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虞希的公寓廚房已經飄起淡淡藥香。她穿著寬松的居家服，赤腳踩在微涼的地磚上，長發隨意挽起，露出后頸一顆小小的紅痣。

砂鍋里的湯藥咕嘟咕嘟冒著泡，她時不時用木勺攪動，加入幾毫克近乎不可見的透明晶體——“極光“解毒劑的最后一道工序。

手機震動，蘇夢發來消息：“顧宴舟派人24小時監視你公寓，黑色豐田，車牌江A·XJ347。“

虞希嘴角微勾，繼續攪動湯藥。

她早就發現那輛車了，三天前開始停在對面便利店門口，車里的人換班時會去買關東煮。她甚至知道那個戴鴨舌帽的年輕探員喜歡加兩勺辣醬。

湯藥熬好，她仔細過濾，裝入保溫瓶。轉身時，余光瞥見對面樓頂鏡片反光——望遠鏡。

虞希故意在窗前伸了個懶腰，讓監視者拍到她“毫無防備“的居家模樣。

七點二十分，市立醫院走廊剛剛蘇醒。消毒水味混著早餐的香氣，護士們推著藥車穿梭其間。虞希像往常一樣先去了護士站。

“張姐，早啊?！八畔聝杀鈳Ф節{，“老規矩，無糖的。“

“哎喲小白，又這么客氣?！皬堊o士長笑瞇瞇接過，“顧奶奶昨晚血壓有點波動，不過今早穩定了?！?

虞希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我看看今天的檢查報告。“

她翻閱病歷本時，感覺背后有道視線。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顧宴舟今天來得格外早。他靠在走廊轉角處，手里拿著咖啡，西裝外套搭在臂彎，一副剛開完晨會的模樣。

“白小姐?！八穆曇魪谋澈髠鱽?，帶著晨間特有的低沉，“又麻煩你給奶奶送藥膳?！?

虞希轉身，恰到好處地露出驚訝表情：“顧先生早。老夫人血壓不穩，我調整了今天的配方?！?

她晃了晃保溫瓶，“加了點丹參?！?

顧宴舟目光落在瓶口：“我能嘗嘗嗎？“

“恐怕不行。“虞希輕笑，“這是針對老夫人體質的配方，健康人喝了會燥熱?！八室鈮旱吐曇?，

“特別是像顧先生這樣...肝火旺的體質?！?

顧宴舟挑眉，突然伸手拂去她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白小姐連面診都不用，就能看出我肝火旺？“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坝菹２粍勇暽笸税氩剑邦櫹壬郯子醒z，指節輕微發紅，最近睡眠不好吧？“

兩人目光相接，空氣中似有電流竄過。最終顧宴舟讓開路：“專業人士。請。“

病房里，顧老夫人正在被護工喂水。見虞希進來，老人眼睛一亮：“小白來啦！今早護士說你會帶新配方？“

“嗯，加了安神的藥材?！坝菹７隼先俗穑喙馄骋婎櫻缰壅驹陂T邊觀察。

她故意放慢動作，展示每一個步驟——先測脈搏，再查看舌苔，最后才倒出藥膳。

“溫度剛好。“她舀了一勺送到老人嘴邊。

顧宴舟突然走近：“我來吧。“不由分說接過碗。

虞希松手時指尖微顫——這是個危險的信號。顧宴舟今天格外執著于接觸藥膳，難道檢測結果出來了？

“小舟今天不忙？“老人笑著問。

“再忙也要陪奶奶?！邦櫻缰畚顾幍膭幼鞒銎娴厥炀?，“對了，白小姐中午有空嗎？醫院對面新開了家粵菜館，想請你吃個便飯，感謝你照顧奶奶?！?

虞希正在記錄血壓數據，鋼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顧先生太客氣了。不過中午我要去護理部幫忙...“

“那就改天。“顧宴舟似乎早有預料，從西裝內袋取出兩張票，“這周末大劇院有《天鵝湖》，奶奶年輕時最愛看。不如我們去看看回來講給奶奶聽？“

虞希睫毛輕顫。公共場合，人群密集，完美的監控盲區——這是個陷阱，還是試探？

“我...“

“小白去吧?！邦櫪戏蛉伺呐乃氖?，“年輕人總悶在醫院不好。小舟也是，整天工作，該放松放松?！?

虞?？粗先似谂蔚难凵瘢€是拒絕：“抱歉顧奶奶，我周末有個醫學研討會?！?

顧宴舟嘴角微揚，從口袋里取出手機：“那白小姐可以留個聯系方式？方便我和你溝通奶奶的病情?！?

