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道”通車后的第三個春天,明軒已長成十二歲的少年。他不再是那個只懂在梅林里撒嬌的孩子,常常跟著傅恒處理朝政,有時還會代替父親去慰問邊關將士。
這日,傅恒正在批閱奏折,明軒拿著一份邊關送來的文書走進來,眉頭緊鎖:“父皇,秦國又在邊境增兵了,說是怕‘梅香道’引來外敵,這分明是借口。”
傅恒接過文書,上面的字跡透著緊張。他沉吟片刻,問:“你覺得該如何應對?”
“臣覺得該增兵回擊!”明軒握緊拳頭,“不能讓他們覺得我們好欺負!”
傅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帶著他去了梅林:“你看這株老梅,去年遭了蟲害,枝干斷了大半,今年不還是開花了?”
明軒不解:“父皇是說……要像梅樹一樣隱忍?”
“不是隱忍,是審時度勢。”傅恒指著梅樹的根,“梅樹能在寒冬開花,靠的不是硬抗,是把根扎得深。秦國增兵,無非是怕我們與西域通商后國力更強,想試探我們的底線。若我們直接回擊,反倒落了下乘。”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曾祖母當年扳倒柳家,靠的不是一味硬拼,是先收集證據,拉攏人心,等時機成熟再一擊即中。對付秦國,也該如此。”
明軒若有所思:“那我們該怎么做?”
“派使者去秦國,送上咱們新織的梅紋錦緞,說‘梅香道’歡迎各國通商,包括秦國。”傅恒笑道,“同時讓衛七加強邊境防御,擺出‘你來我歡迎,你打我奉陪’的姿態。”
明軒眼睛一亮:“父皇是想用柔克剛?就像曾祖母用書信做武器一樣?”
“正是。”傅恒點頭,“真正的強大,不是讓對手怕你,是讓對手敬你。”
幾日后,秦國果然撤了兵。使者傳回消息,說秦國國君看到梅紋錦緞時,沉默了很久,最后說:“明齊有傅恒這樣的君主,還有蘇家那樣的風骨,不可小覷。”
明軒聽說后,心里既驕傲又慚愧:“兒臣明白了,原來治國不僅要靠武力,還要靠智慧和胸懷。”
傅恒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只是開始。你曾祖母常說,‘民心是最大的兵器’,等你真正懂了這句話,才算得上半個君主。”
這年夏天,京城爆發了一場瘟疫,起因是暴雨過后,護城河的水發臭,滋生了病菌。百姓們恐慌不已,紛紛往城外逃。
明軒主動請纓,要去疫區幫忙:“父皇,兒臣學過太醫教的防疫知識,能幫上忙。”
傅恒有些擔心,蘇落雁卻支持:“讓他去吧。生于安樂,更要知百姓疾苦,這才是曾祖母教我們的道理。”
明軒穿上防護服,跟著太醫去了疫區。他沒有怕臟怕累,親自給病人喂藥,幫著清理污水,還學著母親的樣子,安撫恐慌的百姓:“大家別怕,只要我們齊心協力,瘟疫很快就會過去的。”
有老人認出他是皇子,感動得落淚:“老臣見過先皇后,當年她也像殿下這樣,在災年里親自給百姓送糧……明齊有你們這樣的君主,是福氣啊!”
明軒聽著這些話,忽然明白了“民心”二字的重量。他想起曾祖母在亂葬崗上的掙扎,想起父親對百姓的牽掛,想起母親為織戶的奔走——原來所謂傳承,就是把前人的善意,一點點傳遞下去。
瘟疫平息后,明軒瘦了一圈,卻黑了不少,眼里的堅毅更甚。他向傅恒提出,要重修護城河,還要在城里建公共的水井,讓百姓喝上干凈的水。
“兒臣在疫區看到,很多人得病是因為喝了臟水。”他拿出繪制的圖紙,“若能讓水變干凈,以后就能少些瘟疫。”
傅恒看著圖紙,上面標注著水井的位置、護城河的走向,甚至還有如何定期清理的方法,細致得不像個十二歲孩子的手筆。
“好,”傅恒點頭,“就按你說的辦,父皇讓工部配合你。”
明軒的眼睛亮了,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謝父皇!”
看著兒子跑出去的身影,蘇落雁輕聲道:“他越來越像你了,也越來越像先皇后了。”
傅恒笑了:“不,他比我們都好。我們帶著過去的傷痕前行,他卻能帶著溫暖,走向更遠的地方。”
這日傍晚,父子倆坐在梅林里,看著夕陽染紅天際。明軒忽然問:“父皇,曾祖母和曾祖父,會看到我們現在做的事嗎?”
“會的。”傅恒指著滿天晚霞,“他們就像這梅香,雖然看不見,卻一直陪著我們。”
明軒似懂非懂地點頭,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梅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