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咻咻咻.....”

尖銳刺耳的哨聲響徹虹口警局。

三級哨，相當于特急緊急，或是戰(zhàn)備哨。

要求是全員全副武裝，火速集合。

可虹口巡捕房的各國巡警，整整用了一刻鐘。

才堪堪來到大廳，至于武器，除了一根警棍，連個防爆盾都沒有，更別提警槍了。

巡官漢斯，看著歪七扭八，吊兒郎當站在大廳內(nèi)的巡捕。

皺著眉大聲喝道：

“給我站好，你們這幫懶散的蠢豬。”

“看看你們像什么樣子，一群混吃等死的廢物。”

“槍呢？為什么不拿槍？”

說到這，漢斯轉(zhuǎn)頭看向三名副巡官之一。

年約40歲、身材臃腫、聰明絕頂?shù)挠毖补伲ㄎ鳌ぷ舳鳌?

后者，隨意的行了個舉手禮，皮笑肉不笑道：

“報告漢斯長官，您欽點槍械管理員，尼爾，并不在崗。”

一句話，懟的漢斯，啞口無言。

他憤恨的看了眼佐恩，從兜里掏出三把鑰匙，扔給隨行的警衛(wèi)。

“帶人把槍取過來。”

吩咐了警衛(wèi)，他回過頭看向一眾神色依舊無所謂的警員。

無奈的暗自嘆氣！

雖然這群巡捕，上不了臺面，可除了華捕以外，哪個沒點關(guān)系。

別看他是虹口巡捕房最高長官，依然不敢輕易動這些盤根交錯的警員。

“咳咳！”

漢斯清了清嗓子，冷著臉開口道：

“今天上午，北四川路發(fā)現(xiàn)第四具日本浪人斷頭尸體。”

“尸體旁有紅色血繩，可以確定依舊是雨夜屠夫所為。”

“依照工部局命令，巡捕全部出動封鎖公租界，以北四川路為基點，進行地毯式搜索。”

話音剛落，大廳一眾警員發(fā)出一陣長吁短嘆。

“又特么是雨夜屠夫，一天天能不能省點心。”

“不能吧，他不是只在雨夜殺人嗎？”

“殺不殺人重要嗎，關(guān)鍵抓得住嗎？都幾個月了。”

聽著眾人的議論，隋靖宇不動聲色，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

腦中快速分析，是誰殺的第四個日本鬼子。

為什么要模仿他，意圖是什么？

不行，我的去案發(fā)現(xiàn)場，想到這他探過身，輕輕伸手拽了一下身邊的“包打聽”老馮。

笑著低聲道：

“老馮，一會分組我和你走唄，昨晚沒休息好，你干活我躲個清閑。”

“先說好，不讓你白干啊，我弄了點頂尖洋貨，下班后去我那，咱倆一起喝點。”

“這話說的！”

老馮扭過頭，沖著他抬了抬下巴，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

“咱爺們是什么關(guān)系，一會跟著我，到了現(xiàn)場你找個地去睡覺，保管沒人擾你。”

“得嘞，老馮你是這個！”

隋靖宇豎起大拇指用力向上比了比。

“哈哈，這有啥...”

“安靜點，過來領(lǐng)槍簽字。”

老馮話說一半，一隊警員背著十幾把馬蒂尼—亨利步槍，來到大廳。

“發(fā)個燒火棍，神氣什么。”

被打斷吹噓的老馮，撇著嘴吐槽了一句。

“誰說不是呢，好了老馮，別生氣趕緊去領(lǐng)槍，別讓洋人抓辮子，犯不上。”

隋靖宇連聲附和，半拽半請，和他排隊領(lǐng)槍。

十來分鐘后，兩人簽字領(lǐng)了武器。

分組時，老馮作為華捕中現(xiàn)場勘查第一人，特意點名讓隋靖宇做他的助理。

為此，他不用頂著正午的日頭，苦哈哈走到現(xiàn)場。

而是坐著裝甲警車，去往到了現(xiàn)場。

案發(fā)現(xiàn)場位于北四川路靠近華界邊緣的一處拐角。

此時已經(jīng)被封鎖，警戒線外，聚攏了不少圍觀之人。

“讓讓，讓讓！”

