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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生 其二

  • 悠悠暮云
  • SNa
  • 11044字
  • 2025-07-31 17:00:00

時間如溪水般悄然流淌,在王暮云那隨心所欲翹課的日常里,他的作息倒是意外地被掰回了正軌。

清晨七點整,他總能踩著早讀課的鈴聲晃悠進教室。八點十分到十一點四十是上午的專業課時間,午飯后稍作喘息,下午一點四十又得投入戰斗,直到五點十分下課鈴響。至于晚自習?全憑當天心情——想學就留在教室與書本作業鏖戰,不想學便伙同蕭梁一伙人,溜出校門,一頭扎進網吧在召喚師峽谷里廝殺。晚上七點整,他必定準時出現在家里的餐桌前,享用月月準備的晚餐。

2017年3月23日,周四,晚上八點。

王暮云癱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胃里還殘留著晚餐的暖意。他想起明天上午學校要迎來一批轉學生,高一高二加起來二十來人。而他,很不幸地被分配了任務——幫忙迎接并帶領新生參觀校園。這念頭讓他不由得聯想到修仙小說里,內門核心弟子去迎接遠道而來、渴望加入宗門的外門弟子。

“嘖……”王暮云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社恐的本能在尖叫:跟陌生人打交道?簡直是要他的命!他只想安安穩穩窩在自己靠窗的座位上,享受班里女生們投向“藝高美術第二把交椅”那崇拜又熱切的目光。可轉念一想,接待新生意味著可以光明正大的逃課……這又讓他有點期待。不過,這期待轉瞬即逝,畢竟他翹課已是家常便飯,逃課特權似乎也沒那么誘人了。

因為這個任務,次日清晨起床時,王暮云渾身散發著“生無可戀”的氣息。他胡亂套了件外套,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就出了房間。正在廚房忙碌的月月,端著一盤剛煎好的雞蛋,看到他這副模樣,無奈地搖搖頭。

2017年3月24日,周五,上午八點。

他精準地踩著早讀鈴聲滑進教室,和后排幾個死黨交換了一個“今天又是行尸走肉的一天”的眼神,便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教室靠窗右組的中間位置。左右護法是他的同桌:滿天,僅次于蕭梁的帥哥擔當;艾杰,吐槽役二號機。

滿天看著王暮云像一灘爛泥般“啪嘰”一聲趴在桌上,忍不住拿筆戳了戳他的胳膊肘:“喂,土狼,你這什么情況?被吸干了精氣神兒?你的光呢?被正木敬吾那混蛋奪走了?”(注:正木敬吾是迪迦奧特曼中反派角色)

王暮云把頭埋在臂彎里,聲音悶悶地傳來:“嗯……被奪走了,被邪惡的正木敬吾……不過別擔心,等我被石化了,還有戴拿蓋亞替我報仇……”語氣有氣無力,仿佛真的被抽空了靈魂。

“可惡!又是正木敬吾!”滿天立刻戲精上身,模仿著劇中正義凜然的腔調,“用錯誤的心去使用光,是成不了奧特曼的!”

另一邊的艾杰,正低頭偷偷刷著手機小說,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他猛地抬頭,手指指向滿天,用一種刻意壓低的、充滿反派氣息的聲音說:“哼,你就看著吧……偉大的光啊!”

“什么?!”滿天夸張地捂住胸口,后退半步,“你……你竟然是正木敬吾?!快把土狼的光還回來!你這個冒牌貨!”

“來啊,滿天!”艾杰擼起校服袖子,露出并不存在的“肌肉”,“我們來場WWE!贏了我,就把光還給土狼!”(注:WWE是美國的摔跤節目

“我也是光的繼承者!絕不會輸!”滿天豪氣干云地一拍桌子,直接和王暮云換了位置,兩人立刻在狹窄的座位通道里扭作一團,上演起無聲的摔跤默劇。

被這兩個活寶一鬧,王暮云感覺自己那點殘存的“生氣”似乎被擠回來了一些。他趁機把艾杰藏在課本底下的漫畫書摸了過來,找到上次夾著的書簽,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起來。

