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8日，東部市某小區。

14：00：15。

空氣粘稠得仿佛凝固，一絲風也沒有。鉛灰色的云層低垂，沉甸甸地壓在鱗次櫛比的居民樓上，將整座城市籠罩在悶熱之中。夏蟬有氣無力地在樹蔭間嘶鳴，更添了幾分煩躁。

穿著藍灰校服的王暮云站在林悠家門前，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已經微微濡濕。他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

王暮云：阿悠，起床了嗎？我到你家門口了。

幾乎是秒回。

林悠：來了來了！

“啪嗒”一聲輕響，面前的實木防盜門應聲而開。同樣穿著校服的林悠像一陣輕盈的風沖了出來，手里還攥著兩根冒著絲絲寒氣的綠豆冰棍。她用腳尖靈巧地勾住門邊，輕輕一帶，防盜門在她身后無聲合攏。

“快走！”林悠壓低聲音，臉頰帶著一絲緊張的紅暈，將一根冰棍塞進王暮云手里，“我爸媽在家呢，別讓他們看到了！”

“收到！”王暮云心領神會，也壓著嗓子，學著電影里的特工，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兩人默契地牽起手，小跑著沖出小區，匯入了午后略顯稀疏的人流。

道路兩旁，梧桐樹的葉子蔫蔫地耷拉著，仿佛也承受不住這難熬的暑氣。各式商店櫥窗里，色彩鮮艷的夏裝琳瑯滿目。林悠的目光被一家精品店櫥窗里一條綴著蕾絲花邊的淡藍色連衣裙吸引，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暮云，”她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舔了一口快要融化的冰棍，側頭看向身邊的少年，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考完試……你有什么打算嗎？”

“那還用說？”王暮云眉飛色舞，手舞足蹈，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當然是跟張辰、滿天那幾個混蛋！拿著準考證！昂首挺胸！正大光明地走進網吧！然后充滿自信、擲地有聲地對網管說——‘老板！開七臺通宵機子！再加七包大刀肉和七瓶冰紅茶！’”

他模仿著豪邁的語氣，眼神亮得驚人，顯然這個計劃在他腦海里已經預演了無數遍。

“你這家伙……”林悠無奈地扶額，冰棍的水滴落在手背上也渾然不覺，“考完試就只想著上網啊？真是沒救了。”語氣里帶著一絲嗔怪，又有一絲早已習慣的縱容。

“那怎么辦嘛？”王暮云臉上的興奮瞬間垮掉，換上一副可憐巴巴、幽怨至極的表情，活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某人考完試的晚上立馬就要跟著爸媽飛出國旅游，把我孤零零丟在家里，我只能腆著臉，去找別的臭男人尋求慰藉了，唉，想想就難過。”他夸張地嘆了口氣，肩膀也耷拉下來。

“啊呀呀！”林悠立刻急了，連忙解釋，雖然這解釋她之前已經說過好幾遍，“我一定早去早回！保證！回來第一時間就帶著禮物去找你！好不好？”她輕輕晃了晃王暮云的手臂，眼神帶著懇求。

“哼！沒心情了！不考了！回家睡覺！”王暮云把頭一扭，作勢要往回走，嘴角卻偷偷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別呀！”林悠果然上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那我，那我跟你說個秘密好了！”她湊近一點，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神秘和羞澀，“除了要在國外給你帶的禮物，我還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哦！”

她頓了頓，臉頰飛起兩朵紅云，“本來是想等你生日再給你的，但是……我有點等不及了。”

“嗯？特別禮物？！”王暮云的眼睛瞬間像通了電的燈泡，“唰”地亮了起來！剛才的幽怨一掃而空，整個人重新煥發光彩！“我愛特別禮物！好！本王就大發慈悲，原諒你了！”他得意地揚起下巴，隨即又伸出兩根手指，學著電視劇里霸總的模樣，輕佻地勾起林悠的下巴，故意用油膩膩的腔調說：“至于生日嘛，女人喲，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油嘴滑舌！”林悠被他逗得又好氣又好笑，臉頰更紅了，毫不客氣地抬起腳，精準地踩在王暮云的球鞋上，還用力碾了碾，“不過……我不在的這幾天，你給我老實一點！要是讓我知道你敢去找你的什么老情人，或者有什么別的‘姐姐妹妹’來找你。”她瞇起眼睛，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你就別想再見到我了！”