交換微信時，他的指尖有意無意擦過她手腕內側的疤痕。虞希迅速收回手，假裝整理藥箱掩飾心跳的紊亂。

“我去準備下午的針灸?！八掖腋嫱?。

走廊拐角處，虞希靠在消防柜旁平復呼吸。顧宴舟今天的舉動太反常——主動接觸藥膳、邀約、肢體試探。

她掏出手機給蘇夢發暗碼：“魚竿晃動，可能有餌?！?

剛按下發送，一杯咖啡遞到眼前。

“美式，不加糖。“顧宴舟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猜你喜歡苦的?！?

虞希接過紙杯，熱氣氤氳中看到他領帶上的暗紋——某種蕨類植物的圖案，極似“雪域“苔蘚的顯微結構。巧合？還是暗示？

“謝謝?！八∶蛞豢冢酀谏嗉饴?，“顧先生對咖啡也有研究？“

“略懂?！邦櫻缰垡性诖斑叄柟饨o他輪廓鍍上金邊，“就像虞小姐對中醫...不僅僅是'略懂皮毛'吧？“

虞希握緊紙杯：“家學淵源而已?！?

“虞家的'九轉金針'，據說能起死回生?！邦櫻缰弁蝗坏?，“虞小姐會嗎？“

九轉金針——虞氏秘傳，母親臨終前才傳授給她的技藝。

虞希心跳如鼓，表面卻波瀾不驚：“顧先生從哪聽來的傳說？現代醫學發達，哪需要什么起死回生?！?

“也是?！邦櫻缰圯p笑，突然湊近，“你嘴角有咖啡漬。“

他的拇指擦過虞希唇角，溫度灼人。這個動作太過親昵，虞希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已經退開，仿佛只是隨手幫忙。

“周末見。“顧宴舟轉身離去，背影挺拔如松。

虞希站在原地，咖啡杯被捏得微微變形。她必須重新評估局勢——顧宴舟知道的遠比她想象的多。

掏出手機，她刪掉了原本要發給組織的匯報，改為：“暫停所有行動，等待進一步指令?！?

護士站的呼叫鈴突然響起，張護士長探頭喊道：“小白！3床病人說頭暈，能來看看嗎？“

“來了！“虞希迅速調整表情，將咖啡杯扔進垃圾桶。

杯底殘留的液體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顧宴舟可能在里面加了東西。

她快步走向病房，同時摸出藏在衣領下的解毒貼片貼在頸側。

午休時分，虞希坐在醫院天臺啃三明治。

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門診大樓，也能看到顧宴舟辦公室的窗戶。窗簾緊閉，但燈光顯示有人在里面。

手機震動，是顧宴舟發來的消息：“咖啡合口味嗎？“

虞?；貜停骸昂芎茫x謝顧先生?！跋肓讼胗盅a充：“不過下次不必加料，我對苯二氮卓類藥物過敏?！?

發完這條，她輕笑出聲。讓獵人們知道獵物也有毒牙，有時候反而安全。

顧宴舟的回復很快：“職業病，見諒?！?

虞希關掉手機，仰頭看向天空。

春日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誰能想到在這明媚的午后，一場生死博弈正在平靜的表象下悄然展開？

“顧總?！敖瓌t輕輕敲門，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進來。“顧修遠沒有轉身，聲音低沉，“結果出來了？“

江則快步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放下：“白小姐給的藥膳成分分析報告。那邊給出了具體數據報告?！?

顧修遠這才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他放下酒杯，修長的手指翻開文件：“她到底在里面加了什么？“

“所有成分都無毒?！敖瓌t推了推眼鏡，“相反，我們發現了一種罕見的活性成分，初步判斷可能是傳說中的'極光'。“

“'極光'？“顧宴舟的手指頓在紙頁上，眉頭緊鎖，“你確定？“

“都檢測到了類似特征，但具體分子結構還需要進一步分析。據古籍記載，'極光'有極強的解毒功效，而且...“江則頓了頓，“老夫人最近的血檢報告顯示，她體內的毒素水平確實在下降。“

顧宴舟的眼神驟然變得復雜。他走向窗前，背對著江則，聲音冷冷的：“所以，白希不僅沒有下毒，反而在幫奶奶解毒？“

“從數據上看，是這樣。”

江則謹慎地回答，“而且'極光'極為罕見，最近一次出現就是在拍賣行上出現的項鏈‘雪域’里。白小姐居然能弄到這種材料...她在國外念書，國外的高級醫學研究所里沒有這種物質，反倒是在‘永晝’組織里還保留了十年前的一些微弱實驗晶體，難道白小姐是‘永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