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人！”

隋靖宇直接說出答案。

依據有三。

一、大母腳趾明顯外擴，是長期穿木屐造成的。

二、虎口沒有長期練刀或練槍留下的老繭。

三、皮膚黝黑、有些羅鍋、雙手粗糙，明顯是常年做農活之人。

“怎么看出來的？”老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隋靖宇詳細的講出他所發現的一切。

老馮聽后，心中暗忖。

這個“雨夜屠夫”觀察力還不錯，只不過做事不夠細節謹慎。

還有，他是哪方面的人，是紅心還是白皮？

又或者是獨行俠？

晚上吃飯時，再試探試探。

“老馮，這案子的情況，你打算如何上報？”

隋靖宇看似隨意，實則問出最關心的點。

“報啥報，有啥可報的，工部局不都定性了嘛。”

“咱們來這無非是走個形式。”

“時間不早了，去找洋鬼子說一聲，咱爺們也找地瞇會，等著下班嘍。”

老馮慢悠悠收拾好勘驗工具，帶著他離開現場，找到一臉困意，坐在轎車內的巡官漢斯，例行匯報。

轎車后門外，老馮彎腰賠笑道：

“尊敬的漢斯長官，經卑職現場勘驗，發現作案手法，與先前三起案件基本一致，應該是雨夜屠夫所為。”

“有新線索嗎？”

漢斯打著瞌睡，一臉萎靡相，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個...這個...恕卑職無能，沒發現新線索。”

老馮裝作慚愧又緊張的樣子，結結巴巴的應道。

“蠢豬。”漢斯罵了一句，抬腳踹了下駕駛位后座，懶散的揮了揮手。

“去新華別墅。”

“是，漢斯老爺！”印度籍司機連忙應了聲，發動車輛快速駛離現場。

“呸！死洋鬼子，還特么漢斯姥爺，華夏禮儀是一個洋鬼子和印度佬能學會的嗎，裝什么大尾巴狼。”

看著漸行漸遠的轎車，老馮滿臉鄙夷，跳著腳低聲罵了句。

“誰說不是呢，行了老馮，犯不著和他生氣，咱們也走吧。”

隋靖宇拉著老馮，正準備離開。

副巡官卡西·佐恩，帶著一隊人抵達了現場。

“所有人原地警戒，不得離開。”

卡西表情嚴肅，高聲下達了命令。

隨即，朝著一名身著白大褂，提著專業檢測箱的洋鬼子，揮了揮手。

后者快步走到警戒線內，進行勘查。

同樣發現了，腳踏車車輪印、馬蹄印，以及傷處切口等一系列問題。

并上報給了卡西。

隋靖宇看著這一切，快速分析幾種可能。

卡西和漢斯素來不和，對立是正常的。

可許萬霖說，卡西即將調走，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是為了拆臺嗎？

但自己的案子，已經幾個月了，工部局早已放棄，卡西為什么還要大張旗鼓的查？

他背后會不會有日本人存在？

就在隋靖宇思考時，身邊的老馮悠悠說道：

“有風聲說，卡西馬上要調到嘉興路巡捕房任巡官。”

“沒想到，走之前還要擺漢斯一道，這幫洋鬼子相互之間斗的還挺兇。”

“誰說不是呢。”隋靖宇附和了一句，眸光看向卡西。

嘉興路巡捕房，那可是除了虹口巡捕房，日本人最多的街區。

好好好，想不到你這頭號稱日不落帝國的洋鬼子，竟然也和日本鬼子勾搭在一起了。

卡西巡官，以后我是不是要叫你“卡大佐”了！

套用前世流行的一句話：“卡大佐，你已有取死之道！”

為了討好日本主子，并給漢斯拆臺的“卡大佐”，在發現新線索后。

以48小時，為黃金破案時間為由。

果斷下令，在案發現場的所有巡捕，同樣加入搜捕工作。

“完了，看來今晚吃不上你的洋餐了。”

“你自己在這挨著吧，我先回警局保養警具，你那把刀我順帶給你上個油拋個光。”

“不用謝我，把你兜里的大前門給我。”

老馮笑瞇瞇伸出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留一根行不？”隋靖宇微笑說著，伸手掏出大前門，拍在他掌心。

“有勞了，您老慢走！”

在其走后，隋靖宇跟著一隊相熟的華捕，裝模作樣，開始了掃街式排查工作。

期間，他抽空找了公用電話，打給了許萬霖。

開門見山提出要求：

“許老板，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明天我要上任副巡官，如果辦成了，我給你30%折扣。”

電話另一頭，沉默片刻道：

“35%。”

“可以！”

“嘟嘟嘟！”雙方同時掛斷了電話。

凌晨兩點，隋靖宇回到家中，檢查門時，發現反偵查裝置被觸發。

不用想，肯定是有人進入過。

但可以確定一點，應該不是特工所為。

特工潛入，手段絕不會如此糙。

至于到底是誰，不難猜測，短期內和他有接觸，還必須要對他進行深入了解的，只有許萬霖。

隋靖宇進入屋內，打眼一瞅，便知所有地方都被挪動翻看過。

他裝作沒事人一樣，故意弄出聲響的同時，快速檢查屋內隱蔽的角落。

試圖尋找竊聽器。

如不出他的意料，床頭柜上的臺燈內部，發現了一枚竊聽器。

隋靖宇無聲笑了笑。

故意沖著竊聽器說道：

“也不知道，萬霖她懂不懂我的心意，今天白天對她是不是有些過分。”

“下批貨里，好像有不少護膚品和香水，要不要送幾套給她呢。”

“關鍵是以什么理由呢？”

說到這，他沉默了許久，嘆了一口氣“哎！”

“媽的，想不出來，算了，睡覺！”

“咔噠！”一聲，隋靖宇關閉了臺燈。

從腋下槍套中，拿出勃朗寧M1911放到枕頭下。

和衣而睡，沒多久震耳欲聾的鼾聲，出現在監聽器前，戴著耳機，臉色微紅的許萬霖耳中。

她雙手抱胸，怔怔站在原地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夜無話，翌日天明。

隋靖宇起床后，第一件事，對著竊聽器吶吶自語：

“怎么做夢還能夢到她，不行忙完這兩天，一定要去約萬霖吃頓飯。”

“也不知道她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

言罷，他露出玩味的笑，起身收拾衛生。

帶好配槍，走到門口，再次設置了反偵查裝置。

而后，精神抖擻向著巡捕房走去。

在路過弄堂口，許萬霖家門口時。

他抬眼看向二層洋樓窗口，不出意外看到了許萬霖一閃而逝的身影。

小樣的，果然是你！

早上八點一刻，隋靖宇抵達虹口巡捕房，剛剛泡了杯茶。

巡官漢斯滿臉不悅，引著一位身材高大、穿著精致西裝、頗有氣場、國字臉的年輕華人。

進入了普通巡捕辦公室。

緊接著，漢斯挺直脊背，立正站好，深吸一口氣高聲喊道：

“全體起立，敬禮！”

“請，陸立功副督察長訓話！”

一眾巡捕，被他的架勢哄得一愣，連忙起立敬禮。

陸立功神情嚴肅，凌厲的眼神掃過眾人，朗聲道：

“誰是隋靖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