“什，什么老情人！哈哈哈哈！”王暮云的笑聲瞬間變得干澀而尷尬，觸電般松開手，眼神飄忽不定，“阿悠你真幽默啊！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哈……哈哈哈……”

“喂，”林悠沒有繼續深究，而是突然換了個話題，目光重新投向遠方灰蒙蒙的天空，“暮云……你要跟我報同一所大學嗎？”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認真。

“誒？”王暮云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怎么突然問這個？”

“你直接回答我就行。”

“這個當然是必須的！”王暮云毫不猶豫，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大學畢業以后呢？有什么規劃嗎？”林悠繼續問，聲音依舊很輕。

“額，”王暮云撓了撓頭，眼神有些茫然，“這個還沒想好，有點……茫然中。”

“那，未來的規劃里有我的位置嗎？”林悠終于轉過頭，清澈的眼眸直視著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

“茫……茫然中……”王暮云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目光，聲音也低了下去。

林悠聽完，沉默了幾秒，然后緩緩松開了牽著王暮云的手。她沒有說話，只是突然加快了腳步，步幅變大，速度也提了上去，將王暮云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王暮云看著林悠突然遠去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茫然地站在原地。

走出幾步后，林悠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雙手叉腰，對著還在發愣的王暮云大聲喊道：“笨蛋！這個時候應該追上來啊！”

“是！女王大人！”王暮云趕緊小跑著追了上去。

14:15:23。考點學校附近。

越靠近考點，人流越是密集。除了穿著校服、神情或緊張或興奮的學生，更多的是前來送考的家長。他們或站或坐，或低聲叮囑，或默默注視，將學校附近圍得水泄不通。自行車、電動車、小轎車……各種交通工具見縫插針地停放著，幾乎占據了所有能落腳的空隙。

“喂喂，各位叔叔阿姨大爺大媽，”王暮云看著被堵得嚴嚴實實的人行道和自行車道，忍不住小聲吐槽，“這些地方不能停車的好吧……交警叔叔呢？救一下啊！”

兩人約定考完試在校門口的樟樹下會合，便隨著人流各自走向不同的考場入口。王暮云回頭望了一眼林悠融入人群的背影，心里莫名地踏實了一些。

天空中的云層越發厚重，顏色從青灰轉為一種壓抑的鐵青，仿佛一塊巨大的鉛板，沉沉地壓在所有人的頭頂，連光線都黯淡了幾分。

16:20:34。考場內。

考場里靜得只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頭頂風扇徒勞地攪動著悶熱空氣的嗡鳴。大部分學生都在伏案疾書，眉頭緊鎖，神情專注。

唯獨王暮云，像個多動癥患者。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無意識地轉著筆，眼神空洞地盯著英語試卷上的完形填空，那些字母仿佛在跳舞，怎么也進不了腦子。他腦子里像開了鍋的粥，一會兒是召喚師峽谷的激烈團戰，一會兒是林悠說的“特別禮物”會是什么樣子，一會兒又是晚上通宵的大刀肉和冰紅茶……各種念頭紛至沓來，攪得他心煩意亂。

王暮云啊王暮云！他在心里狠狠罵自己，你要冷靜！這可是高考！關乎你下半輩子是當個有理想有抱負的藝術家，還是回家啃老當個死肥宅的關鍵時刻！考砸了你就完了！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冷靜個屁啊！”他猛地站起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脫口而出，“腦子里根本停不下來啊！”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考場里卻格外清晰。

“喂！那個同學！你在干什么？！”講臺上，一個留著絡腮胡、面色嚴肅的中年監考老師立刻站了起來，嚴厲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射向王暮云，同樣拍了一下桌子以示警告。

王暮云瞬間蔫了，訕訕地坐下，引來周圍幾道不滿和同情的目光。他懊惱地把頭埋進臂彎里，感覺臉皮發燙。

16:39:30。校門口。

交卷后，王暮云垂頭喪氣地拖著腳步，像只斗敗的公雞，慢吞吞地挪到約定的樹下。林悠已經等在那里了，正踮著腳尖在人群中張望。

看到他那副霜打茄子的模樣，林悠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怎么啦？題目難倒你了嗎？英語不是你最擅長的科目嗎？”