早讀結束,同學們魚貫而出,涌向專業課教室。上午是色彩課,曹老師正在畫架前做范畫,身后密密麻麻圍了好幾圈學生。王暮云站在最外圍,眼神放空,思緒早已飄到了九霄云外。范畫結束,進入學生練習時間。不到半小時,王暮云便神速完成了當天的練習任務。他眼珠一轉,走到曹老師身邊,捂著肚子,臉上擠出恰到好處的痛苦表情:“老師……那個,我肚子不太舒服,想去趟洗手間……”

得到曹老師點頭默許,王暮云立刻腳底抹油溜出了畫室。

初春上午的陽光帶著暖意,灑在通往小超市的林蔭道上。他熟門熟路地鉆進去,買了一瓶冰涼的可樂,走到空曠的食堂,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愜意地啜飲起來。

“嘶……哈……”冰涼刺激的液體滑入喉嚨,王暮云滿足地瞇起眼,心滿意足。

百事冰可樂,爽過吸大麻!古人誠不我欺!

“你哪個班的?!不上課在這搞什么東西?!”

一聲粗獷洪亮、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猛地炸響在王暮云耳邊!他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把嘴里的可樂噴出去,心臟狂跳!這辨識度極高的、充滿壓迫感的嗓音……他瞬間想到了什么,僵硬地轉過頭。

果然!藝高的暴君帝王,人稱“東部市第一藝術中學BOSS”的校長大人,正叉著腰,虎目圓睜,像座鐵塔般矗立在不遠處!

泳池邊徒手掐滅學生煙頭、食堂單挑鬧事刺頭、一腳踹裂辦公室門板怒斥老師……這位校長的“豐功偉績”在王暮云腦中閃電般掠過。如果說教導主任是煩人的蒼蠅,那校長就是人人聞風喪膽的終極怪獸!即使是藝高美術排名第二、自詡“藝高二把手”的王暮云,在這位帝王面前,也瞬間慫成了鵪鶉。

逃跑的念頭剛冒出來零點零一秒就被他死死摁滅——在校長眼皮底下逃跑?那等于不打自招!況且,遍布校園的攝像頭是吃素的?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到時候絕對是死路一條!

保命要緊!王暮云的大腦CPU瞬間超頻運轉!

“有了!”靈光一閃!今天不是有新生報到嗎?他立刻換上恭敬的表情,轉身對校長擠出笑容,“校長您好!我是學生會的!會長張辰派我來采購迎接新同學用的物資!”

王暮云的內心瘋狂祈禱:信我!信我!一定要信我啊!

校長銳利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他身上掃了幾個來回,眉頭微皺:“哦?小曹班上的王暮云啊?張辰那小子怎么讓你來跑腿?找幾個大個子干活不行嗎?”出乎意料,校長竟然沒有深究!只是丟下一句“記得開發票報銷”,便背著手,邁著威嚴的步伐揚長而去。

“好的!校長您慢走!”王暮云對著校長的背影點頭哈腰,心里的小人早已開始瘋狂蹦迪。

YES!YES!過關了!張辰!你是我親兄弟!我發誓再也不模仿學妹的夾子音惡心你了!

他如蒙大赦,立刻腳下生風,目標明確地沖向學生會辦公室。

推開學生會大門,只見會長張辰正對著電腦屏幕愁眉苦臉地敲著鍵盤,頭發被抓得像雞窩。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看清來人后,鏡片后的眼睛瞬間亮起,如同看到了救世主!

“太好了!王暮云!不愧是我過命的兄弟!你簡直是及時雨宋江啊!來得太是時候了!”張辰激動地站起來,推了推滑落的眼鏡,語氣神秘兮兮,“我有絕密任務要托付給你!事關一件曾引發舊人類與新人類戰爭的不詳之物!”

王暮云立刻心領神會,配合地壓低聲音,一臉凝重:“當然,我的伙伴!我來此,正是為了那段被塵封的、屬于1999年的古老傳說!”

