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易的指尖還貼著沈知意藥瓶的螺紋蓋，那串數字像烙鐵燙進記憶——19990617。他剛想開口，手機震動，屏幕亮起三條新消息：

“熱搜爆了”

“沈知意是羅家私生女”

“知意，記得吃藥?！?

他猛地抬頭，會議室的投影屏正自動切換新聞頁面，頭條標題血紅刺眼：《東晟女魔頭身世曝光！羅氏實驗室私生女，生母死于藥物實驗》。配圖是張泛黃的病歷復印件，患者姓名欄寫著“沈婉如”，診斷結果一欄被紅筆圈出：“精神分裂傾向，建議終止妊娠?！?

沈知意臉色驟白，手撐著桌沿才沒滑下去。

“放屁！”羅易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水杯跳起，“誰發的？”

周青已經掏出平板，手指飛滑：“全網三百多個賬號同步推送，源頭加密，但IP跳轉路線……操，繞了東南亞七個節點，這手法我熟，是軍火商洗錢那套?！?

二叔冷笑出聲：“羅易，你現在裝什么正義？人家姑娘身世都翻出來了，你還護著？誰知道她是不是羅家派來搞垮羅氏的棋子？”

羅易沒理他，轉頭盯著墻上那幅羅家祖譜畫像。畫中幾位夫人并立，最右側那位穿旗袍的女子眉眼清冷，額間一點朱砂，竟與沈知意七分相似。他記得這畫——小時候聽老仆說，那是老爺子早年收留的故人之女，后來莫名失蹤，連名字都沒留下。

“去檔案室?！彼テ痫L衣，“把1995到2000年的家族往來記錄全調出來?！?

周青叼著棒棒糖跟上：“現在？董事會還沒散呢?！?

“那就讓他們散著?！绷_易腳步不停，“有人想用身世壓她，我就掀了屋頂看誰先塌。”

檔案室在B2，鐵門刷了三次卡才開。冷氣撲面，一排排金屬柜沉默矗立。羅易直奔“醫療合作”分區，抽出一疊泛黃文件。紙頁脆得像枯葉，他小心翻動，突然停住。

一頁備忘錄上寫著：“1998.3.12，沈婉如攜女來訪，提及‘蓮花計劃’風險過高，愿簽署保密協議退出。羅夫人勸其留港，未果?！?

沈婉如。蓮花計劃。羅夫人。

他心跳加快，繼續翻找。另一份文件夾里夾著張合影：兩位年輕女子并肩而立，一個抱著嬰兒，一個牽著個小女孩。照片背面鋼筆字跡：“知意滿月，與曉舟姐妹合影。1999.6.17。”

曉舟。

羅易呼吸一滯。

小舟的母親，叫曉舟？

他迅速拍下照片發給陸野：“修復這張圖的像素，重點看背景車牌和建筑標識。”

不到三分鐘，回復彈出：“照片攝于港島東區醫院停車場，時間1999年6月17日下午4點12分。車牌屬羅氏集團，建筑現為廢棄倉庫。”

羅易盯著日期——又是6月17日。

和藥瓶底的刻痕，同一天。

“陸野，查羅氏1998到1999年所有實驗項目，關鍵詞‘蓮花’‘基因調控’‘母體替換’?！?

“收到。順便，你讓我查的檔案損毀記錄……有線索。2003年一場‘意外火災’燒了羅氏三樓檔案室，但消防報告顯示，火源集中在‘私生子女監護協議’和‘代孕母體追蹤表’區域?！?

羅易冷笑：“不是意外，是滅口?！?

他正要繼續翻找，手機再震。

新日記：

“小舟在橋洞等你”

“藥瓶底刻的是密鑰”

“知意，記得吃藥。”

他猛地合上文件夾，沖出檔案室。

周青在門口等他：“怎么了？臉色跟見了鬼似的?！?

“小舟不見了。”羅易大步走向電梯，“二叔的人動手了。”

“橋洞？”周青皺眉，“那地方早拆了，現在是地鐵施工區?！?

“那就去施工區?！绷_易按下B1，“未來日記從沒寫錯過。”

車沖出地庫時，天已擦黑。周青一邊導航一邊嘟囔：“你說這破日記，怎么不干脆寫‘小舟在東經114.1度’？非得整這文藝范兒?！?

