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咬斷了半截舌頭
- 穿書被鞭打,我抱上黑化首輔大腿
- 羽小靈
- 3534字
- 2025-08-13 11:50:08
晨風拂過藥柜,幾縷陳年當歸與苦參的氣息在空氣中微微浮動,混合著硯臺邊未干的墨香,織成一張沉靜而壓抑的網。
蘇晚屏息凝神,指尖蘸著特制的顯影藥水,那藥水微涼如露,觸上宣紙時泛起一絲極輕的“嘶”聲,仿佛蛇信輕吐。
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李氏貪墨全錄》最后一章附上的殘信復印件上,指腹能感受到紙面因濕潤而微微起毛的粗糙觸感。
宣紙上的水漬緩緩洇開,原本只有“西角門開”四個字的墨跡之下,竟如鬼魅般浮現出半行更小的字跡,筆畫纖細,若不細察,極易忽略。
那字跡浮現的瞬間,似有冷風自地底鉆出,吹得燭火一顫,光影在墻上扭曲如鬼影。
“門后影,似李。”
五個字,如五根淬了冰的鋼針,狠狠扎進蘇晚的心口。她猛地攥緊了拳,指甲深陷掌心,刺痛讓她清醒,卻壓不住胸腔里翻涌的腥甜。
李家!
當年顧家滿門被屠,宮門禁地之內,竟有李家的人影出現!
這不再是簡單的貪墨通商,這是誅九族的謀逆大罪!
原主留下的那股不甘與怨恨,此刻在她胸腔內瘋狂沖撞,幾乎要破體而出。
她強壓下翻涌的情緒,聲音因極度克制而顯得有些沙啞:“陳嬤嬤,把我房里那本原主的舊賬冊拿來!”
陳嬤嬤不敢怠慢,匆匆取來。蘇晚翻飛著書頁,指尖劃過紙面發出“簌簌”的輕響,精準地停在了原主身死那一日的記錄上。
賬目清清楚楚,而在最末一行,一筆極不顯眼的注腳赫然在列:“收匿名信一封,未拆,藏于藕荷裙夾層。”
就是它!
與她從原主嫁衣中發現的那封火漆密信,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原主并非一無所知,她早已察覺到了危險,甚至收到了足以揭露真相的線索,只是她還未來得及看,未來得及告訴任何人,便已香消玉殞。
蘇晚將所有證據——林掌柜的口供謄本、涂改過的鹽引記錄、北狄鐵甲的交易時間線,以及這封顯出真容的殘信,一一鋪在案上。
紙頁摩擦的沙沙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每一份都像一塊拼圖,嚴絲合縫地嵌入真相的輪廓。
一條完整的證據鏈已然成型,從貪墨到通敵,再到牽涉顧家滅門案,環環相扣,直指李崇!
她正欲將這一切整理妥當,親自呈交顧昭之,讓他看清李家這張彌天大網的全貌,膳香坊的門簾卻被猛地掀開,布帛撕裂般的“嘩啦”聲驚得燭火一跳。
趙管事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臉上是壓不住的驚愕與興奮,衣角還沾著晨露與塵土。
“蘇姑娘!大人的雷霆手段來了!就在方才,大人親率金吾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查封了李府在京郊的三處別院!”趙管事喘著粗氣,眼中放光,“最關鍵的是,在城南那座名為‘靜心庵’的別院地窖里,我們找到了一個被鐵鏈囚禁的活人!蘇姑娘您猜是誰?是林掌柜!林掌柜他沒死!”
蘇晚的眸光驟然一亮,仿佛有烈火在瞳孔中點燃。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如鼓,撞擊著胸腔,震得指尖微微發麻。
人未死,證未毀!
李崇千算萬算,沒算到顧昭之的動作會如此之快,更沒算到他用來構陷自己的關鍵人證,竟會完好無損地落入顧昭之手中!
這是天意,更是她與原主兩世的執念換來的生機!
“備車!去刑部!”她當機立斷,聲音清冽如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然而,當她換好一身便于行動的素色衣裙,行至顧府大門時,一尊鐵塔般的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
崔九面無表情地橫臂一擋,鐵甲與衣袖摩擦發出低沉的“咔”聲,聲音沉穩如山:“大人有令,蘇姑娘不得靠近刑部半步。”
蘇晚的腳步頓住,抬眼看向崔九那張不容置喙的臉,心中一片雪亮。
顧昭之這是在保護她。
刑部大牢魚龍混雜,李家爪牙遍布,他怕她以身犯險。
可她唇邊卻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救我,是怕我死。可若我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看著這唯一的活證再出意外,那才真是死了。”
她沒有硬闖,硬闖不僅無用,還會讓顧昭之難做。
她只是靜靜地退后一步,眼底的寒芒卻愈發銳利。
回到膳香坊,她立刻喚來陳嬤嬤,從藥柜中取出一味安神散,取了微不可察的一丁點,細細地混入一盤新做的桂花糕中。
糕點微甜的香氣中,幾乎嗅不出那絲藥味。她將食盒遞過去,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嬤嬤,勞您親自去一趟刑部大牢,就說是我感念林掌柜忠心,特意送些點心為他壓驚。記住,一定要說是‘送藥’。”
陳嬤嬤何等通透,一聽“送藥”二字便心領神會,重重點頭,提著食盒匆匆離去。
一個時辰后,陳嬤嬤帶回了刑部獄卒謄抄的口供,紙上墨跡未干,還帶著牢獄中特有的陰冷氣息,指尖觸之微潮。
那微量的安神散果然起了作用。
林掌柜原本因連日驚嚇而瀕臨崩潰,服下點心后,緊繃的神經如被溫水浸潤,顫抖的手指終于能握住筆。他閉目良久,喉頭滾動,似在與內心恐懼搏斗。終于,良知與對蘇晚的愧疚壓過了對李崇的畏懼,他睜開眼,聲音雖弱卻堅定,將一切和盤托出。
“那夜……那夜我按姑娘的吩咐,將最后一冊賬簿送往悅來棧,誰知剛進后巷,就被數名黑衣人打暈。他們是李府的暗衛!”林掌柜的聲音在口供記錄中仿佛都在顫抖,“我醒來時,人已在地窖。李崇的管家逼我寫一封悔過書,要我承認……承認是受蘇姑娘指使,偽造賬目,誣陷忠良,甚至要我憑空捏造蘇姑娘與北狄通敵的罪證……我、我抵死不從,咬斷了半截舌頭,他們才沒能得逞!”
