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曼的威脅像一塊烏云，籠罩在攤位上方。程處亮攥著拳頭，額頭上青筋直跳：“閑哥，這哈曼也太霸道了！要不咱們去找守城的士兵評理？”林閑正給一塊肥皂打包，聞言動作頓了頓，隨即搖頭：“黑沙城的士兵未必會管這種商人間的糾紛。再說，咱們現在是客場，硬碰硬占不到便宜。”他將包好的肥皂遞給顧客，笑容依舊溫和，“先把今天的生意做完，回頭再想辦法。”阿米娜悄悄拉了拉林閑的衣袖，低聲說：“我剛才聽旁邊攤位的人說，哈曼不僅是商人，他弟弟還是黑沙城的守城校尉，難怪這么囂張。”“難怪守城士兵看到他的隨從都畢恭畢敬的。”林閑恍然大悟，難怪覺得哈曼眼熟，方才他想起入城時，曾見這個男人和守城校尉站在一起說話。他瞥了眼不遠處哈曼的攤位——那里擺滿了綢緞和茶葉，顯然也是做大唐貨物生意的，“看來咱們搶了他的風頭，這是故意來找茬的。”正說著，幾個穿著皮甲的士兵突然擠開人群走過來，為首的小校腰挎長刀，眼神不善地盯著攤位：“誰是這里的主事？”程處亮往前一步：“我是！怎么了？”“有人舉報你們賣的東西不干凈，吃了會生病。”小校從懷里掏出一張文書，“這是校尉大人的令，暫停你們的生意，跟我們回衙門接受檢查。”周圍的顧客頓時議論起來，有人手里還攥著剛買的芝麻糕，猶豫著要不要扔掉。林閑心里清楚，這肯定是哈曼搞的鬼，他上前一步，將李世民給的金牌亮了出來：“這位軍爺，我是大唐商使林閑，奉陛下之命來突厥貿易。我們的東西都是干凈衛生的，不信可以當場查驗。”小校看到金牌上的“敕令”二字，臉色頓時變了變。大唐的金牌在西域極有分量，持有金牌者可調動當地官兵，他一個小校可不敢得罪。但他顯然得了哈曼的吩咐，支支吾吾地說：“可……可有人舉報……”“那就當場查驗。”林閑拿起一塊芝麻糕，掰成兩半遞過去，“軍爺可以嘗嘗，看看有沒有問題。旁邊還有剛燒開的熱水，肥皂也可以當場試用。”他又轉向圍觀的人群，“各位街坊鄰居，我們‘大唐林記’做生意向來光明磊落，絕不敢賣劣質貨物。今天就讓大家做個見證，要是有半點問題，我林閑任憑處置！”人群里頓時響起一片叫好聲。那個剛才試用過肥皂的突厥漢子站出來：“我作證！這肥皂好得很！比哈曼家賣的那些破皂角強十倍！”“我也作證！這芝麻糕香甜得很，怎么可能不干凈？”一個穿碎花裙的胡姬也幫腔道，她手里還提著剛買的杏仁酥。小校騎虎難下，只好拿起芝麻糕嘗了一口，又用肥皂洗了洗手，半天說不出話來。林閑趁熱打鐵：“軍爺要是還不放心，可以帶些樣品回衙門化驗，我們就在這里等著。但要是查不出問題，還請軍爺還我們一個清白。”小校哪里敢真的帶走樣品，他知道哈曼是故意刁難，真要鬧到校尉那里，說不定還會連累自己。他訕訕地收起文書：“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林商使莫怪。”說完帶著手下灰溜溜地走了。一場風波消弭于無形，攤位前的生意反而更紅火了。大家都說大唐商使講究信譽，紛紛涌過來搶購，不到傍晚，帶來的肥皂和點心就賣光了。收攤時，旁邊賣皮毛的攤主湊過來，給林閑遞了袋葡萄干：“林掌柜，哈曼這人睚眥必報，你們可得當心些。他剛才看著你們收攤，臉黑得像鍋底。”林閑謝過攤主，心里明白這事不算完。回到客棧，他把事情原委告訴了程處亮等人，程處亮當即就要去找哈曼理論，被林閑攔住了。“現在去找他，只會正中他的下懷。”林閑鋪開地圖，手指點在黑沙城的位置，“咱們的目標是突厥王庭，沒必要在這兒跟他糾纏。但也不能讓他覺得咱們好欺負，得想個辦法讓他收手。”阿米娜突然說：“我聽說哈曼最近在跟波斯商人做一筆香料生意，好像是想壟斷黑沙城的安息茴香。要是能截了這筆生意……”“不可。”林閑搖頭，“咱們是來做生意的，不是來結仇的。”他思索片刻，“我倒有個主意。明天咱們去拜訪一下黑沙城的城主，順便送上些肥皂和點心做禮物。城主大人總不會任由哈曼這樣的人破壞城里的商貿。”第二天一早，林閑帶著程處亮和兩盒精心包裝的點心，前往城主府。黑沙城的城主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者，名叫巴勒，據說年輕時也曾是個走南闖北的商人，對大唐很有好感。