“因為它知道我會懂?！绷_易盯著窗外飛逝的霓虹，“橋洞是她第一個落腳點，也是我救她的地方。對她來說，那是‘家’?！?

施工區圍擋森嚴，探照燈掃過泥地。兩人翻過鐵皮墻，落地時踩到半截鋼筋。羅易蹲下，指尖抹過地面——有拖拽痕跡，斷樹枝指向排水隧道入口。

“有人來過?！?

隧道漆黑，空氣潮濕。他們摸黑前行，忽然，前方傳來金屬碰撞聲。

羅易抬手示意周青停下，自己貼墻靠近。拐角處，兩名黑衣人正按著一個人影往地上壓。那人穿著破舊衛衣，后頸的蓮花刺青在應急燈下若隱若現。

小舟！

“住手！”羅易沖出。

黑衣人一驚，其中一人舉起針管，針尖閃著幽藍液體。

“吐真劑，最新版，打一針能讓人把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蹦侨霜熜?，“羅少，您猜我們能從小啞巴嘴里撬出多少秘密？”

羅易二話不說，甩出玄鐵針盒。盒蓋彈開，銀針如雨射出。一人手腕中針，針管落地。另一人拔槍，周青飛撲而上，棒棒糖塞進對方嘴里，順勢擰臂奪槍。

“糖堵嘴，槍卸彈，老規矩?！敝芮嗯呐氖郑斑@招我練了十年?！?

羅易已沖到小舟身邊。她被綁在鐵架上，嘴角有血跡，眼神卻清醒。他迅速檢查她手臂——無針孔，松了口氣。

“沒事了。”他低聲道，“我來了。”

小舟微微點頭，手指顫抖著指向黑衣人掉落的針管。羅易撿起，對著燈光——液體里懸浮著金色微粒，像沙。

“這不是普通吐真劑?！彼櫭?，“是‘金砂’，軍火商用的，能激活潛意識記憶，但副作用是……永久失憶?！?

他猛地抬頭：“他們不是想問話，是想毀掉她腦子里的東西?！?

周青也湊過來看：“所以才選在這里？封閉空間，無監控，事后往河里一扔，誰都不知道?！?

羅易扶起小舟，脫下外套裹住她。她冷得發抖，卻死死攥著那個鐵盒。

“先回去?！彼f。

剛轉身，腳下踢到個東西。

是個破信封，沾著泥，邊角燒焦。羅易撿起，展開——里面是半張燒剩的紙，字跡模糊，但還能辨認：

“……若實驗體S-7出現排斥反應，立即啟動‘母體喚醒程序’。備用密鑰：LY19990617。執行人：羅承澤?！?

LY。

19990617。

羅易盯著那行字，腦中轟然作響。

藥瓶底的刻痕，不是紀念日。

是密鑰。

小舟突然抓住他手腕，指尖冰涼。她抬頭，眼神急切，嘴唇無聲開合。

羅易懂了。

她在說：還有另一張。

他翻過信封背面，借著微光，看到幾行極小的字：

“S-7成功植入羅家，但情感綁定對象錯誤。原定目標為羅易，實際依戀對象為……小舟之母。建議清除記憶，重啟綁定?！?

羅易呼吸停滯。

清除記憶。

重啟綁定。

所以小舟失語，不是因為創傷。

是被人用藥，硬生生切掉了語言功能。

而她母親……是沈知意生母的閨蜜，也是羅易母親收留的故人。她死于“意外火災”那天，小舟被羅家通緝，成了“滅門余孽”。

可如果……她根本不是敵人？

如果她是羅母安排的保護者？

如果小舟不是刺客，而是——守門人？

他猛地想起未來日記的異樣：關于沈知意，永遠多一行“記得吃藥”。而關于小舟，從未有過額外提示。

不是因為不重要。

是因為……她才是鑰匙本身。

小舟忽然劇烈咳嗽，一口血噴在鐵盒上。她顫抖著打開盒蓋，取出那支幽藍長針，塞進羅易手里。

針身刻著細小紋路，羅易湊近一看——是密碼。

二進制編碼。

他迅速心算轉換。

翻譯出來是：**“喚醒程序，需雙血共鳴?！?*

羅易抬頭，看向小舟蒼白的臉。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又指了指他。

意思是——

要用他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