校門口,“熱烈歡迎新同學”的紅色橫幅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橫幅下,站著迎接的隊伍:學生會長張辰、副會長夏伊麗、幾個被臨時抓壯丁的學生會苦力、王暮云,以及校長、教導主任和幾位負責接待的老師。

王暮云內心哀嚎著:我是真的不想來啊!站在這里純屬浪費寶貴的摸魚生命!可校長那尊大佛就在旁邊杵著,為了避免早上那套說辭穿幫,他只能硬著頭皮加入迎賓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載著新同學的大巴卻遲遲不見蹤影。王暮云站得雙腿發麻,像根蔫了的豆芽菜,只能不停地左右腳交換重心支撐身體。他煩躁地看了眼手表:喂!說好的三分鐘內到呢?欺詐!這是赤果果的欺詐!再不來我真要撂挑子不干了!他憤憤地想,要不是校長那銳利的目光時不時掃過,他早就開腔吐槽了。

終于,一聲悠長的汽車喇叭聲由遠及近,一輛大巴車緩緩駛入校門,在眾人面前穩穩停下。車門打開,新同學和家長們魚貫而下。校長、老師們熱情地迎上前與隨車駐點老師寒暄。張辰、夏伊麗和學生會書記則開始為新生和家長們介紹學校概況。幾個身強力壯的學生會成員則忙前忙后地幫忙搬運行李。

只有王暮云,像根木樁似的杵在原地,眼神飄忽,尋找著開溜的時機。然而,副會長夏伊麗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精準地捕捉到了他的企圖。

“王暮云,”夏伊麗的聲音清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她微微揚起下巴,“既然來了,就請認真履行職責,不要總想著臨陣脫逃。”

王暮云內心咆哮:喂喂喂!男女平等懂不懂?憑什么總抓男生當苦力?還有那居高臨下的語氣是怎么回事?你們會長都不敢這么跟我說話!我可是藝高專業課成績常年第二!核心弟子中的核心!可惡!小心我讓張辰給你穿小鞋!

然而,嘴上卻是另一番光景:“不好意思,我這就來。”他嘴上應著,身體卻很誠實地執行了戰略轉移——趁著人群移動的混亂,他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大巴車的另一側,完美地避開了老師和同學們的視線。后背往冰涼的車身一靠,王暮云長舒一口氣。

溜走之前,他下意識地掃視了一遍剛下車的新生隊伍,內心頓時淚流成河:為什么!為什么沒有美少女轉校生?!難道那種“新來的美少女外門弟子愛上實力強大的內門核心弟子”的劇情,真的只存在于二次元嗎?果然,三次元的世界毫無美好可言!

就在他準備徹底放空大腦時,一個身影小心翼翼地繞到了車尾,發現了他這只摸魚怪。一只穿著棕色制服鞋的小腳,有些緊張地點著地面,隨即,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不好意思,同學?可以……可以幫我搬一下東西嗎?我家長沒跟來,行李有點多……”一個女生走到他面前,雙手有些無措地背在身后,語氣帶著點請求,動作神態莫名讓王暮云聯想到動漫里女生向男生撒嬌的場景。

王暮云瞬間僵住!太近了!離他太近了!陌生的、屬于女生的氣息撲面而來,他那顆死宅的心臟像是被重錘擊中,開始不爭氣地“咚咚咚”狂跳起來!這就是長期脫離三次元女性的惡果嗎?不,不對,這純粹是對一個青春期少年脆弱神經的致命刺激!

大腦還在當機,嘴巴卻已經自作主張地給出了回應:“在下王暮云,愿意為您效勞,美麗的女士!”聲音干脆利落,甚至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騎士腔調。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后,他內心瘋狂吐槽:我擦嘞,王暮云你從哪里學來的這種油膩臺詞?!還“在下王暮云愿意為您效勞”?你當自己是武林高手嗎?!社恐人設崩了啊!為什么沒拒絕?!不能被美色迷惑啊!

另一個聲音響起:等等!她是女生!幫她搬行李……那豈不是意味著……可以進女生宿舍?!女生宿舍!那可是傳說中的圣地啊!這么一想……好像……也不虧?

