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為何。
自從那位書院三先生余簾走后,在天下間有著很大名頭的莊淵,就成為了云湘妃眼中,所謂的一杯就倒的廢柴。
即使是,莊淵日夜耕耘,也未曾逃脫掉,云湘妃的嘲諷。
午時!
莊淵坐在凳子上,問道:“那天的九江雙蒸,你到底從哪兒買的。”
“這酒的后勁兒,的確是有些大了,換成綠蟻酒的話,我能喝十斤。”
喝醉誤事兒,幸虧只是摟著睡了一覺,要是深入交流的話,恐怕他一世的清譽,就要被徹底毀了。
他或許將會成為道門歷史上,唯一一個被嘲諷,無數年的反面例子。
“從街邊兒買的呀!”
云湘妃振振有詞,“那老頭兒說,他的酒是上好的九江雙蒸,我當時還嘗了嘗,的確比之前,喝的那些綠蟻酒,要好上很多倍。”
“要不然,也不會花了我,那么多的銀子。”
九江雙蒸作為唐國,數得上的佳釀,自然是比較昂貴,總的來說這一次,還是她占了便宜,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富貴老頭兒,拿著家里的酒出來賣。
“那么那個老頭,是個怎么樣的老頭呢?”
“有沒有什么比較明顯的特征,我那天晚上,倒是有可能喝到假酒了。”
莊淵還是覺得,那晚他喝了假酒,因為在上輩子,只有假酒才會睡的那么死。
如果書院三先生余簾,僅僅只是書院三先生余簾的話,或許他不會那么膈應。
嗯,沒錯就是膈應。
他這個洞玄上的修行者,的確難以看清楚,這些有些詭橘之事。
“賣我九江雙蒸的是一個,須發花白、但卻精神矍鑠、氣度悠遠的高大老人。”
云湘妃說道:“如果硬要說,有什么特點的話,那就是那個高大老人,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
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天,但對于那天黃昏近晚時分,在路上遇到的那個高大老人,云湘妃仍舊是記憶猶新。
那個高大的老人,看上去的確要比,昊天道南門的神符師顏瑟大師正經很多。
莊淵扒拉飯菜的動作,也是戛然而止,他的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才算是,恢復了正常。
“原來如此啊!”
莊淵打趣道:“又是一個沒有,道德心的老不修。”
若是如此,云湘妃的那十八兩三錢銀子,本應該連一杯都買不到。
陳釀了至少一甲子的九江雙蒸,的確很能醉人,不是他莊某人酒量不行。
委實是這酒,太陳釀了些,只可惜那晚喝的太痛快了,沒有嘗出來什么滋味來。
云湘妃問道:“怎么?你認識那個富貴老頭?”
“不認識啊!”莊淵搖搖頭,端著飯碗,翹著二郎腿,看向了屋外,臨四十七巷上,氣勢洶洶的精壯漢子,說道:“我一個西陵人,初來乍到的,怎么會認識長安的富貴老頭。”
“不過現在,咱們好像成為了釘子戶,長安府的衙役,就站在樹下看戲。”
“所以,天下烏鴉本就一般黑,所以殺個烏鴉,泄泄憤的話,難不成書院,還能找我的麻煩嗎?”
“人生在世,總要有些價值,可惜價值不能跟價值對砍。”
如果,唐國人真的那么幸福的話,唐國都城長安,大概也就不會有,這么多的幫派了。
地痞流氓、江湖混混,有人的地方,自然也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也就有刀光劍影。
只不過對于他莊某人而言,這所謂的劍影,也可能是飛劍的影子。
云湘妃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好沉默了下去,很是優雅的輕啟朱唇,專注于消滅,桌上的飯菜。
因為她相信,這些麻煩對于,西陵神殿的大神官而言,不是什么麻煩。
領頭的精裝漢子,穿著一身黑衣,挎著腰刀來到了門外,“這位小兄弟,你應該清楚,臨四十七巷要拆了,這是上面老爺們的意思。”
“你一個人帶著,如此冒昧如花的小娘子,如果不想被上面的老爺盯上的話。”
“最好在今天,就給我搬走,否則我們不保證,你們的安全。”
“畢竟,朝廷不保護,釘子戶的安危。”
在來這家前,他已經去了對門的老筆齋,相較于那個拎著三把樸到,還是軍中退下來的年輕人,還是眼前這個,喜歡附庸風雅的青年道人,更好對付一些。
不是穿上道袍,就是昊天道南門的道人,這里是唐國,對于道人除了,南門觀的道人外,可從來都沒有什么好感。
莊淵放下了手中碗筷,懶散的坐在椅子上,淡然道:“你說的這些算是威脅嗎?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我花錢在臨四十七巷買的房子,怎么就成為了釘子戶呢?”
