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賽第二輪的賽場比首戰更熱鬧，觀眾席的歡呼聲像漲潮的海浪，層層疊疊拍打著隔音玻璃。

林野坐在選手席上調試設備，指尖反復摩挲著趙峰借來的藍色鼠標，雄鷹貼紙邊緣的磨損痕跡在燈光下格外清晰。

肖然拉了拉耳機線，側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對手排名靠后，但別大意，這種隊伍往往藏著野路子。”他的聲音比昨天柔和了許多，連帶著賽場的緊張感都淡了幾分。

比賽加載界面彈出時，林野注意到對方輔助鎖定了機器人，頭像旁的熟練度圖標只是普通的藍色。

他原本沒太在意，直到第三分鐘河道蟹刷新時，異變陡生——他剛走進草叢插眼，一道鋼鐵利爪突然沖破戰爭迷霧，精準無比地勾中他的錘石。

“運氣好吧。”肖然在語音頻道里輕笑，但林野盯著屏幕上機器人的走位軌跡，眉頭漸漸皺起。

那機械的步伐太過規律，轉彎時的角度都像是用尺子量過，完全沒有人類操作的自然弧度。

十分鐘，打野在紅 BUFF區遭遇圍攻，林野趕去支援時，對方機器人隔著厚厚的墻壁，再次在沒有視野的情況下精準出鉤，正好打斷他的閃現。

“不對勁。”林野的心跳開始加速，“這鉤子準得離譜。”

他想起以前在網吧見過的腳本外掛，那些被程序設定好的技能釋放時機，永遠比人類反應快半拍。

接下來的五分鐘，林野刻意放慢操作節奏，像耐心的獵手觀察著獵物。

果然發現了致命破綻：每次機器人準備出鉤前，總會先朝斜上方移動半步，這個機械性的小動作重復了五次，連位移距離都分毫不差。

林野悄悄打開錄像功能，指尖在鍵盤上快速敲擊，把這些關鍵畫面都存進了本地文件夾。

中場休息的哨聲尖銳地響起，林野幾乎是立刻起身走向裁判席。

他將存有疑點錄像的 U盤放在桌面上，指尖因為過度緊張微微發抖：“裁判，我懷疑對方輔助使用腳本外掛，請檢查他們的設備。”

屏幕上的回放畫面剛播放到第三次鉤子，對方戰隊教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西裝扣子崩開兩顆：“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們選手是天賦異稟！”

他沖到裁判席前，手指幾乎戳到林野臉上，唾沫星子濺在光滑的桌面上，“新人打不過就誣陷，涅槃戰隊就這德行？”

林野攥緊拳頭，指節泛白正要反駁，眼角的余光瞥見臺下的趙峰。

他靠在欄桿上，雙臂環抱在胸前，手指在太陽穴旁輕輕敲了兩下——那是他們私下約定的冷靜手勢。

林野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怒火，指著屏幕上的慢放畫面：“您看機器人的走位軌跡，每次出鉤前都有相同的位移動作，這完全不符合人類操作習慣，更像是程序設定的固定模式。”

裁判長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反復拖動進度條觀看錄像，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對方教練見狀更加囂張，在一旁喋喋不休：“職業比賽哪有那么多陰謀論？輸不起就趁早認輸！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下半場比賽開始后，林野眼神變得銳利如刀。

他決定主動出擊，用自己做誘餌。

在中路河道處，他操控錘石故意放慢腳步，裝作插眼的破綻姿態，實則余光緊盯著小地圖上機器人的動向。

果然，對方輔助立刻上鉤，操控機器人朝他靠近，先朝斜上方移動半步，機械臂帶著幽藍光芒精準甩出——就在鉤子即將命中的瞬間，林野突然向反方向閃現，而機器人的鉤子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固執地飛向他原本的位置，重重砸在冰冷的墻壁上。

“就是現在！”林野在語音頻道里大喊。

這記毫無意義的空鉤太過詭異，連解說都驚訝地提高了音量：“這波操作有點奇怪……機器人的鉤子為什么會對著墻壁釋放？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裁判席立刻響起暫停的鈴聲，尖銳得刺破賽場的喧囂。

裁判長親自帶著技術人員走到對方選手席，在眾目睽睽之下檢查設備。

當工作人員從對方輔助的鍵盤下方，搜出那個比指甲蓋還小的微型腳本發射器時，賽場先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憤怒的喧嘩聲。

“檢測到作弊軟件！”裁判長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賽場每個角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根據比賽規則，取消野狼二隊全部比賽資格，本場比賽由涅槃戰隊獲勝！”

對方教練癱坐在電競椅上，臉色慘白如紙。

被工作人員架著離開時，他突然掙脫束縛沖到林野面前，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惡狠狠地說：“你給我等著，你擋了別人的路，遲早沒好下場！”

頒獎儀式上，聚光燈驟然打在林野身上，暖洋洋的觸感讓他有些恍惚。

主持人將話筒遞到他嘴邊：“作為本場比賽的關鍵先生，有什么想對觀眾說的嗎？”

賽場的歡呼聲漸漸平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林野望著臺下黑壓壓的觀眾，聲音清亮而堅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電競比賽可以輸，但贏要贏得干凈。用外掛得來的勝利，連垃圾都不如，更不配站在這片賽場！”

話音剛落，臺下就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比任何一次勝利都要熱烈持久。

肖然站在他身邊，嘴角揚起難得的弧度，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

林野轉頭時，正好對上趙峰的目光，他站在觀眾席的后排，眼里的欣慰像春日暖陽，比賽場的聚光燈還要溫暖。

離場時，他無意間看到裁判長走到趙峰身邊，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

風將只言片語送進林野耳朵：“……和當年一樣，總有人不想讓你出頭……”

后面的話語被淹沒在喧鬧的人聲里，但那語氣里的深意，像冰冷的針尖刺進心里，泛起一陣寒意。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老鼠的名字，附帶一條語音消息。

林野點開后，那陰狠的聲音像毒蛇的信子舔過皮膚，帶著令人作嘔的黏膩感：“你真以為能一直走運？壞了規矩的人，遲早要付出代價，等著瞧。”

林野攥緊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望著賽場中央依舊閃耀的聚光燈，心里清楚這場干凈的勝利只是開始。

那些藏在暗處的臟東西，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但此刻他心里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個無比堅定的念頭：就算前路布滿荊棘，他也要走下去，帶著屬于自己的、干干凈凈的勝利，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