美好的幻想畫面剛在腦中浮現,就被女生略帶羞澀的聲音打斷:“那個……搬完以后,可以再麻煩你帶我熟悉下校園嗎?初來乍到,有點怕迷路……”

“舉手之勞,當然可以。”王暮云再次未經大腦思考,脫口而出。

內心流淚:媽的!怎么又答應了!這張破嘴!

傍晚,巴洛克風格的食堂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王暮云端著餐盤,一臉悲憤地在角落坐下。他感覺虧大了!中午確實如愿進了女生宿舍樓,但萬萬沒想到,那個叫杜彩怡的女生,竟然住在六樓!更悲催的是,整個六樓目前只有她一間宿舍有人入住!于是,他吭哧吭哧爬了三趟六樓,累得像條死狗,結果連個女生宿舍的毛都沒摸著。

“血虧!這波虧到姥姥家了!”他憤憤地扒拉著碗里的米飯。

飯畢,蕭梁、滿天、艾杰幾人朝他招手示意一起回宿舍開黑。王暮云卻蔫蔫地搖了搖頭:“今天你們先回吧,我……還有點事。”

“什么事能比我們兄弟并肩作戰還重要?不批準!”蕭梁挑眉。

“哎……”王暮云痛苦地抱頭蹲下,像個霜打的茄子,“別提了,要帶新來的同學熟悉校園,額滴神吶!我為什么要答應啊?!”

“男生女生?”艾杰隨口一問。

“女生。”王暮云隨口一答。

“什么?!”旁邊幾人異口同聲,音量瞬間拔高八度,引來周圍同學側目。

“土狼!你終于開竅了!愿意接近三次元女生了!蒼天有眼啊!我們太欣慰了!你終于要走出二次元紙片人的世界了嗎?”蕭梁幾人夸張地抹著并不存在的眼淚,一副“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動模樣。

“喂!你們在放什么屁話!活在二次元有什么不好!”王暮云瞬間炸毛,滿臉不爽。

“總之,”蕭梁拍拍他的肩膀,一臉促狹,“加油哦,兄弟!我們期待你的‘好’消息!”幾人嘻嘻哈哈地揮手離去。

走出幾步,蕭梁又回頭,朝他做了個意味深長的口型,“注意安全措施!”

“注意你妹!”王暮云對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狠狠豎了個中指,然后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和新生約定的地點——圖書館前的小廣場。

夕陽的余暉將云層染成金紅,圖書館的玻璃幕墻反射著溫暖的光。離約定的六點還有幾分鐘,王暮云一屁股坐在冰涼的水池邊沿,掏出手機,努力回憶新同學的信息。

“好像是叫杜彩怡吧?應該沒錯……高一的?分到……三班?”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中午爬樓的慘痛經歷讓他心如死灰,跟杜彩怡的交流也是心不在焉,基本左耳進右耳出。

“哈嘍~學長!我來咯!”一個清脆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王暮云抬頭,看到杜彩怡正小跑過來,朝他揮手,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正好是六點整。

“呃,你好,”王暮云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那……我們開始?你想從哪邊看起?”

“學長決定就好啦!”杜彩怡俏皮地歪了歪頭,突然對著王暮云來了個Wink!

王暮云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臉頰瞬間升溫,心跳漏了一拍,接著像擂鼓般狂跳起來!

他的內心瘋狂吐槽:喂!犯規啊!現在的女生都這么自來熟嗎?剛認識幾個小時就對男生眨眼?!她們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讓男生產生“她是不是對我有意思”的錯覺嗎?!可惡!

