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股長接過正品和假貨對比了一下，又看了看單據(jù)，臉色一沉，對身后的同事說：“小劉，檢查一下他的包！”

三猴子嚇得腿都軟了，想跑卻被陳衛(wèi)國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胳膊：“想跑？沒門！”張大強也在一旁堵著。

工商局的同志小劉上前打開黑色提包，里面赫然是滿滿一包的劣質(zhì)發(fā)卡、縫紉線和幾包顏色可疑的散鹽！

鐵證如山！

趙股長嚴厲地盯著三猴子：“這些東西哪來的？誰讓你在這賣的！”

三猴子哪見過這陣仗，嚇得語無倫次：“我……我……是……是劉哥……劉麻子讓我賣的……他說……說是尾貨，便宜賣……”

“劉麻子？”趙股長眉頭緊鎖，“把他帶走！還有這些假貨，全部沒收！回去好好審問！光天化日之下，假冒他人店名，銷售偽劣商品，擾亂市場秩序，必須嚴肅處理！”

工商局的同志給嚇懵了的三猴子帶上手銬，當時工商也有一定執(zhí)法權(quán)，然后他們收繳了所有假貨，在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和議論聲中，押著他離開了。

趙股長轉(zhuǎn)向陳衛(wèi)東，語氣緩和了些：“陳衛(wèi)東同志，你實名舉報做得對！對于這種擾亂市場、坑害群眾的害群之馬，我們工商部門絕不姑息！你們店誠信經(jīng)營，我們也是知道的。以后遇到類似情況，及時向我們反映！”

“謝謝趙股長！謝謝工商局的同志主持公道！”陳衛(wèi)東連聲道謝。

張大強也在一旁幫腔：“就是！趙股長英明！這種老鼠屎就該清理掉！”

周圍圍觀的街坊也紛紛鼓掌：

“工商局辦得好！”

“陳老板是清白的！”

“以后買東西還得認準便民雜貨！”

一場風波，在工商部門的介入下，迅速平息，并給了“便民雜貨”一個最有力的正名！

劉麻子不僅損失了一批假貨，折了手下，更重要的是，他的名聲在縣城小販圈里徹底臭了，工商局也盯上了他，再想使壞可難了。

看著恢復秩序的街面，陳衛(wèi)東和家人們相視一笑。

陽光重新灑在“便民雜貨”的招牌上，顯得格外明亮。

…………

經(jīng)此一役，小店的口碑不降反升。“工商局都來給陳老板撐腰了，東西肯定錯不了！”這樣的議論在街坊間流傳。客流更加穩(wěn)定，生意愈發(fā)紅火。

陳衛(wèi)東看著店里井然有序的忙碌，看著妻子林秀芝臉上日益增添的自信光彩，看著弟弟陳衛(wèi)國在搬運、算賬中越發(fā)沉穩(wěn)，心中那份安穩(wěn)感也越發(fā)堅實。根基，算是徹底扎牢了。

然而，陳衛(wèi)東的目光并未止步于此。

他敏銳地察覺到，店里最受歡迎、利潤也相對較高的，除了特色山貨，就是那些針頭線腦、紐扣發(fā)卡、以及林秀芝偶爾用邊角料做的一些簡單頭花、布包。

特別是那些色彩鮮艷、款式相對新穎的紐扣和發(fā)卡，幾乎成了年輕姑娘們進店的必看項目。

她們常常拿著供銷社買來的布料，在店里一比對就是半天，討論著哪種扣子配哪種花布好看，哪種發(fā)卡能配新做的襯衫。

一個尋常的下午，兩個結(jié)伴而來的年輕女工在柜臺前挑選紐扣。

“翠花嬸，你看我這塊‘的確良’，做件襯衫，配這種米黃色的小圓扣好看，還是這種帶點金邊的有機玻璃扣好看？”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姑娘拿著兩塊布料比劃著。

“要我說啊，”另一個短發(fā)姑娘插話，“你這布顏色素，配帶金邊的亮眼！顯得洋氣！就是供銷社那種普通的白襯衫扣子，太死板了。”

翠花嬸熱情地幫她們參謀：“金邊的好！襯你這布！顯得人精神！你看我們店里這種玻璃扣，多透亮，還不貴！”

姑娘們挑好了扣子，付了錢，又拿起一個紅色蝴蝶結(jié)發(fā)卡在頭上比劃，互相笑著問好不好看。

臨走時，馬尾辮姑娘嘆了口氣：“唉，扣子發(fā)卡是有了，可要做件合身又時髦的衣裳真難！供銷社的成衣樣子少不說，尺寸還不合身，貴的要命！請裁縫做吧，工錢也不便宜，布料還得自己買……”

姑娘們無心的話語，卻像一顆種子落進了陳衛(wèi)東的心田。

他想起前世模糊的記憶里，八十年代中期，正是服裝產(chǎn)業(yè)開始騰飛、人們追求穿著打扮的萌芽期。

“衣食住行”，“衣”可是排在第一位的！隨著生活水平慢慢提高，吃飽了肚子，人們自然會更在意穿得好不好看。

特別是年輕人，對時髦、合身衣服的需求會越來越大。

而眼下縣城里，除了供銷社那些款式陳舊、價格不菲的成衣，就是零散的裁縫鋪，選擇少，成本高。

這個念頭一起，便如野草般瘋長。

晚上回家，一家人圍坐在飯桌旁。桌上難得有盤青椒炒肉絲，狗蛋吃得小嘴油汪汪。

陳衛(wèi)東扒拉著碗里的飯，看似隨意地說：“秀芝，衛(wèi)國，你們發(fā)現(xiàn)沒？咱店里，那些小扣子、小發(fā)卡賣得特別好。”

“可不是嘛！”林秀芝給狗蛋擦了擦嘴，“那些小姑娘們可愛看了，一挑就是半天。還老抱怨供銷社衣服樣子少，裁縫工錢貴。”

“哥，你啥意思？”陳衛(wèi)國放下碗，眼睛發(fā)亮，“是不是想……也賣衣服？”

陳衛(wèi)東點點頭，又搖搖頭：“直接賣成衣，咱們現(xiàn)在還沒那個本錢，也不懂門道。我是想……咱們能不能從布頭、扣子這些小東西，再往前邁一小步？”

“邁一小步？咋邁？”林秀芝好奇地問。

“比如，”陳衛(wèi)東組織著語言，避免說出超越時代的詞匯，“咱們能不能也進點好看點的花布？或者，秀芝你不是手巧嗎？咱能不能試著做幾件簡單的成衣？比如小孩的背心褲衩，或者女同志夏天穿的短袖衫？就用那些好看點的‘的確良’做，成本不高，做得快，要是有人喜歡，價錢比供銷社便宜點，應該能賣出去吧？就算賣得慢，布料拆了還能當零布頭賣，也不至于砸手里。”

這個想法讓林秀芝有些心動，又有些忐忑。

“做衣裳……我行嗎？以前也就給自家人縫縫補補，做點簡單的。”她看著自己的手，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