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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兇兆

  • 盲仙
  • 一窗霖雨
  • 3911字
  • 2025-08-14 23:43:51

棺材里一片冰涼。

我“感覺”到仙子姐姐的臉轉了過來,距離近得不可思議。

那股冷梅混合著微甜的氣息,占據了我所有的感官,成了這冰寒地獄里唯一的暖源(心理上)。她的呼吸似乎都輕輕拂在我的皮膚上。

她的眼睛睜開了。

依舊是隔著朦朧水波般的模糊,但那專注的凝視,和我無數次夢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疼嗎?“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掃過耳朵。

我喉嚨干得發不出聲音,只能搖頭,拼命想壓下狂亂的心跳。

她忽然伸出手。

冰涼的指腹極其輕柔地緩緩撫過我臉頰上的傷口邊緣。

那觸感像初融的雪水滑過灼熱的皮膚,激起一陣細密的戰栗。

“還是這么莽撞。”

她的聲音里似乎含著一絲極淡的、夢囈般的嘆息。

這語氣瞬間與我記憶深處某個溫暖的畫面重疊——

夢里我磕破了膝蓋,她也是這樣,用微涼的手指輕輕碰著傷口周圍,帶著點心疼的責備。

回憶的閘門轟然打開——那些黑暗歲月里唯一的慰藉:

她在我掌心寫字的溫柔,她牽著我的手“看”山花的雀躍,還有……還有那次,她微涼的手指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在我掌心一筆一劃寫下——“待君長成……嫁與君”。

一股熱流猛地涌上我的臉頰和耳根,連帶著被寒氣凍僵的身體都仿佛回暖了幾分。

棺材里的冰冷和眼前的絕境似乎都模糊了,只剩下她近在咫尺的氣息,和她指尖那令人心悸的微涼觸感。

“阿生。”她又喚我,這次名字的尾音拖得更長了些,像帶著鉤子,“看著我。”

我幾乎是著了魔般,努力地“看”向她模糊的面容輪廓。

她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時已輕輕覆在了我緊握鬼刀的手背上。

引導我將那把沾滿污血的鬼刀,緩緩地放在了我身側的冰棺底上。

她的手指纖細冰涼,指腹帶著細微的薄繭,卻無比堅定地包裹住我的指尖,帶來一種令人心安又心慌的踏實感。

“別怕。”她的聲音更低了,幾乎成了氣音,“信我。”

這一刻,夢與現實的界限徹底模糊。

棺材里的詭譎恐怖,似乎都被她這簡單的觸碰和話語驅散了大半。

我反手,下意識地回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嗯。”我終于擠出一個沙啞的音節。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那氣息拂過我的額角。

接著,那只一直停留在我臉頰傷口旁的手,才緩緩下移。

指尖帶著一絲留戀般,輕輕劃過我的下頜、脖頸,最終,精準地按在了我左邊胸膛。

赤裸的皮膚瞬間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寒,但更洶涌的是心臟在她掌心下瘋狂的搏動。

“屏住氣。”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阿生,屏住氣。“

沒等我反應過來,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像是有根細針輕輕扎進去,疼得很輕,但卻鉆心。

我下意識想掙扎,她的另一只手突然按住我的肩膀。

那力道很柔,卻掙不開。

我能“看“到她指尖泛起一點微光,順著胸口的刺痛處慢慢往上移。

接著,一滴溫熱的東西被她輕輕拈在指尖,像顆小小的血珠,在她手里亮得嚇人。

刺痛感一下子消失了。

她收回手,把那滴血收進袖里。

我胸口空蕩蕩的,卻又好像輕快了不少,剛才跟黃皮子打架留下的傷,居然不疼了。

“好了。”

她松開按在我心口的手,也松開了與我交握的手。

那令人眷戀的冰涼觸感驟然離去,帶來一陣更大的空虛。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倦意,身形似乎也淡薄了些。

