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陸仲錫

明陸仲錫，生有異才，年十七，從師邱某居京。對門一女甚美，二人屢窺心動。師曰：“都城隍[1]最靈，汝試往禱，或當有合。”遂禱之。是夜，夢與師俱為城隍所追，大加訶責，命查祿位。及檢籍，陸某下注“甲戌狀元”，邱某下無所有。神曰：“陸某當奏聞上帝，盡削其籍；邱某抽腸。”夢方醒，館童[2]敲門，報邱先生絞腸痧[3]死矣。后仲錫竟終身貧賤云。

【注釋】

[1]都城隍：京城城隍。

[2]館童：私塾童仆。

[3]痧（shā）：中醫(yī)指霍亂、中暑等急性病。

【譯文】

明朝陸仲錫，是個奇才，十七歲時，跟隨老師邱某住在京城。對門有一女子甚美，兩人經常互相偷窺，心動神搖。老師說：“京里城隍最靈，你不妨去祈禱，或許城隍能成全你們。”于是陸仲錫去向城隍禱告。當天晚上，陸仲錫做夢，夢見自己與邱老師被城隍追趕，大加呵斥，命吏查二人祿位。開簿一看，陸仲錫名下注“甲戌年狀元”，邱某名下無祿位。神說：“對陸仲錫，當奏聞上帝，盡削其籍；邱某抽腸而死。”陸仲錫從夢中剛醒，館童就來敲門，報告邱先生突發(fā)絞腸痧死了。后陸果以貧賤終身。

【解說】

《安士全書》有同例，如下：

嘉靖中，陸簣（kuì）齋的兒子仲錫，是個奇才。跟隨老師邱某住在京城，窺視對門的一個女孩，老師不加禁止，還慫恿他說：“都城隍最靈，為何不禱告以求了愿？”仲錫因而前往。當天晚上忽然夢中狂哭，眾人驚問原因，他說：“都城隍追我?guī)熗搅恕！痹賳柶渲芯壒剩拗f：“神查我兩人祿位，我名下注甲戌狀元，我老師沒有。神將奏聞上帝，削我祿籍，師則抽腸，以此懲罰。”說完，哭猶未止。而館僮敲門，正好報告邱某已斃于絞腸痧了。后陸果以貧賤終身。

安士先生評價：“擇師訓子，最宜謹慎。邱陸師徒，其鑒不遠。”

《太上感應篇》說：“見他色美，起心私之。”邱某師徒不正是如此嗎？兩人只是面對美女心動，畢竟沒有行動，在陽間法律是沒有罪的。然而，天律無情啊！陽間法律，不去追究心里犯罪，因為沒有證據(jù)。可人的心里想什么，天神悉知，天神有神通，人的一舉一動，時時刻刻都逃離不了他的眼睛。所以當邱某師徒面對美女心動神搖時，作為守護一城之神的城隍早就悉知，而邱某竟然還慫恿學生去祈禱城隍，正好撞到槍口上了。

陸仲錫是“奇才”，邱某也算是“奇才”。公平正直才是神，邱某之言，不是褻瀆神靈嗎？所以那些貪官去祈禱神靈，希望不要東窗事發(fā)，不同樣也是褻瀆神靈嗎？從陸仲錫的祈禱，人們就要明白自己該如何向神靈祈禱了。實際上，只要你一心為善，不用祈禱，神靈也知道你做了什么，自然就有善報。如果你做了壞事，想要通過祈禱神靈免罪，那只能因褻瀆神靈而增加你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