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虞希已經站在市立醫院特護病房區的走廊上。她今天特意換了一身素雅的米色針織衫和白色長褲，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看起來就像個普通醫學院的實習生。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袖口中的微型錄音設備和口袋里那瓶“極光“解藥的分量。

“白小姐，您來得真早。“護士站的李護士笑著打招呼，“顧老夫人昨晚睡得不錯，剛醒。“

虞希嘴角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那就好。我帶了新的藥膳方子，想試試看能不能幫老夫人改善食欲。“

她推開病房門，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在病床上。顧老夫人半靠在床頭，灰白的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后，雖然面色蒼白，但眼神依然清明。

“小白來啦。“老人聲音虛弱卻溫和，“今天又給我帶什么好東西了？“

虞希走到床邊，動作自然地握住老人的手腕把脈。指尖下的脈搏微弱但規律，她暗自計算著毒素的蔓延速度——還有三天，如果不及時解毒，老人就會開始出現神經錯亂的癥狀。

“我改良了之前的藥膳，加了些安神的成分。“虞希從包里取出保溫盒，“您先嘗嘗？“

正當老人準備接過碗時，病房門被推開。虞希沒有回頭，但脊背瞬間繃緊——她聞到了那股若有若無的雪松氣息，混合著高級古龍水的味道。

“奶奶，今天感覺怎么樣？“

顧宴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虞希緩緩轉身，第一次正式與這個她調查了三個月的男人面對面。

顧宴舟比她想象中更高，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如刀削般鋒利。

最令人心驚的是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卻泛著冷冽的光，仿佛能洞穿一切偽裝。

“這位是？“顧宴舟的目光落在虞希身上，明知故問。

“這是小白，醫學院的高材生，這段時間多虧她照顧我。“顧老夫人笑著介紹，“小白，這是我孫子宴舟。“

虞希微微頷首：“顧先生好。“她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真的只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顧氏集團的掌權者。

顧宴舟走近，伸出手：“感謝你照顧我奶奶。“

虞希不得不與他握手。顧宴舟的掌心干燥溫暖，卻在接觸的瞬間微微收緊——不是禮節性的力度，而是帶著審視的試探。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手腕內側的紅痕上停留了一秒。

“應該的。“虞希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老夫人很和藹，我從她身上學到很多中醫知識。“

“哦？“顧宴舟挑眉，“白小姐對中醫也有研究？“

“略懂皮毛。我母親是中醫世家出身，從小耳濡目染。“虞希故意提及這點，觀察顧宴舟的反應。

果然，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轉瞬即逝：“真巧，我最近也在尋找中醫專家。奶奶的病，西醫似乎束手無策。“

虞希假裝驚訝：“老夫人是什么癥狀？也許我能提供一些建議。“

兩人一來一往，表面客氣，實則暗藏機鋒。顧老夫人渾然不覺，還在夸贊虞希的藥膳有多有效。

“白小姐，“顧宴舟突然道，“能否借一步說話？我想詳細了解一下奶奶的病情。“

虞希點頭，跟著他走出病房。走廊盡頭有個小型會客區，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顧宴舟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虞希。

陽光下的她看起來干凈純粹，沒有一絲“獵鷹“成員的影子。但他注意到她站姿的細微特點——重心微微偏左，隨時可以發力；右手始終靠近口袋，那里可能藏著什么。

“白小姐的全名是？“他忽然問。

“白希。“

“白希…。“顧宴舟慢條斯理地說，“讓我想起白氏藥業。“

虞希心跳平穩，臉上浮現恰到好處的疑惑：“白氏藥業？我聽說過，但沒什么聯系。我母親姓虞，是西北人。“

“虞...“顧宴舟眼中精光一閃，“西北虞家？那個中醫世家？“

“顧先生對中醫世家很了解？“虞希反問，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顧宴舟沒有直接回答，轉而問道：“虞小姐為什么選擇來照顧我奶奶？據我所知，醫學院的高材生通常不會被分配到特護病房。“

“機緣巧合。“虞希迎上他的目光，“我導師認識李護士，說這里有位病人需要中醫調理，我就來了。“

“真是...太巧了。“顧宴舟向前一步，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比虞希高出大半個頭，此刻微微俯身，形成一種壓迫感，“就像我最近在查的一個組織，叫'獵鷹'，而白小姐手腕上的紅痕，與'獵鷹'成員執行任務時留下的標記很像。“

虞希沒有后退。她抬頭直視顧宴舟的眼睛，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顧先生在暗示我嗎？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只是好奇。“顧宴舟伸手，指尖幾乎要碰到虞希手腕上的紅痕，“這個傷痕是怎么來的？“

虞希早有準備：“實驗室事故。提取植物精油時試管爆裂。“

“什么植物？“

“雪絨花。極地特有的品種。“虞希面不改色，“顧先生對植物學也有興趣？“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顧宴舟突然輕笑一聲，后退半步：“白小姐很聰明。希望你的藥膳真能幫到我奶奶。“

“我會盡力。“虞希微微頷首，“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該回去照顧老夫人了。“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顧宴舟突然道：“白小姐喜歡'雪域'？“

虞希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心跳卻漏了半拍。她側頭，表情困惑：“雪域？是指地理上的雪域高原嗎？“

顧宴舟盯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從中找出破綻：“不，是一條項鏈的名字。“

“抱歉，我不清楚。“虞希露出歉意的微笑，“我對化學不太在行。“

她轉身離開，能感覺到顧宴舟的目光如芒在背。直到走進電梯，虞希才允許自己露出一絲冷笑——顧宴舟比她想象的更聰明，但還不夠。

他故意拋出“獵鷹”和“雪域“這兩個名字，就是想看她反應。可惜，她訓練有素，不會在這種低級試探面前露出破綻。

電梯門關閉的瞬間，虞希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快速發送了一條加密信息：“魚已咬鉤，準備第二階段。“

與此同時，顧宴舟站在窗前，看著虞希走出醫院大門。他撥通了江則的電話：“查西北虞家，特別是與白氏藥業的關系。還有，24小時監視白希，我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電話那頭，江則猶豫道：“顧總，還有件事...我們查到虞希的母親虞櫻，十年前死于一場實驗室爆炸。官方記錄是意外，但有線索表明可能與他殺有關。“

顧宴舟的眼神驟然變冷：“時間點？“

“就在...虞氏沒落前一個月。“

顧宴舟握緊手機。十年前那場醫藥丑聞，白氏因新藥安全問題倒閉，白明遠推出虞櫻擋住輿論，害得虞氏徹底沒落。而顧氏正是舉報者。如果白希真是白明遠的女兒，又知道內情...

“繼續查。“他聲音低沉，“另外，提取一些藥膳中的樣本，送去給Dr. Smith分析。我要知道它和奶奶中的毒有什么關系。“

掛斷電話，顧宴舟望向窗外。

陽光下的虞希正走向公交站，她的背影看起來單薄無害。

但顧宴舟知道，這很可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復仇的開始。

而他，必須在這場危險的游戲中，比獵人更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