他短暫地愣神后,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對方幾眼。杜彩怡確實長得挺好看,扎著兩條精致的麻花辮,粉色的絲帶纏繞其中,垂在胸前,辮尾還系著小小的蝴蝶結;一張小巧的鵝蛋臉,眼睛在燈光下似乎泛著淡淡的紫色光暈;最引人注目的是,雖然春寒料峭,她竟已換上了及膝的黑色百褶裙,裙擺下是光潔修長的小腿。王暮云感覺自己的臉頰更燙了,視線不由自主地在那雙線條優美的腿上多停留了幾秒。

心中默默給杜彩怡的大腿豎了個大拇指,然后他迅速移開目光,指著校門方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那就……從校門口的快遞站開始吧?先告訴你取快遞的流程。”

“收到!導游先生!”杜彩怡俏皮地朝他敬了個禮,麻花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

“總之,流程就是這樣。”王暮云咂了咂有些發干的嘴唇,帶著杜彩怡從體育館的側門走出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校園里的路燈次第亮起,投下昏黃的光圈。“體育館轉完,整個高中部基本就逛遍了。現在……讓我歇會兒……”說完,他完全不顧形象,一屁股癱坐在路旁矮墩墩的石墩上,一邊齜牙咧嘴地揉著發酸的小腿肚,一邊捶著酸痛的腰背。對于王暮云這種骨灰級家里蹲來說,繞著偌大的校園走一圈,簡直是耗盡藍條的超高強度運動,更別提中午那三趟六樓的“負重訓練”。

這一路他為了緩解尷尬氣氛,搜腸刮肚講了好幾個自認為精妙的笑話,結果杜彩怡要么一臉茫然,要么需要他解釋半天才能get到點,搞得他無比心累。更要命的是,今天是周五晚上!校園里簡直就是情侶幽會的天堂!他們這一路,至少撞見了不下十對依偎在一起、散發著甜蜜(在王暮云看來是酸臭)氣息的小情侶!尤其是在剛才體育館昏暗的看臺上,那對忘我擁吻的身影,簡直給了王暮云這個單身狗一萬點暴擊!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到宿舍,狠狠刷兩集《名偵探柯南》里那些發生在情人節的血案來凈化心靈!

“嗯,謝謝學長!”杜彩怡的聲音把他從怨念中拉回,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沒想到看起來有點懶洋洋的學長,做起事來還挺靠譜的嘛,流程清晰又熟練。”

“喂喂!什么叫‘有點懶洋洋’?我中午可是爬了三趟六樓!三趟!”他強調著,試圖挽回一點“靠譜”的形象。

“這是夸獎啦!”杜彩怡輕笑出聲,眼睛彎成了月牙。

“……”王暮云一時語塞,干脆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行吧行吧,時間也不早了,今天累夠嗆,各回各宿舍吧?”說完就想開溜。

“等一下學長!”杜彩怡連忙叫住他,雙手合十,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你送我回去吧?我……我好像記不住回去的路了。你忍心讓我一個女孩子自己

王暮云內心瘋狂吐槽:我累死累活帶你逛半天是逛了個寂寞嗎?!

然而,看著對方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楚楚可憐的眼神,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他只能認命地嘆了口氣:“……走吧。”轉身帶著杜彩怡朝女生宿舍方向走去。

快到宿舍樓區域時,王暮云停下腳步,指著前方燈火通明的宿舍樓:“就到這兒吧,前面就是女生宿舍禁區了,我過去不方便。”說完他心說,你這家伙臉皮真厚,明明中午剛進去過……

“嗯嗯!今天真的超級感謝學長!”杜彩怡再次真誠地道謝,微微鞠躬,“辛苦你幫我搬行李,又帶我熟悉校園。”

“小事,不用客氣。”王暮云擺擺手,轉身欲走,“那,拜拜。”

“學長!稍等一下!”杜彩怡再次叫住了他。

“嗯?”王暮云疑惑回頭。

只見杜彩怡雙手背在身后,腳尖輕輕點著地面,臉頰在宿舍樓透出的燈光下似乎有些微紅,聲音帶著點猶豫和期待:“那個……學長,可以……加個微信嗎?”她頓了頓,解釋道,“我想請你吃個飯好好感謝一下!我覺得學長是個很可靠的人呢。而且……你是我來這個學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以后要是有不懂的事情,也能請教你。”

“加微信?還要請我吃飯?”王暮云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愣在原地。

“是呀,難道……不行嗎?”杜彩怡微微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這一擊,精準地擊穿了王暮云脆弱的防御!他感覺臉頰又開始發燙,大腦一片空白,嘴巴再次不受控制地回應:“……可,可以。”

內心警鈴大作:誒?等等!發生了什么?她說了什么?吃飯?請教?那豈不是意味著……以后還要和三次元女生打交道?!這一定是陷阱!絕對是陷阱!

