音在混亂中依舊清晰有力,他迅速抓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石片,瞄準野獸因劇痛而暴露出的脆弱咽喉位置,狠狠擲了出去!
“啊!”蘇無漿頭被林冷的吼聲驚醒,她猛地回神,看著那頭因為劇痛而瘋狂撞擊、眼睛里綠光狂閃的野獸,一股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不再去想什么詛咒,不再去想什么解除。她只是瘋狂地抓起身邊能找到的所有石頭,不管大小,不管形狀,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野獸的眼睛、鼻子、那根扎在肩膀上的木矛附近狠狠砸去!
“啪!”“啪!”“啪!”
石頭砸在野獸堅硬的皮毛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偶爾有砸中鼻子或眼眶附近,會讓野獸發出更痛苦的嚎叫。林冷的石片精準地劃開了野獸的脖頸,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狂噴。
野獸的狂暴終于開始減弱。劇痛、失血、持續的騷擾,讓它意識到這個庇護所里的兩個小東西不好對付。它發出一聲充滿不甘和痛苦的低吼,猛地拔出了肩膀上的木矛,帶出一蓬血花,然后拖著受傷的身體,踉蹌著,不甘地消失在了風雨交加的黑暗叢林深處。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嘩嘩的雨聲,火堆燃燒的噼啪聲,以及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蘇無漿頭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脫力,手中的石頭“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還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悸。她看著林冷——他依舊站在原地,握著空手的投擲器,胸膛微微起伏,臉上沒有任何劫后余生的表情,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他走到入口,檢查了一下被撞得歪斜的石墻,又撿起那根沾滿野獸鮮血的木矛,用一塊布仔細擦拭干凈,才收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轉過身,看向癱坐在地上的蘇無漿頭。他的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凌亂的頭發、微微顫抖的身體,最后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上。
“詛咒解除了?”林冷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他走到火堆旁,拿起一根燒焦的樹枝,撥弄著火堆,讓火焰重新旺盛起來,驅散了庇護所里殘留的野獸腥氣和恐懼。
蘇無漿頭抬起頭,對上林冷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腦洞?解除?那些曾經在她腦中轟轟烈烈上演的史詩劇情,在剛才那驚心動魄的生死一線后,顯得那么可笑,那么遙遠。她只是死死地盯著林冷,看著他在火光下冷峻的側臉,看著他平靜地處理著傷口,看著他……救了她的命。
巨大的委屈、后怕、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瞬間沖垮了她的防線。她猛地低下頭,肩膀開始微微聳動,壓抑的啜泣聲從喉嚨里擠了出來。
林冷撥弄火堆的手停頓了一下。他側過頭,看著蘇無漿頭顫抖的肩膀,聽著她壓抑的哭聲,那雙永遠平靜無波的眼睛里,終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便迅速恢復了平靜。
他沉默著,走到她身邊,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安慰的動作。只是默默地從角落里拿出一個用大葉子包裹好的、還冒著熱氣的東西——那是他今天下午用最后一點力氣,在遠離營地的陷阱里捕捉到的一只肥碩的田鼠,用簡單的烤制方法處理過的。他將這個用葉子包著的“晚餐”遞到蘇無漿頭面前。
“吃點東西。”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補充體力。明天,還要去找更多吃的。”
蘇無漿頭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著遞到眼前的烤田鼠,又看看林冷冷峻的臉。那股強烈的委屈感還在,但更多的是一種混雜著后怕、依賴和……某種奇異暖意的復雜情緒。她接過那溫熱的葉子包,小聲地、帶著濃重的鼻音說:“謝謝……”
林冷在她身邊坐下,給自己也拿了一份。他撕下一塊烤得焦黃的鼠肉,放進嘴里,慢慢咀嚼著,眼神望向被雨水沖刷得一片狼藉的叢林深處,仿佛在評估著什么。
“那只野獸,”他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聲音依舊平靜,“受傷不輕,失血很多。短期內,它不會再靠近了。”他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蘇無漿頭,又迅速移開,“你的‘解除詛咒’……嗯,效率不錯。”
蘇無漿頭正往嘴里塞鼠肉,聞言差點噎住。她抬起頭,看到林冷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絕對不是笑,更像是某種肌肉的輕微抽搐,但落在蘇無漿頭眼里,卻如同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
她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那……那當然!我可是天選之子……呃,解除詛咒專家!”她努力想找回一點之前腦洞大開時的氣勢,但聲音里還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林冷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將自己那份烤鼠肉又分了一半給她。蘇無漿頭也沒客氣,接過就往嘴里塞。饑餓感再次襲來,烤鼠肉雖然簡陋,甚至帶著點焦糊味,但在此時卻成了最美味的珍饈。她一邊大口吃著,一邊偷偷觀察著林冷。
他依舊沉默地吃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火光在他冷峻的輪廓上跳躍。蘇無漿頭忽然想起自己之前關于“詛咒”的腦補,又想到林冷那句“如果你能解除詛咒,那我們就可以回家了”。這句話像一根針,輕輕刺了一下她的心。
她咽下嘴里的肉,看著林冷,鼓起勇氣,用一種近乎試探的、帶著一絲討好和依賴的語氣,小聲說:“林冷……”
林冷側過頭看她。
“如果……如果我能解除詛咒,”蘇無漿頭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眼神卻異常認真,“我們……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庇護所里只剩下火堆燃燒的噼啪聲和窗外嘩嘩的雨聲。林冷看著蘇無漿頭那雙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帶著希冀和一絲不安的眼睛,看著她臉上還殘留的淚痕和狼狽,又看了看外面那片依舊危機四伏的黑暗叢林。
他沉默了幾秒,那雙永遠平靜無波的眼睛里,似乎有更深的東西在流轉。然后,他極其緩慢地、用一種比平時更低沉、更緩慢,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溫度的語調,說道:
“嗯。”
這一個字,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蘇無漿頭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她看著林冷,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那低沉的語調,那短暫而意味深長的沉默,還有他剛才分食物的動作……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驅散了她心中殘留的恐懼和寒冷。
她低下頭,看著手里的烤鼠肉,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林冷。這一次,她沒有再腦補什么宏大的詛咒解除儀式,也沒有再幻想什么荒誕不經的冒險。她只是覺得,也許,和這個冷面講笑話、冷靜得近乎冷酷的男人一起,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叢林里,一點點地活下去,也許……真的有回家的那一天。
她默默地、用力地點了點頭,又狠狠咬了一口烤鼠肉,仿佛要把這份微弱的希望和溫暖,一起咽下去。
火堆在庇護所里跳躍著,照亮了兩個在絕境中相互依靠的身影。雨,還在下著,但似乎,沒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