看到這里,蘇晚的指尖已經開始微微發顫,指尖冰涼,仿佛觸到了那地窖的寒氣。
而更讓她心驚的,是后面的內容。
林掌柜還供出了一個驚天秘密:“李崇早已與北狄左賢王私下盟約,約定在今年冬至之前,將第二批私鑄的鐵甲,從一條廢棄的鹽運水道運至京郊,再由宮中內應,于子時開啟西角門接應入城!”
西角門!又是西角門!
蘇晚瞬間明白了顧昭之為何要攔她。
此事一旦牽扯到宮禁內應,便不再是臣子間的黨爭,而是挑戰皇權的逆案。
追查過深,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惹來帝王猜忌。
顧昭之是不想讓她卷入這潭深不見底的渾水。
可她更清楚,此刻的退讓,就等于把刀柄遞到李崇手上。
李崇發現林掌柜失陷,必然會立刻啟動后手,瘋狂反撲。
若不能趁他尚未反應過來之前,用“通敵”這樁大罪將他徹底釘死,等待他們的,將是萬劫不復!
退,是死。進,尚有一線生機!
蘇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不再猶豫,走到案前,提筆蘸墨。墨汁滴落,發出“嗒”的一聲輕響,像命運的鐘擺敲下。
她寫的不是狀紙,而是一封極短的信函。
寫罷,她將信紙折好,小心地塞進一枚顧家族衛專用的銅牌夾層之中。
她將銅牌交到陳嬤嬤手中,目光灼灼,字字鏗鏘:“嬤嬤,將此物交予崔九,請他務必親手呈交大人。并替我轉告一句話——”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火若不燒到底,灰燼里,還能爬出鬼來。”
夜色如墨,膳香坊的廊下掛著兩盞燈籠,光暈微弱,將庭院里的花影投射得斑駁陸離。風穿回廊,吹得燈籠紙“簌簌”作響,燭火在風中搖曳,忽明忽暗,映得顧昭之的身影如同鬼魅。
他不知在廊下站了多久,周身都浸染了夜的寒意,衣袍微涼,指尖觸之如冰。一雙深邃的眸子在昏黃的燈光下,宛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直到蘇晚推門而出,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你明知西角門一事,已涉宮規禁令,為何還要往下查?”
他的質問里,沒有責備,只有一種沉重的、壓抑的無奈。
蘇晚抬起眼,毫無畏懼地直視著他。
夜風吹起她鬢邊的碎發,發絲拂過臉頰,帶來一絲微癢,她的眼神卻比風更冷,比夜更靜。
“因為原主死前,就想把這些告訴你,可那時候,沒有人聽她說話。”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錐子,精準地刺入顧昭之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現在,我替她說了,你總該聽。”
她側身讓開,露出書案上并排擺放的兩樣東西——那張顯出“門后影,似李”的殘信復印件,以及林掌柜那份熱騰騰的口供謄本。
“你怕我死。”蘇晚迎著他的目光,一步不退,“可若真相被埋進土里,讓惡鬼逍遙法外,你我,也不過是茍活于世的行尸走肉。”
顧昭之的目光落在兩份證據上,瞳孔猛地一縮。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廊下的燭火都跳動了幾下,爆出一星微弱的火花,發出“噼啪”一聲輕響。
終于,他邁步走入室內,修長的手指拈起了那張薄薄的殘信復印件。紙頁輕顫,仿佛承載著千鈞之重。
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他會作何決斷。
下一刻,他走到燭臺前,竟是毫不猶豫地將那張紙湊近了火苗。
火光“轟”地一下舔上紙張,迅速將其吞噬,邊緣卷曲焦黑,散發出一股細微的焦糊味。
橘紅色的火焰映照著顧昭之的側臉,線條冷峻如刀刻,眸色晦暗不明。
他低沉的聲音在火焰的噼啪聲中響起,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決絕:“明日早朝,我會親自向圣上奏請,徹查‘靜心庵私囚案’。”
火光熄滅,一縷青煙裊裊升起,他轉過身,深不見底的眸子鎖住蘇晚。
“若陛下問起證據從何而來……”他停頓了一下,薄唇吐出幾個字,“你說,是你夢到的。”
話音落,他已轉身向外走去。
寬大的衣袖在空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卷起一陣微風,吹得燈影亂顫。
在即將踏出門口的那一刻,一句極輕的話語,順著夜風飄了過來。
“晚晚,別再一個人走夜路。”
風穿回廊,吹得燈影搖曳。
蘇晚望著那抹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挺拔背影,緊繃的嘴角,終于緩緩向上揚起。
他不再是那道攔在她身前的墻,而是選擇站在她身前,為她鋪平了通往風暴中心的路。
這一局棋,她終于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