就這樣,王暮云的微信好友列表里,除了家人、老師和隔壁鄰居大姐姐,終于迎來了第一個同齡女生的名字——杜彩怡。回宿舍的路上,手機震動,是杜彩怡發來的消息:

學長路上小心~(小熊比心表情包)

王暮云盯著那個憨態可掬的比心小熊,感覺手機屏幕都在發燙:干嘛給我比心?!別亂比心啊!我很容易想歪的!他手指僵硬地回了個點頭的默認表情。幾乎下一秒,那邊又回了一個小熊比心。

王暮云果斷鎖屏,把手機揣回兜里。感受著雙腿傳來的強烈酸痛抗議,他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今晚不回家了,就在學校宿舍湊合一晚!

他找了張路邊的長椅坐下,齜牙咧嘴地揉著小腿肚,給月月發了條微信,叮囑她務必關好門窗,有異常立刻電話他。發完消息,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宿舍區附近的自動販賣機,他急需能量補充。

像往常一樣,他用校園卡在亮著燈的販賣機里買了桶泡面和可樂。正要離開,眼角余光瞥見不遠處那臺壞了路燈、光線昏暗的販賣機前,似乎站著個人影。那人影站了有一會兒了,手里拿著一張紙幣,正有些無措地在冰冷的機器上摸索著按鍵。

王暮云瞬間明白了:這肯定是今天新來的轉學生,而且顯然沒認真聽學生會的介紹——在藝高,現金和手機支付是行不通的,一切消費全靠校園卡。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那個模糊的身影說:“嘿,同學!我們學校買東西、洗澡什么的都得用校園卡,現金用不了。你要買什么?我請你吧。”

說完,不知是哪根中二神經突然搭錯線,他模仿起《中二病也要談戀愛》里“漆黑烈焰使”的招牌動作——右手猛地伸到左眼前,眼睛從無名指和小拇指的縫隙中露出,目光深邃銳利,另一只手捏著校園卡,學著甩飛鏢的姿勢,手腕一抖,朝著那個方向瀟灑地一甩!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伴隨著一聲低低的嬌呼:“啊!”

王暮云心說!完蛋!扔歪了!

卡片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轉校生的額頭上!

“對不起!對不起同學!手滑了!手滑了!”王暮云一個箭步沖過去,手忙腳亂地撿起掉在地上的校園卡,遞到對方面前,借著遠處微弱的光線,依稀能看到對方捂著額頭,看不清表情。“你沒事吧?要不要去校醫院看看?”

“沒……沒事。”轉校生連忙放下手,聲音細細的,帶著點窘迫。

“刷我的卡吧!就當是賠罪!”王暮云不由分說地把卡塞到對方手里。

“真不用了,我不餓,就是……隨便看看。”轉校生慌忙想把卡還回來,話音未落——

“咕嚕嚕……”一陣清晰而響亮的腹鳴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空氣瞬間凝固了。王暮云僵在原地,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也能想象到那瞬間爆紅的尷尬。轉校生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沉默了幾秒,王暮云腦子一抽,行動快于思考!他迅速從亮著的販賣機那邊,刷卡買了一桶泡面、兩個面包和兩瓶酸奶,然后一股腦兒塞進呆若木雞的轉校生懷里!

