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的承諾？”

培提爾·貝里席的“私人辦公室”內，當林恩看著面前的財政總管打開了一個木盒，露出了內部一張張蓋有王室印信的紙張時，頓時感到有些疑惑。

此刻剛好是午后時節，陽光透過木制的屏風直射入屋內，在這些紙張上投下了一層金色的光影。

“幸不辱命啊！特使閣下?！?

小指頭動作優雅地把木盒推到林恩跟前，“您要的首筆還款額，國王這邊已經蓋下了御印，現在交付到您的手中，以及附帶的還有我個人的一些小誠意?！?

林恩沒有立刻去碰盒子，只是目光平靜地看著小指頭，問道：“按常人的共識來說，錢財應該是由銅板或金銀制成，而不是一堆價值有待評估的紙張吧？”

“所以，這就要說到我為您準備的誠意了。”小指頭擺出了一個親昵的笑容，“這些紙張不管將來價值幾何，至少在當下還是能值不少錢的。而我的誠意，正是為了幫您解決如何把這些紙張換成錢的問題?！?

小指頭變戲法般地又從桌子下抽出幾張契約，輕輕放在那個沉重的木盒旁邊。

“這是高庭金穗商會的貿易意向書。他們最近豐收的糧食與其它物產，量多的已經讓糧倉都不夠裝了，且除了量多外，品質也是冠絕河灣地的。只要您愿意，鐵金庫......或者說您個人名下的渠道，我就能以最優先、最優惠的價格幫您拿到那邊穩定的供應?！?

小指頭說完這些后，又推出了第二張契約：

“至于您可能需要的......倉儲空間？君臨的舊城門處有三座堅固的石砌大倉，位置隱蔽，易守難管，而租金嘛......”

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近乎低到離譜的數字，“象征性的，權當是咱們朋友間的一點心意，只為幫您把這些紙面上的財富盡快轉化為真正值錢的東西?！?

林恩的目光在那兩份契約和那盒紙張之間來回掃視了幾下，臉上也終于浮現出一個可以稱之為“滿意”的微笑。

“不虧是貝里席大人，考慮得確實周到。這份心意和還款，我就代為收下了?！?

他伸手，先是將那兩份關于糧食和倉庫的契約收好，然后才仿佛不經意地，將那個裝著王室債券的木盒攬到自己手邊。動作的先后順序，清晰地向對方表明了他真正的看重所在。

在見到林恩欣然收下誠意后，小指頭的眼底也終于掠過了一絲喜悅。似乎是覺得自己已經摸準了這位鐵金庫代理人的脈門，畢竟是很清楚的事情，再精明的商人，面對看得見摸得著的，能立刻轉化為財富的硬通貨，也很難不動心。

靠著這一通操作，也算是徹底地拿住了這位特使利益上的紐帶，不至于再讓自己像之前那樣被動。畢竟是布拉佛斯人，投資有的賺，一切都好談。

于是這位財政大臣放松地靠回高背椅，姿態上顯得更加隨意，就像朋友間的閑聊一樣，為自己和林恩各倒了一杯酒，開始了下一個話題：

“能幫到您是一件開心的事。老話講生意需要做，朋友更要交。說實話，像您這樣的人物，在君臨可不多見?！?

“我這樣的人物？”林恩笑著端起酒杯，卻沒有喝，只是輕輕晃動，觀察著里面紅色的酒液，“貝里席大人是有什么獨特的看法呢？”

“特使似乎很潔身自好??？”

小指頭抿了一口酒，目光帶著深究的意味在林恩身上掃視著說道：“想想我在君臨城這些年啊，已經見過了多少自詡精明的人物，最終都倒在了絲綢街的溫柔鄉里，又或是被來自世界各地五花八門的烈酒泡軟了骨頭?！?

“而您呢？無論是我這小小的旅店，還是這滿城的誘惑，您都像......嗯......怎么比喻呢？就像這個王國的御林鐵衛一樣專注又自律。連想給您找點放松的樂子都無從下手，我還真是佩服閣下這種定力呢！”

雖然是贊賞，但從小指頭口里說出來，還真給人一種半真半假的不適感......

和這種家伙的溝通總是需要時刻提防著，注意著對方的調侃里藏沒藏著套話。無論如何，這趟君臨之行確實是林恩來到這個世界后處理的最費心的“債務”。

林恩淺喝了一口后便放下酒杯，臉上繼續保持著那種公務性質的溫和笑容，回答道：“畢竟是作為鐵金庫特使的職責所在，工作上實在不敢太懈怠啊。貝里席大人的好意，我和哈蒙都心領了。”

小指頭也很有情商的不再繼續深究下去，話題自然地轉向另一個方向：“再者說，您的眼光和處事方式，也著實厲害。

那晚在比武大會的營帳里，您對那些騎士甲胄的工藝、戰馬的品種、以及場下一些小商販的貨物，點評都十分到位。

還有您對河灣地糧食行情的了解，對潘托斯香料貿易流向的判斷......嘖嘖！您這是真正深入了君臨，把這座城市的脈絡都摸透了?。　?

面對這接二連三的夸贊，林恩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回道：

“鐵金庫的根基，就在于對數字以及實地情況的考察和判斷?？偣艽笕瞬灰埠芏@些道道嗎？君臨城的一磚一瓦，一人一事，又有哪件能逃過您的眼睛？”

“哈哈哈！過獎過獎！特使的觀察力還是尖銳的啊！我這不過是些市井小民的生存之道，哪比得上鐵金庫放眼整片大海的格局！千萬不要因此見怪啊，來！為了我們難得的......友誼，還有未來的合作，再干一杯！”

貝里席大笑著抬起了自己的酒杯，林恩也配合著舉杯相迎，與其相互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友誼與合作？他在內心重復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上笑容依舊，心中卻冷了幾分。

“那是自然，能在君臨多個像貝里席大人這樣的朋友，很多事都能舒服不少?！?

“說起來，談到鐵金庫與布拉佛斯的格局，”小指頭的聲音突然放緩，眼神突然認真了起來，“林恩閣下，您在布拉佛斯待了那么久，想必對那座海上都市......應該也是十分熟悉了吧？對于你們那個很神秘的黑白之院，應該也有不少了解吧？”

小指頭說這話時還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林恩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