“唐律之中,有那一條規定了,不愿意放棄自己房產的人,是所謂的釘子戶呢?”
“即便是官府,也總得講道理吧!”
“長安府身為唐國老百姓的父母官,其實應該對唐國百姓好一些。”
“而不是讓我一個西陵人,來敦促唐國的父母官。”
“我很想跟官差,講一講縱容幫派分子,胡作非為該是一個怎樣的道理。”
不等那些黑幫混混們,再放些什么狠話,莊淵的手指輕輕在桌上一彈。
在屋內吃了小半個月灰的道理,也是忽得出鞘而去,天地元氣劃出一條急促的湍流。
一抹極細的朦朧劍光,比之晨曦的初光,暗淡了不少。
但就是這樣的劍光,在兩個長安府衙役粗壯脖頸上劃過,剛才還在談笑的衙役,用驚愕的目光,看向了他們各自的無頭身軀。
兩枚大好的頭顱,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滿地咕嚕著。
臨四十七巷外面,那些精壯的黑衣漢字們,此刻被嚇得滿地打滾兒,只怨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兒。
深紅色的血,蜿蜒著,在臨四十七巷,青磚的縫隙里流淌、匯聚著。
或許,他們罪不至死,可他們還是死了。
不遠處的樹下,多了兩具大煞風景的尸體。
“修行者,你是修行者!”
領頭的精壯漢子,像是癱軟面條一樣,艱難的邁動著灌了鉛的雙腿。
如果是尋常的火拼,那他們倒也能悍不畏死,但面對修行者,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殺了長安府衙役的修行者,會不敢殺他們嗎?
屋內。
云湘妃望著,做鳥獸散的黑幫混混,說道:“如果是殺雞儆猴的話,殺了這些黑幫混混、地痞流氓,豈不是更好嗎?”
西陵神殿的大神官,洞玄上的修行者,果然不怕麻煩。
莊淵黑著臉,說道:“你沒看到那些黑幫混混、地痞無賴,站的位置有多靠前嗎?”
“如果這些人,死在了門外,我可不回去打掃衛生,血跡總是難以清理。”
“況且,我從未殺人,我甚至都沒挨著,長安府的衙役,他們自己的腦袋掉了下來,為什么不考慮一下,是不是得罪了昊天呢?”
“他們是遭,天誅而死。”
“在這人世間,沒有人比西陵,更懂得如何解釋天誅。”
“西陵的大神官,說長安府的衙役,是遭天誅而死,他們就是遭天誅而已。”
唐國長安府的衙役,不能在面對,修行者的時候,才開始講究唐律。
不講唐律的話,那么他也會講道理。
云湘妃平靜道:“莊淵,你果然夠無恥。”
“多謝夸獎!”莊淵坦然道:“放下道德,享受缺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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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四十七巷,莊淵家對門,那間老筆齋內。
黑瘦的小侍女桑桑,推開了樓上的窗戶,看向了街道那樹下的尸體,說道:“少爺,你看清楚那兩個廢柴,是怎么被砍死的嗎?”
在北山道口,她跟寧缺見識過,昊天道南門呂清臣的手段,但今天這兩個,長安府的廢柴究竟是怎么死的,她一點兒都沒有看到。
好像在當時,只有那么一道光,然后就多了兩具尸體。
寧缺端著一碗煎蛋面,上面飄著三十二粒蔥花,他淡然道:“沒看到,但廢柴都知道,能有這種手段的修行者,絕對比那個呂清臣更強。”
“不過,他為什么非要殺,長安府的衙役呢?”
“這里可是人世間,最強大的帝國,長安府的衙役,代表了老爺們的臉面啊!”
“這不是在殺長安府的衙役,這TM的是在,打唐國老爺們的臉面。”
就像上輩子的釘子戶,最多也就是敢扔個石頭,而當修行者成了釘子戶,直接殺官差了。
不過,對門兒那位兄弟,倒是幫他跟桑桑,省去了很多麻煩。
有這樣一位鄰居在,那些個黑幫混混、地痞無賴應該不敢上門了。
或許,再上門兒的是,某個修行者,也說不定。
桑桑點點頭,說道:“難不成,是有潔癖嗎?”
寧缺吃著面,含糊不清的說道:“總不至于,是因為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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