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雨中的那封信

那天下午突如其來的暴雨像是從天上直接倒下來的水，林清語站在白日夢書房門口沒傘，猶豫了一會兒沒有進門，而是拐進旁邊的公用信箱間躲雨。她最近常來這個信箱，不為寄信，只是習慣了在這里看那封她一直沒寄出的手寫信。

她已經寫好第五十封信，還是沒有寄出。信封上還是那串早已停用的舊地址，筆跡一模一樣。她想，也許有一天郵遞員看著地址也會疑惑：這樣執著的人，是在等回信，還是不敢面對回信？

外面雨打著鐵皮頂棚，像是無數個重音節在敲她心。她從帆布包里把那封信拿出來，信紙被她翻得有點卷邊。她寫到：

“爸，今天的雨特別大，像我心里壓著的話，沒能說出去。你有沒有偶爾想起那個一直給你寫信的女兒？我沒有停過，只是……好像你真的聽不見?！?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那是那種心酸得像針戳到神經的笑。她現在有點明白了，自己這些年寫的不是信，是自己造出來的父親——一個能聽見她、會回應她、在廣播另一端的人。

雨還沒停，她突然決定，不去書房了。她繞到另一邊，去了那家剛開的小印刷店。她問老板：“請問可以幫我打印一本文稿嗎？”

老板一邊翻她U盤里的內容，一邊點頭：“可以的，小冊子還是精裝？”

“精裝吧。”她說，“封面可以空白，只寫：‘你聽得見我嗎？’”

她要把這本書印出來。不是為了別人看，只是為了自己終于能說完。她想：也許當它變成一本書，她才能真正把它放下。

風吹進信箱間，她合上傘形的信紙本子，第一次沒帶走那封信，而是將它塞進其中一個舊信箱。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雨已經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