“拿著!夜宵和明早的早餐!算我賠禮道歉!”沒等對方反應,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校園卡,轉身就跑,只留下一個風一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轉校生抱著懷里的泡面和面包,愣愣地看著王暮云消失的方向,眨了眨那雙在昏暗光線下依舊顯得明亮的大眼睛。

“真是個……又奇怪又好心的家伙。”她喃喃自語,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讓她感到莫名熟悉的淡淡花香。

另一邊,成功脫逃的王暮云內心滿足感爆棚。

帥!太帥了!英俊瀟灑的美少年向落難的嬌弱美少女伸出援手,這是怎樣的青春戀愛喜劇,怎樣的Boy meets Girl啊!可惜……光線太暗,沒看清她長啥樣。算了,三次元的女生再漂亮,也比不上我二次元的老婆們香!他甩甩頭,慢悠悠地晃向宿舍樓。

與此同時,女生宿舍六樓,唯一亮著燈的房間。杜彩怡穿著柔軟的睡衣,外面隨意披了件大衣,坐在窗邊的藤椅上。初春夜晚的涼意被玻璃窗隔絕在外,她捧著一杯溫熱的牛奶,望著窗外璀璨的星空。整個六樓空曠寂靜,只有她一人,但她似乎習以為常。

放下牛奶杯,她拿起旁邊最新款的平板,解鎖屏幕,打開一份PDF文件。文件首頁,赫然是一個女生的證件照,旁邊密密麻麻標注著她的姓名、家庭住址、性格分析、興趣愛好……詳盡得如同人事檔案。杜彩怡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劃,照片切換成了一個男生的臉——正是王暮云,同樣的,旁邊是他的詳細資料。

她伸出指尖,輕輕點了點屏幕上王暮云的照片,低聲自語,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終于……見到你了。”

王暮云推開自己宿舍的門,里面一片漆黑寂靜。“靠!都不在?”他哀嚎一聲,“這幫家伙都回家了?早知道跟他們說一聲了!一個人在學校太無聊了!”

狼吞虎咽地解決完泡面和可樂,王暮云把自己摔進床鋪,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突然,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蛇,纏上了他的心臟:

等等……為什么在我的記憶里,沒有杜彩怡這個人?

我是穿越回來的啊!按道理,未來會發生什么我應該都清楚。我知道今天會有新生來,可在我“上一次”經歷的迎新里,根本沒有一個叫杜彩怡的高一女生!難道……因為我的穿越,時間線變動了?

不對!王暮云猛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驚恐地發現,那些關于未來的記憶,正像指間的流沙一樣,變得模糊不清!他拼命回想,卻怎么也記不起“后來”發生了什么!我是怎么穿越回來的?好像是……因為車禍?

對了!手機!剛穿越回來時,怕自己忘記,他在手機備忘錄里密密麻麻記下了很多關于未來的關鍵信息!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掏出手機,手指顫抖地點開備忘錄。

下一秒,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只見那些原本清晰記錄的文字,在他眼前詭異地扭曲、變形,變成了一串串毫無意義的亂碼!緊接著,這些亂碼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一般,一條接一條,飛速地從屏幕上消失!

“怎么回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下意識地、不受控制地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個普通春日的夜晚。天空中萬里無云,一輪巨大、澄澈、近乎妖異的圓月高懸天際,散發著冰冷的清輝。

王暮云只覺得那月光仿佛有千鈞之重,直直地壓向他的意識。眼前一黑,他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失去了知覺,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2017年3月27日,周一。

周一清晨,王暮云再次精準地踩著早讀鈴聲,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晃進了教室。他依然把時間卡得死死的。

“喲!土狼!”蕭梁眼尖,立刻朝他揮手,臉上掛著促狹的笑容,“周五跟學妹的約會怎么樣啊?”

“放屁!”王暮云走到自己座位,沒好氣地把書包塞進桌肚,“我王暮云就是餓死!從這跳下去!也絕不會跟三次元女生約會。”

“嘖嘖嘖,周五晚上多好的機會啊!月黑風高……不是,花前月下,孤男寡女……”蕭梁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

“把握你個頭!”王暮云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威脅道,“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立刻告訴張辰,上次拿他手機給夏伊麗發騷擾短信的人就是你?”