“別提了，”王暮云哭喪著臉，雙手捂住眼睛，聲音帶著絕望的呻吟，“太激動了，腦子里的東西全攪成一鍋漿糊了，根本讀不下去。那個完形填空，我連文章都沒看，直接蒙的ABCD，英語肯定炸了……炸得透透的。”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慘不忍睹的分數。

然而，下一秒，他猛地放下手，挺直腰板，臉上瞬間切換成一種“視死如歸”的堅毅表情，雙手握拳，擺出戰斗姿態：“但是！連一刻都沒有為英語的敗北而哀悼！立刻趕到戰場的是——峽谷三黑！”他中二地喊出了口號，逗得林悠捂著肚子咯咯直笑，眼角都笑出了淚花。

林悠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指著天空說：“還要去網吧通宵嗎？你看這天……”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天空的云層已經濃黑如墨，低得仿佛觸手可及，空氣也變得更加沉悶潮濕，一場暴雨似乎隨時會傾盆而下。

“沒關系！”王暮云變戲法似的從書包側袋里抽出一把折疊傘，得意地晃了晃，“看！哥早有準備！待會兒先把你安全送回家！”

“好好好，聽你的。”林悠笑著點頭，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不過在那之前——”王暮云手指向不遠處一家掛著“冰冰涼”招牌的奶茶店，眼睛亮晶晶的，“我們先去補充一下能量！來兩杯新鮮現做、兩個西瓜再加六個冰塊的鮮榨西瓜汁！怎么樣？”

“好呀！”林悠欣然同意，挽著他的胳膊，兩人親昵地走向奶茶店。周圍幾個剛出考場的男生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直了，臉上寫滿了赤裸裸的羨慕嫉妒恨。

16:50:15。冰冰涼奶茶店門口。

“您好，這是您的兩杯新鮮現做、兩個西瓜再加六個冰塊的鮮榨西瓜汁，請問打包還是現在喝？”店員小姐姐笑容甜美，將兩杯紅彤彤、沁著冰涼水珠的果汁遞到窗口。

“現在喝，謝謝。”王暮云禮貌地接過，將其中一杯插好吸管遞給林悠。

“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店員甜甜地道別。

兩人捧著冰涼的西瓜汁，吸管里傳來“滋滋”的輕響，甘甜的汁液瞬間驅散了喉嚨的干渴和心頭的煩悶。他們沿著人行道，悠閑地朝林悠家的方向走去。

“起風了誒。”林悠感受著突然吹來的涼風，舒服地瞇起了眼睛，“還蠻涼快的。”

“是啊，”王暮云也深吸了一口帶著濕氣的涼風，感覺胸口的悶熱消散了不少，“這風吹著真舒服。下午剛出門那會兒悶死了，垃圾考點還不給開空調，簡直要命！”他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

然而，一絲莫名的不安卻悄然爬上心頭。從他踏上這條通往林悠家的熟悉小路開始，他的右眼皮就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呸呸呸！封建迷信！我才不信！他在心里強行安慰自己，試圖忽略那越來越強烈的心悸感。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濃黑的烏云翻滾著，天色昏暗得如同傍晚。他在心里默默祈禱：老天爺，行行好，至少……至少等我把阿悠安全送到家再下雨吧！

16:58:45。十字路口。

他們在一個回家必經的十字路口停下了腳步。巨大的紅燈數字正不緊不慢地從“60”開始倒數。路口車流稀少，但人行道上卻聚集了不少剛考完試的學生和接孩子的家長。

“好長的紅燈啊……”王暮云皺眉看著那漫長的讀秒，心里的不安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越收越緊，“這條路的紅燈以前有六十秒嗎？我怎么記得沒這么長？”

“可能是因為高考吧，你看人這么多。”林悠指了指周圍的人群，試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這樣嗎……”王暮云低聲嘟囔，眉頭緊鎖。他感覺手心里全是冷汗，下意識地將林悠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就在這時，一滴冰涼的水珠毫無征兆地砸在王暮云的鼻尖上。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落下來，瞬間連成了線！瓢潑大雨毫無預兆地傾瀉而下！

