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希對顧宴舟還是有印象的。

兩年前的夜里。

雨，下得毫無預兆。

虞希將消音手槍塞回后腰，黑色皮衣在雨水中泛著冷光。任務完成得干凈利落——三發子彈，兩具尸體，監控錄像會在三分鐘后自動覆蓋。她拉低棒球帽檐，快步穿過酒店后巷，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混合著幾不可聞的血腥氣。

“站住！國際刑警！“

低沉的男聲穿透雨幕，虞希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她聽出了聲音里的緊繃——這是個老手，但還不夠老練。右手無聲地滑向腰間的匕首，左手則摸到了口袋里的煙霧彈。

“雙手舉過頭頂，慢慢轉身。“聲音更近了，伴隨著謹慎的腳步聲。

虞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猛地轉身，煙霧彈同時擲向地面。“砰“的一聲悶響，白色煙霧瞬間填滿了狹窄的巷子。她聽見對方嗆咳的聲音，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該死！“顧宴舟咒罵一聲，揮開眼前的煙霧。那個纖細的身影已經竄出十幾米遠，速度快得驚人。他拔腿就追，雨水打濕的襯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精壯的肌肉線條。

虞希熟悉這座城市的每一條暗巷。

她靈活地翻過一道矮墻，落地的瞬間聽見身后傳來同樣的聲響——這家伙居然跟得上。她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加快速度，拐入一條錯綜復雜的小巷迷宮。

轉角處，她突然剎住腳步。前方巷口站著兩個持槍男子，黑色西裝，耳麥閃爍——不是警察，是第三方的人。組織派來清理現場的殺手。虞希迅速后退，后背卻撞上了一堵溫熱的“墻“。

“抓到你了。“顧宴舟的氣息噴在她耳畔，手銬已經扣上她的左手腕。

虞希沒有掙扎，反而貼近他耳邊低語：“不想死就松開我，前面有埋伏。“

顧宴舟一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就在這瞬間，槍聲響起。

“砰！“

虞希猛地拽倒顧宴舟，子彈擦著他的肩膀飛過。她迅速解開手銬——這種警用裝備對她而言不過是玩具。顧宴舟還未反應過來，她已經奪過他腰間的配槍，連開兩槍。

兩個黑衣人應聲倒地。

“你——“顧宴舟震驚地看著她。

“閉嘴，趴下！“虞希按住他的頭，又一發子彈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她迅速判斷形勢——至少還有三個槍手。顧宴舟的右肩已經被血浸透，臉色開始發白。

虞希咬了咬下唇。理智告訴她應該趁機逃走，但某種莫名的沖動讓她做出了相反的決定。她抓起顧宴舟沒受傷的左臂搭在自己肩上：“能走嗎？“

顧宴舟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但他仍強撐著點頭。虞希半拖半抱地帶著他拐進一條隱蔽的岔路，身后槍聲不斷。她踢開一扇生銹的鐵門，將顧宴舟推進去，隨即反鎖上門。

這是一個廢棄的倉庫，昏暗潮濕。虞希將顧宴舟平放在地，撕開他的襯衫檢查傷勢。子彈擦過肩胛骨，傷口不深但流血嚴重。

“為什么要救我？“顧宴舟虛弱地問，深邃的眼睛在昏暗光線下仍然銳利。

虞希從靴子里取出應急醫療包，動作熟練地為他止血：“閉嘴，省點力氣。“她的手指沾滿他的血，觸碰到他滾燙的皮膚時微微顫抖。

顧宴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見過你...在巴黎的檔案里...'薔薇'...“

虞希瞳孔微縮，猛地抽回手：“你認錯人了。“她快速包扎好傷口，起身環顧四周。追兵隨時可能找到這里。

顧宴舟掙扎著坐起來，臉色蒼白如紙：“你是殺手...為什么要救一個警察？“

雨水從虞希的發梢滴落，她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也許我想親手殺了你。”

她的笑容在陰影中顯得格外危險，卻又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脆弱。

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虞希神色一凜，迅速將顧宴舟拖到一堆廢棄貨箱后面：“待在這別動，無論發生什么都別出聲。“

“等等——“顧宴舟想拉住她，卻因失血過多而無力。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見虞希從腰間抽出兩把匕首，如幽靈般消失在倉庫的陰影中。

槍聲、打斗聲、慘叫聲...然后歸于寂靜。

當顧宴舟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公寓里。傷口已經被重新包扎過，床頭放著他的警徽和一把子彈上膛的手槍。窗外陽光明媚，仿佛昨夜的暴雨只是一場幻覺。

枕邊有一張字條，上面只有一行字：「下次見面，我不會手下留情。——X」

顧宴舟握緊字條，腦海中浮現那雙在雨中格外清亮的眼睛，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謎一樣的女人，既是致命的殺手，又是救了他的恩人。

虞希認為這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至少她并不希望自己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留下絲毫痕跡，因為這些痕跡如果被放大，任何一點都足以讓她致命。

邁巴赫駛進地下室，虞希揉了揉手腕，口袋里的“雪域”依舊閃閃發光。

客廳里，蘇夢整個人陷在柔軟得像云朵一樣的懶人沙發里，幾乎快要和沙發上堆著的各種卡通抱枕融為一體。

她眼睛半瞇著，盯著天花板上一塊緩慢變換色彩的智能燈帶，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旁邊充電中的機械狗腦袋，另一只手懶洋洋地伸向茶幾上的薯片袋，摸了半天發現空了，失望地撇撇嘴。

“喂，薔薇……你沒事吧？”她懶洋洋的挪了一下大腿，以更舒服的方式癱著“你又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兒了？不會是這次‘送貨上門’跟顧警官談判，差點又被逮到了吧？”

她語氣里的擔心只有一絲絲，更多的是“你怎么又惹麻煩了”的無奈和“快來講講怎么回事讓我樂呵樂呵”的八卦。

虞希走到茶幾邊，拿起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才淡淡瞥了她一眼：“顧宴舟……”她頓了頓，想起那個正的發邪的男人，“他暫時還沒那個本事逮住我。”

“嘖，flag立得飛起。”蘇夢終于稍微坐起來一點，撈過另一個口味的零食袋，“不過說真的，你下次能不能換個溫和點的方式？每次看你玩這種極限操作，我遠程支援的手都在抖，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你的實時定位同步給國際刑警了嘿。”

話是這么說，但她臉上可沒有一點害怕的表情，反而充滿了搞事成功的興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