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皇上…奴才…奴才心系皇上龍體,日夜憂心…特…特拜入彌勒佛祖座下,誠心…誠心辟谷清修…為…為皇上祈福延壽啊…”
“辟谷?”
康熙眉頭一挑,有點(diǎn)意外,他記得錫珠以前好像沒這么虔誠?
“是!是辟谷!”錫珠趕緊點(diǎn)頭,生怕康熙不信。
“奴才拜了高僧,入了彌勒佛門俗家弟子,法號‘悟癡’!每日焚香誦經(jīng),供奉佛祖!
這辟谷…便是佛祖對弟子的考驗(yàn)!奴才不敢懈怠!只飲清水米粥,不沾葷腥,不視俗物,以清靜之身,為皇上祈求萬壽無疆,國泰民安啊!”
為了顯得真實(shí),錫珠還努力回想釋暫疑塞給他的那卷破經(jīng)書,磕磕巴巴地背了一句:
“那個…無生老母…呃…彌勒救苦,真空家鄉(xiāng)…呃…那個…降福澤于…于…”(備注:這里查過康熙年清庭對白蓮教經(jīng)文幾乎不掌握。)
康熙聽著錫珠這前言不搭后語、明顯是臨時硬背的經(jīng)文,尤其是開頭那個極其突兀、與彌勒教義格格不入的“無生老母”,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聽著怎么有點(diǎn)邪乎?不像記憶中的正經(jīng)佛經(jīng)啊…
不過,眼下錫珠這副餓得半死還強(qiáng)撐著表忠心的樣子,倒是比其他毫無進(jìn)展的廢物順眼點(diǎn)。
康熙臉色稍緩,哼了一聲:“哼!禮佛祈福,心誠即可!也要顧及身體!莫要太過!你這忠心…朕知道了!”
他特意加重了“忠心”二字,目光掃過旁邊臉色更差的福全,意有所指。
“不像某些人!整日渾渾噩噩!連個奴才都看不住!”
話音剛落。
福全本來正憋著笑看錫珠那副慫樣兒,尤其是聽到“悟癡”這法號,實(shí)在沒忍住。
“噗…嗬…”一聲短促的笑剛漏出來。
他忘了自己“緊要處”的傷還沒好利索!這一笑,下身猛地一抽!
“嗷——!!!”一聲凄厲的、變了調(diào)的慘叫猛地從福全嘴里爆出來!
他捂著襠部,臉?biāo)查g疼得扭曲變形,冷汗唰地就下來了,整個人弓成了蝦米,在原地直蹦跶!
“福全!你放肆!”
康熙勃然大怒,一拍御案!他以為福全是在嘲笑錫珠的“虔誠”!
“朝堂之上!成何體統(tǒng)!來人!把他給朕攆下去!”
兩個侍衛(wèi)趕緊上前,忍著笑,半拖半架地把嗷嗷慘叫的福全弄出了大殿。
康熙氣得臉色鐵青,胸膛起伏。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怒火,目光掃視下面噤若寒蟬的將領(lǐng):
“周木頭!此獠不除,謠言不息!朕看這京畿地面,也不太平了!傳旨!”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氣:
“京畿各州縣!即日起,給朕嚴(yán)查!徹查!挖地三尺!搜捕亂黨!尤其是那個叫周木頭的欽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凡有窩藏、知情不報者,與逆賊同罪!”
眾將官齊聲應(yīng)諾:“嗻!”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大學(xué)士明珠,出列一步,躬身道:
“皇上息怒,奴才斗膽進(jìn)言。”
“講!”
“奴才以為,那周木頭既能炸王府,又能悄無聲息遁出京師,絕非尋常流寇,數(shù)月追查無果,恐其早已遠(yuǎn)遁他鄉(xiāng),或隱匿于京畿鄉(xiāng)野深處。”
明珠聲音沉穩(wěn):“若只盯著一個名字,或只靠兵丁搜捕,恐難有成效。奴才建議…”
他抬起頭,目光銳利。
“應(yīng)令各旗各營,尤其是駐防京畿之兵,即刻分遣精干,會同地方衙役,對京畿周邊所有村鎮(zhèn)、田莊、山林,展開清查!
盤查所有陌生面孔,清查戶籍田冊!一律嚴(yán)加盤詰!寧可錯查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唯有如此犁庭掃穴,方能震懾宵小,肅清地面!周木頭抓不到,也要讓那些亂嚼舌根、傳播謠言的刁民知道,朝廷的刀,懸在他們頭頂!如此,方能止住那些惑亂人心的流言蜚語!”
康熙聽著明珠的話,臉色稍緩。
“嗯…明珠所言,甚合朕意!就照此辦理!傳旨京畿各都統(tǒng)、提督!即刻調(diào)兵遣將,清查鄉(xiāng)野!朕要這京畿地面,水潑不進(jìn)!針插不進(jìn)!”
“嗻!”眾將官再次轟然應(yīng)諾。
錫珠跪在地上接旨,餓得眼冒金星,聽著那“清查鄉(xiāng)野”的命令,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完了…這餓著肚子…還得帶兵下去折騰…
這日子…沒法過了!
朝會散了,大臣都統(tǒng)將軍們魚貫而出。
福全被侍衛(wèi)攙著,一瘸一拐,臉色煞白,腦門疼出的冷汗還沒干,他瞅見蔫頭耷腦往外走的錫珠,氣就不打一處來。
“錫珠!你給爺站住!”福全忍著疼,聲音尖利。
錫珠正餓得前胸貼后背,頭暈眼花,聽見福全喊,心里咯噔一下,他慢吞吞轉(zhuǎn)過身,勉強(qiáng)擠出點(diǎn)笑,聲音有氣無力。
“王…王爺…您…您叫奴才?”
福全被侍衛(wèi)扶著,走到錫珠跟前,上下打量他那副癆病鬼樣兒,再想想自己下面還疼得要命,更是火大。
要不是錫珠念什么勞子的“法號、佛卷”,他能笑么?。
“哼!”福全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剛才…爺不是故意笑你那勞什子法號!是…是之前那傷…他娘的又扯著了!”
錫珠心里直罵娘:不是故意的?那你嚎那么大聲,還不是笑話我?
但他臉上不敢露,只能干巴巴地:“奴才…奴才明白…王爺您…身子金貴…”
“金貴個屁!”
福全煩躁地一揮手,牽扯到傷處,又疼得齜牙咧嘴。
“爺問你!你抽什么瘋?好好的都統(tǒng)不當(dāng),拜哪門子佛?還搞什么辟谷?餓成這德性?”
錫珠一聽這茬,心里更憋屈了。他嘆了口氣,帶著點(diǎn)神神叨叨的語氣。
“王爺…您是不知道…奴才府上…撞邪了!鬧鬼火!那叫一個邪門!幸虧遇著宏仁寺的釋暫疑大師,佛法高深!替奴才化解了!這辟谷…是彌勒佛祖給的考驗(yàn)…消災(zāi)解難的…”
他頓了頓,想起福全的慘樣兒,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補(bǔ)了一句。
“王爺您…最近也是流年不利啊…要不…您也去宏仁寺拜拜?請尊彌勒佛回去供著?興許…能轉(zhuǎn)轉(zhuǎn)運(yùn)呢?”
福全被戳了痛處,臉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