“下雨了！快跑！”人群瞬間騷動起來！綠燈亮起！等在路口的人們如同受驚的魚群，爭先恐后地涌向斑馬線對面——那邊有一條商業街的雨棚可以避雨！

王暮云反應極快，“唰”地一聲撐開手中的太陽傘，一手緊緊摟住林悠的肩膀，護著她沖進了雨幕：“快走！”

16:59:45。

雨勢大得驚人，密集的雨點砸在傘面上發出震耳的“噼啪”聲，水花四濺。地面迅速積起水洼，倒映著昏暗的天空和慌亂的人影。兩人在雨中艱難地小跑著，視線被雨簾模糊。

就在他們跑到馬路中央時，意外發生了！

“啪嗒！”一聲輕響！王暮云掛在書包側邊的筆袋拉鏈突然崩開！里面的針管筆、涂卡筆、橡皮擦瞬間散落一地，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滾得到處都是！

“哎呀！”兩人同時驚呼！顧不上瓢潑大雨，王暮云立刻蹲下身去撿，林悠也趕緊把傘往他那邊傾斜，自己大半個身子暴露在雨中，彎著腰幫他撿拾散落的文具。

16:59:55。

兩人手忙腳亂，總算在幾秒鐘內把散落的文具都撿了起來，胡亂塞進林悠的筆袋里。王暮云一把拉起林悠，看了一眼綠燈倒計時——只剩下最后幾秒了！

“快！綠燈要沒了！”他大喊一聲，拉著林悠就要向對面沖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陣極其刺耳、撕裂空氣般的引擎轟鳴聲，如同地獄惡鬼的咆哮，驟然穿透了滂沱大雨的喧囂，由遠及近，以一種瘋狂的速度逼近！

王暮云的心臟猛地一縮！他幾乎是本能地循聲猛地轉頭望去——

只見一輛如同燃燒殘陽般的紅色跑車，如同失控的野獸，在雨幕中劃出一道猙獰的水線！它無視了紅燈，無視了斑馬線，無視了路上驚慌失措的行人，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他們所在的十字路口中央，瘋狂地、筆直地沖撞而來！速度快到雨水仿佛都被它劈開，形成兩道短暫的水墻！

沒有人注意到這輛車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也沒有人聽到它的聲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和綠燈的催促所吸引！

當王暮云捕捉到那抹致命的紅色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阿悠——！！！”一聲撕心裂肺、絕望到極致的嘶吼從王暮云喉嚨里爆發出來！他目眥欲裂，用盡全身的力氣，不顧一切地朝著身旁還茫然不知危險的林悠猛撲過去！試圖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推開！

林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充滿驚恐的嘶吼和動作嚇懵了！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只看到王暮云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和他不顧一切撲來的身影。她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清澈的眼眸里寫滿了茫然和無措。

就在這時——

“嗡——！”王暮云口袋里的手機屏幕突然自動亮起！刺眼的白光在昏暗的雨幕中格外詭異！屏幕上，一個無聲的視頻開始自動播放——畫面里，他和林悠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死去：車禍、墜落、溺水……每一次死亡場景都快速切換，伴隨著大量瘋狂刷過的彈幕，那些彈幕的核心，無一例外地重復著同一個時間戳：

“2018.06.08 17：00：00”

17:00:00。十字路口中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又被瞬間凝固。

王暮云最后看到的畫面，是林悠抬著頭，那雙清澈如泉的眼眸里，倒映著自己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龐，以及……那抹越來越近、吞噬一切的紅色死神！

林悠最后看到的畫面，是王暮云不顧一切地向她撲來，那張總是帶著嬉笑或慵懶的臉，此刻被前所未有的驚恐和絕望占據，扭曲得近乎陌生。

在他們的瞳孔深處，清晰地倒映著彼此最后的身影——一個在絕望中奮力守護，一個在懵懂中即將消逝。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伴隨著金屬劇烈扭曲的刺耳噪音，如同地獄的喪鐘，在滂沱大雨中轟然炸響！

巨大的沖擊力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兩人身上！

世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狂風驟雨無情地卷走，消失在無邊的混沌之中。

只有那冰冷的雨水，依舊無情地沖刷著這片剛剛被死神鐮刀收割過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