她先輕盈地走出棺材,然后轉身,再次朝我伸出手。“來。”

這一次,我沒有絲毫猶豫,將手放入她冰涼卻仿佛帶著承諾的掌心。

她將我拉出冰棺。

在離開棺材的瞬間,我似乎聽到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混在風中,像一句未盡的低語:“……長大些了……”

廟門不知什么時候開了,外面空蕩蕩的,貓臉人和那些鬼物都不見了,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她牽著我下山,我的手被她微涼的手包裹著,不斷提醒著剛才棺材里的親近和那句夢里的承諾。

冷梅香縈繞,我心亂如麻。

半山腰,她松手。

“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你……”

我想問那句“嫁與君”還算數嗎?

想問那滴血到底為了什么?

但看著她月光下蒼白而疏離的側影,話堵在喉嚨。

她沒答,目光柔軟卻遙遠。

我往前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

她還站在那里,白色的衣擺在風里輕輕飄。

“別回頭。“她的聲音傳過來,很輕。

等我站在村口,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

夜色里,好像有個白色的影子,站在山頂,正望著我這邊。

等我猛地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蓋著被子。

摸了摸臉,光滑得很,一點傷口都沒有。再摸胸口,也沒什么異樣。

昨晚的事,好像真的是場夢。

可心里怪怪的,像丟了什么,又像多了什么。我爬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后山看。

山頂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但我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看著我。就像夢里那樣,很靜,也很軟。

我關了窗戶,后背卻有點發燙,好像剛才真的有人在山頂,目送我回家。

當我的思緒還在飄飛時——

“嘭嘭嘭!”

“阿生!上學了啦!太陽曬腚了!”

林響那大嗓門隔著院墻就砸了進來,沖散了屋里那股沉悶。

林響是我在村里唯一的朋友,性子跟炮仗似的,一點就著。

他耳朵聽不見,但眼睛尖,會讀唇語,跟人說話一點不耽誤。

院門被推開,林響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二話不說,把一個還帶著木屑味的東西塞我手里。

“拿著!生辰禮!我自己削的桃符,辟邪!頂管用!”

我摸了摸,是塊木頭牌子,邊緣有點糙,形狀不太規則。

桃木辟邪,村里老人都這么說。

我搖搖頭:“爹娘給我請假了,我要明天再回。”

昨晚爹走得急,特意交代了:“阿生,明日是你十五歲生辰,待在家里。晚上爹和娘給你好好過過!”

他臉色有點沉,又補了一句,“今晚老實待在家里,哪都別去!”

說完就匆匆走了,奔村里的靈堂去了。守棺是他的活兒,每晚上都必須去守著。

娘也絮叨了好幾遍,往我貼身口袋里塞了個軟乎乎的東西:“平安符,收好!千萬別離身!”

“哦,那正好!今天也沒事!親戚家有事,我爹娘去幫忙了,嫌我鬧騰沒帶我去。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就在村里!”

他不由分說,拉著我的胳膊就往外拽。

“看”著林響熱切的目光,我不好拒絕,跟娘說了一聲,抓起盲杖和一個艾草糍粑就走了。

林響拉著我熟門熟路地在村里七拐八繞,最后停在了村西頭的老槐樹下。

這里平時是老頭老太曬太陽、扯閑篇的地方,今天卻格外熱鬧些:

樹蔭下支著個小攤,一塊褪色的藍布鋪在地上,上面擺著些銅錢、龜殼、幾本破舊的線裝書,旁邊還插著一面寫著“神機妙算”的小幡。

一個穿著道袍的干瘦的老頭坐在小馬扎上,瞇縫著眼,正是鎮上的“張老道”,據說懂點陰陽,但也愛忽悠人混口飯吃。

林響眼睛一亮,拉著我就湊了過去。他大概是想顯擺他新得的桃符和“道行”。

“大師!”