得知林閑是大唐商使，巴勒親自在府門迎接。客廳里，巴勒看著盒子里刻著梅花圖案的肥皂和月牙形的千層餅，眼睛一亮：“早就聽說大唐的工匠手藝精湛，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林閑笑著說：“城主大人過獎了。這些只是小玩意，不成敬意。”他話鋒一轉，“只是昨日在商貿大會上，遇到些麻煩，想請城主大人主持公道。”他將哈曼強買強賣、指使士兵刁難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巴勒聽完，捋著胡須沉吟道：“哈曼在黑沙城確實勢力不小，但他弟弟只是個校尉，還沒到能一手遮天的地步。林商使放心，我會敲打敲打他們，保證你們在黑沙城的生意不受干擾。”林閑起身行禮：“多謝城主大人。”“不必客氣。”巴勒擺擺手，“黑沙城能有今日的繁華，全靠各國商人互通有無。我巴不得有更多像你們這樣的大唐商人來做生意，怎么會任由宵小之輩搗亂？”他頓了頓，“對了，突厥的使者后天就會經過黑沙城，你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走？有使者護送，路上更安全些。”這正是林閑求之不得的，他連忙答應：“多謝城主大人提醒，我們正有此意。”從城主府出來，程處亮笑得合不攏嘴：“閑哥，還是你厲害！三言兩語就搞定了城主，看哈曼還敢不敢囂張！”林閑也松了口氣：“只是暫時解決了麻煩，咱們還得抓緊時間備貨。等跟突厥使者會合后，就沒時間在黑沙城采購了。”他們先去了哈曼的綢緞鋪，打算買些當地的綢緞帶回長安。剛進門，就見哈曼坐在柜臺后，臉色陰沉地看著他們。“林掌柜倒是好手段，連城主都搬出來了。”哈曼陰陽怪氣地說。林閑懶得跟他廢話：“我們來買綢緞，最好的那種，多少錢？”哈曼咬了咬牙，報了個比市價高兩成的價錢。程處亮當即就火了：“你怎么不去搶？”“嫌貴？嫌貴就別買！”哈曼拍著桌子站起來。林閑拉住程處亮，淡淡道：“行，按你說的價。但我要最好的貨，要是有一點瑕疵，我就去找城主評理。”哈曼沒想到林閑真的會買，愣了一下，只好讓伙計去取綢緞。看著伙計打包綢緞的樣子，林閑突然說：“聽說你在跟波斯商人做香料生意？我認識波斯商隊的哈桑首領，說不定能幫上你。”哈曼的眼睛頓時亮了，但隨即又警惕地看著林閑：“你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林閑付了錢，拎起綢緞，“只是覺得大家都是商人，沒必要弄得兩敗俱傷。你賣你的綢緞，我賣我的肥皂，各做各的生意，不好嗎？”說完，他帶著程處亮轉身就走，留下哈曼愣在原地，若有所思。接下來的兩天，林閑他們忙著采購各種物資，有皮毛、珠寶、香料，還有一些當地的特色小吃。哈曼果然沒再來搗亂，甚至在他們去買香料時，那個波斯商人還主動給他們打了個八折，說是哈曼打過招呼了。“看來哈曼也不傻，知道跟咱們作對沒好處。”程處亮一邊往駱駝背上裝貨，一邊說。林閑點點頭：“商人逐利，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沒有解不開的仇怨。”他看向城外，“不知道突厥使者會是什么樣的人，希望能好打交道些。”第三天一早，城主派人來通知，說突厥使者已經到了城外的驛站，讓他們過去會合。林閑他們立刻收拾好行李，牽著駱駝趕往驛站。驛站外停著十幾輛馬車，周圍站著不少突厥士兵，個個身材魁梧，神情肅穆。一個穿著錦袍、戴著皮帽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驛站門口，和一個黑沙城的官員說話，想必就是突厥使者了。看到林閑他們過來，使者轉過身，用流利的漢語說：“你就是大唐來的商使林閑？我是突厥使者阿史那思摩。”林閑拱手行禮：“見過阿史那使者。”阿史那思摩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目光落在駱駝背上的貨物上：“聽說你們的肥皂和點心在黑沙城很受歡迎？”