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下，家里能有什么大事？

爹平時守靈堂，娘在家操持，從沒這么急著叫我回去過。

林響張了張嘴想跟我一起走，被三叔一個眼神制止了。

“我送你到村口，”三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好好照顧你娘?！?

聽到這話，我心里的不安更甚，追問到底出了什么事，三叔卻只搖頭，說回去就知道了。

摩托車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顛簸，三叔一路沒說話。

快到村口時，我看見路邊的老槐樹下站著幾個穿白褂子的人，村里辦喪事才會穿這個。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摩托車剛剛停穩(wěn)我就跳下來，往家的方向狂奔。

院子門口圍了不少人，都是村里的長輩，臉上神情肅穆，見我跑過來，都往兩邊退了退。

院子正中間搭著靈棚，黑色的挽聯(lián)在風里飄，下面赫然放著一副棺材。

詭異的是，那棺材已經(jīng)釘上了鎮(zhèn)棺釘！

“娘！爹呢？”我嘶喊著沖進屋里。

娘坐在炕沿上，頭發(fā)散亂，眼睛腫得只剩下兩條縫。

她看見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猛地撲過來把我死死摟進懷里，放聲痛哭！她的身體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哭聲撕心裂肺。

旁邊的二嬸紅著眼圈拍我的背：

“阿生…別太難過…你爹他…算是脫離苦海了…”

“脫離苦海？”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像被重錘砸中！猛地推開娘，聲音都變了調(diào)，“什么意思？我爹到底怎么了？

“你爹他……今早被發(fā)現(xiàn)沒氣了，就在靈堂里。”二嬸嘆了口氣。

“不可能！”我像瘋了一樣吼出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

“昨天前他還罵我懶，說我放假不幫著挑水。還說今天晚上要給我好好過生日的！你們騙我！”

村里的長輩們都圍過來，三叔公拉著我的胳膊：

“阿生，冷靜點，人死不能復生，別再增加你娘的傷痛?！?

這話像盆冷水澆在我頭上，我看著娘哭得幾乎暈厥的樣子，喉嚨里的哭喊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肩膀還在不住地抖。

村長從人群里走出來，他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團，表情嚴肅：“阿生，你爹走了，你就是家里頂梁柱了。是個大男人了，得承擔起你爹的責任，要堅強一點?！?

“什么責任？”我紅著眼睛問。

娘突然站起來擋在我面前，指著村長大喊道：

“你們還要逼他嗎？孩子他爹已經(jīng)這么慘了，就不能放過阿生嗎！”

“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村長皺著眉，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靈堂不能沒人守，這是你里家的責任。”

“我替他爹守！”娘的聲音發(fā)顫，“我一個人守！”

“你身子骨撐不住！”村長斷然搖頭，“必須得是家里的男??！”

我看著娘那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身影，看著她絕望痛苦的眼神，一股血氣猛地沖上頭頂。

我咬緊牙關，推開娘護著我的手，往前重重踏出一步，站到村長面前：

“要我替我爹做什么？我做！”

娘拉著我的胳膊不讓我答應，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還在發(fā)抖。

村長這才緩了神色：“你爹這次的守棺期還沒完成，按規(guī)矩，得由你接著守完最后三天?！?

守棺？！最后三天？！

我腦子里“轟”的一聲！

爹從小到大嚴厲的警告瞬間在耳邊炸響：

“阿生！記?。§`堂那地方陰氣重得能壓死人！不準靠近！長大后，無論誰勸，哪怕是天王老子，也絕不能接守棺的活兒！”

可現(xiàn)在……

我看著娘哭腫的雙眼和絕望的神情，再看看周圍那些沉默卻帶著壓力的目光。

我能怎么辦？

讓娘去守？她怎么扛得住？

“我答應?！蔽疫o拳頭，“但我要看看我爹?！?

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三叔公重重咳嗽兩聲，打破沉寂：

“阿生，人死為大，入土為安。就別打擾你爹清凈了，讓他安心走吧?！?

“我就看一眼！”我異常固執(zhí)，聲音帶著不容商量的決絕。

“不讓我看，這靈，我不守！””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無奈妥協(xié)。

有人找來工具，開始起棺材蓋上的長釘。

沉悶的“砰砰”聲敲在每個人心上。三叔公和兩個壯實的漢子合力，將那沉重的棺材板緩緩抬起。

一股寒氣從棺材縫隙里涌出，撲面而來，凍得我渾身一激靈。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著恐懼和悲傷，探頭朝棺材里望去——

只一眼，我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爹的尸體……姿勢詭異到了極點。

他不是躺著的！

他竟然是半跪在棺材底！

膝蓋死死抵著棺木，上半身挺得筆直，像一根被強行拉直的弓弦！

兩條手臂直挺挺地向上舉起，五指張開，肌肉僵硬地繃緊，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在向上托舉著什么千斤重物！

那姿勢，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絕望和掙扎，好像有一座無形的大山死死壓在他身上，要把他全身的骨頭都壓碎！

他的眼睛瞪得極大，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里面凝固著無法形容的極致恐懼！

嘴巴也大張著，形成一個無聲吶喊的“O”形，仿佛在斷氣前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東西！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他高舉的手腕——

那里戴著奶奶傳下來的老玉佩，爹從不離身。

可現(xiàn)在，那溫潤的玉身中間，裂開了一道猙獰的縫隙！縫隙里，滲著粘稠的、黑紅色的東西，像凝固的血漿！

更讓我頭皮炸裂的是，爹那向上托舉的指尖，正對著棺材蓋內(nèi)側的一個位置！那里，在昏暗的光線下，隱約有一個…淡淡的、模糊的手印凹陷！

仿佛他死前最后一刻，是在用盡全身力氣，拼命想推開這棺材蓋！想推開……那壓在他身上的、看不見的恐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