隋靖宇背著槍，護在神氣十足，提著工具箱的老馮身邊，大喊著為其開路。

兩人順利通過警戒線。

原本一臉得意的老馮，表情陡然而變。

神情嚴肅，深陷黑框中的那雙小眼，閃著銳利的光。

抬手攔住了隋靖宇。

“別動，這里有問題。”

老馮身后指著一處馬蹄印旁邊的，淺顯車輪印。

蹲到地上，從包里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著。

“輪胎略寬，條狀花紋清晰，是東洋新車，車印。”

“咦？”他發(fā)出一聲疑惑，伸手從車輪印旁拿出一截很短很細黑色橡膠溢膠，也就是輪胎的胎毛。

仔細辨別。

轉(zhuǎn)頭看向隋靖宇篤定道：“是菊花牌腳踏車。”

沒等隋靖宇搭話，他又轉(zhuǎn)頭看向馬蹄印。

伸手比了比尺寸，自言自語：

“不對啊，這尺寸怎么是東洋馬呢。”

“不對，不對，絕對不對！”

老馮皺著眉，連連搖頭，而后朝著隋靖宇身邊挪了半步，低聲說了句：

“我跟你講，雨夜屠夫騎的是一匹快步馬，和咱們巡捕房的品種一樣。”

說到這，他似有深意的看了隋靖宇。

“小隋，馬蹄印的事，我沒往上報，你也不要外傳，省的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還有，你那匹馬的馬蹄鐵都磨得不行了，早上我給你換了新的。”

隋靖宇聞言，內(nèi)心咯噔一下。

心中殺意頓起，看向他的眼神，不自覺帶著一份凝視。

老馮好似沒看到他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露出一臉的市儈。

“你也不用謝我，晚上那頓洋餐，我吃定嘍。”

“走的時候，你還得給我整盒大前門。”

“哈哈哈！”隋靖宇爽朗一笑，伸手從懷里掏出一支哼牌雪茄，一臉得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前門？瞧不起誰呢，2銀元一根的哼牌，管夠！”

說著，他將雪茄遞給，不住搓手，滿臉期待的老馮。

老馮接過雪茄，放在鼻子前用力的嗅了嗅。

“好東西啊，小隋夠意思，你放心以后你的馬，我來照顧，保證不出任何問題。”

“那感情好，在咱們虹口警局，誰不知道你老馮破案第一，照顧馬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我那匹追風(fēng)，有你照顧，肯定生龍活虎。”

隋靖宇樂呵呵回道，暫時壓下心中殺意。

打算再觀察觀察，確定老馮真實意圖。

如果是掩護、幫助我，那么說明老馮是個有良知的華夏人。

許他一場富貴，自無不可。

若是為了敲詐勒索，結(jié)果只有一個，死！

拿定主意，隋靖宇繼續(xù)跟著他，勘查現(xiàn)場。

彼時的老馮，像換了一個人。

事無巨細的在他身邊，講解他所發(fā)現(xiàn)的一切。

“小隋，你來看，這個刀口尾端，切印不對。”

老馮指著無頭尸體，脖頸處切口邊緣說道。

“看見沒，撕扯痕，還有毛刺，知道是什么情況引起的嗎？”

“力量不足或是刀不夠鋒利，看切口應(yīng)該是東洋刀。”

隋靖宇直言不諱說出答案，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

“呦！可以啊小隋，你說沒錯。”

老馮夸贊了一句，神色如常，繼續(xù)為其分析講解：

“雨夜屠夫的刀類似英制騎兵彎刀，切口平整且深度均勻。”

“關(guān)鍵他借著馬勢劈砍，勢大力沉，能達到一刀透的效果。”

老馮邊說，邊做了一個向下劈砍的動作。

“明白了、受教了，老馮你是真有兩把刷子，你還收不收徒弟，看我咋樣？”

隋靖宇一臉佩服，掏出煙，親自遞到他手中，又為其點燃。

老馮美滋滋的吸一口煙，吐出兩個眼圈，無所謂的擺擺手。

“咱爺們之間，提什么拜師不拜師的，你想學(xué)，我老馮還能藏著掖著。”

“回頭啥時候想學(xué)，啥時候找我。”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隋靖宇同樣抽出一支煙，悠閑的抽了起來，眼神卻時刻盯著他。

兩人抽完煙后，老馮繼續(xù)查驗尸體。

大約20分鐘后，他皺著眉，眼底閃過淡淡的哀傷，嘆了一口氣。

“死者不是小日本，應(yīng)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