“只是些小玩意，讓使者見笑了。”林閑示意程處亮拿出一盒點心，“這是我們做的芝麻糕，味道還不錯，使者可以嘗嘗。”阿史那思摩接過芝麻糕，嘗了一口，眼睛一亮：“不錯，比我們突厥的奶疙瘩好吃。”他笑著說，“既然都是去王庭，那就一起走吧。正好我也想嘗嘗你們大唐的美食。”林閑沒想到阿史那思摩這么好說話，頓時松了口氣：“多謝使者。”當天下午，隊伍就出發了。阿史那思摩的車隊在前，林閑他們的商隊在后，浩浩蕩蕩地向突厥王庭進發。一路上，阿史那思摩經常來找林閑聊天，問了很多關于大唐的事情，從風土人情到美食特產，都很感興趣。林閑也趁機打聽突厥的情況，得知突厥王庭最近正在舉辦那達慕大會，到時候會有很多部落首領參加，正是推廣肥皂和點心的好機會。“那達慕大會上還有賽馬和摔跤比賽，要是你們能拿出些新奇的東西當獎品，肯定能讓所有人都記住你們的‘大唐林記’。”阿史那思摩建議道。林閑眼前一亮：“多謝使者提醒，我記下了。”他們還遇到了幾支前往王庭參加那達慕大會的部落隊伍，林閑趁機向他們推銷肥皂和點心，又賣出了不少。那些部落首領聽說他們是跟突厥使者一起的，都十分熱情，紛紛表示到了王庭要跟他們好好合作。程處亮看著越來越空的貨箱和越來越鼓的錢袋，笑得合不攏嘴：“閑哥，照這樣下去，咱們這次突厥之行，能賺翻了！”林閑也很高興，但他更看重的是打開突厥市場。他對程處亮說：“等到了王庭，咱們得找個好位置，把攤位好好布置一下。再做些適合那達慕大會的點心，比如耐存放的牛肉干和奶酥，肯定受歡迎。”阿米娜也說：“我可以教大家做波斯的千層餅，用突厥的羊奶和面，味道肯定更特別。”王小五則默默地給大家熬著預防風寒的藥湯，確保每個人都健健康康的，能順利到達突厥王庭。第五天傍晚，遠遠地能看到一片龐大的帳篷群，在夕陽的照耀下，像一朵朵白色的蘑菇。阿史那思摩指著那里說：“看，那就是我們的王庭。”林閑他們都激動地站了起來，朝著王庭的方向望去。經過這么多天的奔波，他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終于到了！”程處亮興奮地大喊，“我倒要看看，突厥王庭的那達慕大會，有沒有黑沙城的賽馬場熱鬧！”林閑深吸一口氣，心里充滿了期待。他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但他也相信，憑借他們的手藝和誠意，一定能在突厥王庭打開一片屬于“大唐林記”的天地。進入王庭后，阿史那思摩把他們安排在一個靠近中心大帳的營地，這里來往的人多，方便做生意。林閑他們立刻開始搭建帳篷和攤位，忙得不亦樂乎。周圍的部落首領們好奇地圍過來看，當他們看到那些精致的肥皂和點心時，都忍不住嘖嘖稱奇。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首領拿起一塊刻著梅花的肥皂，翻來覆去地看：“這東西真能把人洗干凈？比我們用的皂角還好用？”林閑笑著說：“老首領可以試試，不好用不要錢。”老首領半信半疑地讓人打來一盆水，用肥皂洗了洗手，頓時被那些豐富的泡沫驚呆了：“神了！真神了！這東西多少錢一塊？我要一百塊！”“我要五十塊！”“給我來二十塊點心！”還沒等攤位正式開張，就已經圍滿了人。林閑和程處亮、阿米娜忙得不可開交，王小五則在一旁幫忙燒水、遞東西，臉上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林閑知道，他們在突厥的生意，已經有了一個完美的開始。而他也更加堅信，只要用心做好每一塊肥皂、每一份點心，就一定能讓“大唐林記”的名字，傳遍整個突厥，甚至更遠的地方。夜幕降臨，王庭的篝火漸漸燃起，悠揚的馬頭琴聲和歡快的歌聲傳遍了整個營地。林閑坐在帳篷前，看著遠處熱鬧的景象，心里充滿了希望。他仿佛看到了李麗質收到他帶回的突厥特產時開心的笑臉，看到了“點心聯盟”的兄弟們在長安忙碌的身影，看到了“大唐林記”的招牌，掛在了更遠、更繁華的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