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蘇落雁為后的旨意,在初春的朝會上宣讀。沒有繁復的鋪墊,傅恒只是平靜地看著滿朝文武:“鎮國公之女蘇落雁,性資敏慧,德容兼備,朕欲立為皇后,眾卿可有異議?”
朝臣們面面相覷,隨即紛紛跪拜:“陛下圣明!”
沒人反對。蘇落雁這些日子在宮中的行事,早已傳到了宮外——她陪陛下體察民情,親自去粥棚為災民盛粥;她提出的修堤之策,讓南方水患大為減少;她甚至敢在朝堂之外,直言某些官員的貪腐。這樣的女子,配得上皇后之位。
傅恒看著朝臣們的反應,心里一片坦然。他想起蘇落雁說的“要做能分憂的皇后”,忽然覺得,母親當年在朝堂上為蘇家辯解時,或許也是這般心境。
大婚那日,沒有用明黃的龍鳳袍,傅恒穿了件青布常服,蘇落雁則選了件繡著墨梅的紅衣——那是她親手繡的,針腳里藏著江南的溫婉,也藏著將門的英氣。
拜堂時,傅恒看著蘇落雁清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母親曾說,她和父皇拜堂那天,父皇偷偷在她耳邊說“以后我護著你”。他深吸一口氣,也在蘇落雁耳邊低語:“以后,我們一起護著這江山,護著彼此。”
蘇落雁的臉頰微紅,卻用力點了點頭。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溫馨。傅恒依舊常常去梅林,蘇落雁總會陪著他,有時兩人一起處理奏折,她會在旁邊研墨,偶爾提出自己的見解;有時只是坐著說話,從民生瑣事到邊關防務,總有說不完的話。
這日,蘇落雁在整理書房時,發現了一個上鎖的木箱。箱子很舊,上面刻著“鸞”字,顯然是蘇傾鸞的遺物。
“這是什么?”她問正在看奏折的傅恒。
傅恒抬頭,目光柔和下來:“是母親當年的嫁妝,她走后,一直沒打開過。”
蘇落雁沒有追問,只是輕輕擦去箱子上的灰塵:“若是陛下不介意,臣女想打開看看,或許能從中了解些先皇后的故事。”
傅恒點頭:“也好。”
鑰匙是蕭徹留下的,放在那只布偶的肚子里。蘇落雁打開箱子,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些舊物——幾件洗得發白的布衣,是蘇傾鸞在秦國做人質時穿的;一本磨破了頁的兵書,上面有她密密麻麻的批注;還有一封沒寄出的信,是寫給傅恒的,字跡溫柔:“阿恒,娘不求你大富大貴,只求你平安喜樂,做個心中有光的人。”
蘇落雁看著這些舊物,眼眶有些濕潤。她終于明白,傅恒為何如此敬重先皇后——這樣的女子,心里裝著家國,也裝著親情,活得坦蕩而熱烈。
“先皇后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她輕聲說。
“嗯,”傅恒拿起那封沒寄出的信,指尖有些顫抖,“她總說,人活著,不能只為自己。”
蘇落雁忽然握住他的手:“陛下,臣女雖不能像先皇后那樣歷經風雨,但臣女會學著她的樣子,做個讓陛下放心、讓百姓安心的皇后。”
傅恒看著她,她的手很溫暖,帶著藥草的清香——那是她為梅樹涂藥時沾染上的。他忽然覺得,母親留下的這箱舊物,像是在冥冥中,認可了這位新的女主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落雁漸漸融入了后宮,也融入了朝堂。她沒有像其他皇后那樣,將精力放在爭風吃醋上,而是在后宮設立了女學,教宮女們讀書識字、學習手藝,說“女子也該有一技之長”;她還親自去織坊查看,改良織布的工藝,讓明齊的絲綢遠銷秦國,為朝廷增加了稅收。
傅恒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滿是欣慰。他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
這日,兩人在梅林里散步,蘇落雁忽然停下腳步,手輕輕放在小腹上,臉上帶著羞澀的笑意:“陛下,有件事想告訴你。”
傅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眼里瞬間迸發出驚喜:“你……”
“太醫說,已經一個多月了。”蘇落雁的臉頰微紅,“不知道是個像陛下的皇子,還是個像臣女的公主。”
傅恒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像你一樣,心里有光就好。”
他想起母親當年懷著他時,父皇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護著。時光仿佛輪回,只是這一次,沒有陰謀詭計,只有滿滿的期待。
蘇落雁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說:“陛下,等孩子出生了,我們帶他去江南看看吧,看看先皇后住過的地方,看看那里的梅花。”
“好。”傅恒點頭,“還要告訴他,他的祖母是位英雄,他的母親是位勇士,而他,要做個守護家國的君子。”
風吹過梅林,帶來陣陣花香。遠處的宮墻上,那株野生的梅樹已經抽出了新的枝芽,在陽光下泛著嫩綠的光。
傅恒知道,母親和父皇的故事,已經化作了這滿院的梅香,滋養著新的生命。而他和蘇落雁,會帶著這份傳承,將這江山守護得更好,將這份溫暖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