林響故意提高嗓門,還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手指抵著額頭,“我最近總感覺時運不濟,頭暈暈的,腳步虛浮,偶爾還兩眼發黑,渾身發冷!您老給看看,我是不是被什么臟東西纏身了啊?”

他一邊說,一邊夸張地做出暈眩打晃的樣子。

張老道眼皮都沒抬,慢悠悠地嘬了口旱煙袋,吐出個煙圈:

“滾犢子,小崽子,你那叫夜里蹬被子著了涼!加上早上沒吃飽!我觀你印堂飽滿,紅光滿面,氣運旺著呢!別來消遣你張爺爺!”

林響大概沒想到這老道今天這么“有職業素養”,連訛詐的心思都懶得動,吃了個癟,有點悻悻然。

張老道渾濁的眼珠轉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眉頭慢慢皺了起來,旱煙袋也不嘬了。

“小子,不對勁!很不對勁!”

“我觀你印堂晦暗,眉宇間纏繞一股……陰戾之氣!”

“眼神渙散無光,周身氣脈虛浮……此乃大兇之兆,血光之災不遠矣!小子,你老實說,最近……可曾遇到過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或者去了什么不該去的地方?”

他的目光銳利起來,仿佛要穿透我。

林響一看這架勢,挺身擋在我前面,聲音更大:

“我說老張頭!您老眼花了吧?我家阿生好著呢!你看他這面相,眉眼英俊帥氣,分明是氣運金龍護體!再加上我林大天尊親手開光加持的桃符護身!”

他得意地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書包(里面是他的桃木劍),“什么災禍煞氣,統統退散!您可別在這兒擺著個破攤子嚇唬人!”

“嘿!小兔崽子!”張老道被他氣樂了,煙袋鍋子敲了敲地面。

“就你那三腳貓都不如的道行,削個燒火棍也敢稱法器?也配跟你張爺爺我掰扯?我告訴你……”

他話鋒一轉,又死死盯住我,語氣變得異常嚴肅,“小子,別不當回事!你這氣色……邪門得很!像是……像是沾了‘陰親’的邊兒!

老道我幫你化解化解?看在鄉里鄉親份上,收你個香火錢,七十塊,保你……”

陰親?!

昨晚破廟冰棺、狐臉人的“新郎入棺”、仙子姐姐……這些畫面瞬間沖進腦海,讓我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走走走!阿生,別聽這老神棍胡說八道!我們去河邊摸螺螄!”

林響也看出我臉色不對,以為我被嚇著了,趕緊拉著我就走,還不忘回頭沖張老道做了個鬼臉。

“小兄弟!小兄弟!老道說的是真的!你……”

張老道的聲音被林響拽著我疾走的腳步聲淹沒。

我們走到村后的破爛土地廟外,坐在臺階上。

林響還在憤憤不平地罵張老道老騙子,為了錢什么話都敢說。

我卻心亂如麻。

“印堂晦暗”、“陰戾之氣”、“沾了陰親的邊兒”、“帶著死人氣”……張老道的話像魔咒一樣在耳邊回響。

難道昨晚的一切……不是夢?

那滴心頭血……仙子姐姐……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左邊胸口,那股空虛感似乎更清晰了。

“喂,阿生,你發什么愣啊?被那老神棍唬住了?”林響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聲音帶著關切。

我剛想開口說點什么,一陣急促而熟悉的“突突突”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慌亂,重重地碾過碎石地上。

我和林響都“聽”到了(我能感知震動,林響能“看”到),同時轉頭。

是三叔!

他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鐵青和焦急,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往下淌。

他目光一掃,精準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充滿了驚駭和一種……恐懼。

他幾步沖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聲音又急又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恐慌:

“阿生!快!

快跟我走!出大事了!

家里……家里……快回去!立刻!馬上!”

林響也嚇懵了,張著嘴想說什么,被三叔那駭人的眼神一瞪,所有話都咽了回去。

三叔停下腳步,進廟里恭敬地拜了三拜,低聲碎碎念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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