“誒?!”蕭梁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壓低聲音驚問,“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我覺得我做得天衣無縫啊!我那是幫他,他也該談戀愛了。”

王暮云懶得理他,掏出語文書往桌上一攤,開始日常性對著課本神游天外。周末這兩天,他在家里嘗試了各種方法,試圖找回那些“丟失”的未來記憶。他瘋狂地在網上搜索“記憶復蘇”、“前世記憶”甚至“瀕死體驗”,甚至差點忍不住想再玩一次那個危險的“死亡游戲”,嚇得月月差點哭出來。然而,一切都是徒勞。那些記憶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開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難道……關于未來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場臆想?是我玩死亡游戲暈倒后做的一個異常真實的夢?所以醒來后,我才有了“穿越”的錯覺?

可是……夢里怎么可能會有那種痛徹骨髓的感覺?車禍后一次次手術,麻藥失效后那種撕心裂肺的劇痛,直到此刻想起,他的身體似乎還能回憶起那種戰栗。

況且“夢醒”后,記憶會殘缺不全,這不正是做夢的特征嗎?

那么……有沒有可能,現在的一切,也只是一場更長的夢?他越想越混亂,從出院到現在十幾天里,王暮云第一次感受到一種深入骨髓的迷茫和虛無感,仿佛腳下踩著的不是堅實的地板,而是流動的沙。

“喂,土狼,”旁邊的滿天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他,看著王暮云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臉色,“你的光又被正木敬吾奪走了?還是說……迷茫期還沒過?”

“土狼不僅被奪走了光,”王暮云趴在桌上,聲音悶悶的,“土狼還陷入了存在主義迷茫。”

“發生啥事了?快說出來讓兄弟們樂呵樂呵!”滿天習慣性地嘴賤。

王暮云默默地對他豎起了中指。

“開玩笑開玩笑!”滿天趕緊正色道,“說說,到底怎么了?讓我跟艾杰給你參謀參謀,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艾杰也放下書本,投來詢問的目光。

王暮云猶豫了一下,把困擾自己的問題(隱去了穿越的部分,只說感覺記憶混亂,分不清某些強烈的感受是夢還是真實經歷)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滿天摸著下巴,難得地認真思考起來。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目光誠懇地看著王暮云:“土狼,我覺得你可以這樣想:無論那些事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只要在那個‘當下’,你是真切地存在、經歷、感受著,那就是屬于你的一部分真實。即使在夢里,你也努力地、認真地活過,感受過。哪怕醒來后會忘記一些細節,但你還有其他的、無比確定的時光啊!無論那些時光是快樂的、平淡的,還是痛苦的、遺憾的,它們都無比真實地組成了現在的你。”

他頓了頓,眼神更加堅定:“如果……我是說如果,那些讓你痛苦、讓你失去很多的事情真的發生過,那么現在的你,更要好好地、用力地活著!因為那段記憶提醒了你,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失去。而現在的你是完整的,你依然是王暮云,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會犯二、會畫畫、會吐槽、會為了一個新模型滿足很久的好兄弟!不是嗎?”滿天說完,咧開嘴,對著王暮云豎起了一個充滿力量的大拇指。

“雖然我平時總說滿天不如我,”艾杰難得沒吐槽,接口道,語氣也帶著少有的認真,“但這段話我很贊同。所以土狼,別瞎想了,打起精神,認真過好現在的每一天!你不是還說要攢錢買光萬代所有的高達模型嗎?那可是個大工程!”艾杰也朝王暮云豎起了大拇指。

“夸我就夸我,干嘛還捎帶腳夸你自己一下?”滿天習慣性地懟了艾杰一句,隨即又看向王暮云,笑容溫暖,“不過呢,就是這樣!土狼,別鉆牛角尖了。記住哥的話——”

王暮云抬起頭,眼神有些觸動,喃喃地重復著滿天最后那句充滿力量的話:“……忘記的不必去想,記得的認真去做,不清不楚的……現在重做?”

“沒錯!”滿天和艾杰異口同聲,兩個大拇指并在一起。

王暮云看著兩位死黨真誠的臉龐,心中的迷霧仿佛被一陣清風吹散了些許。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終于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也朝他們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你們兩個,偶爾也能說出點人話啊。真的……謝了。”

不過,他內心某個角落還在默默流淚:但是……今年世界杯到底誰贏了啊?!我這些年攢的錢都準備好了,還想著來筆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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