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說是———世子之爭，向來如此么？

路明非頓時感覺自己并非出身豪門其實也可以算是一件好事了。

“有關加圖索家族的事情，少打聽。”

施耐德聲音沙啞得像是上銹的鐵片，“你只需要知道，凱瑟琳的血統評級也是貨真價實的A級，能力絕對夠格。”

路明非信服地點點頭，凱瑟琳的能力這一方面，他還是很放心的，雖然“自由一日”里她沒有得到很多的機會展現，但就憑凱瑟琳敢跟楚子晗任意開玩笑這一點，他就知道——

凱瑟琳是一個敢作敢當的娘們。

“這個給你，簽字后就代表你正式加入卡塞爾學院執行部了。”

施耐德從桌下的抽屜抽出來一份文件，燈光的照射下，清晰的白紙黑字記錄著執行部成員的條條款款。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他這才被卡塞爾學院騙了進來，現在又要簽這“合同”的么。

“施耐德教授，我能不能...不簽啊？”

怎么看眼前帶著黑面罩的教授都不像是很好說話的人，路明非臉上擠了個笑，眸子中滿是試探。

施耐德并沒有任何遲疑，他眸光閃過一抹精銳寒芒，淡淡說道：

“當然可以，可這也就意味著你無法領到來自執行部的報酬，你所完成的任務用華國話來講......就是白打工了。”

“白打工就白打工吧......”

路明非故作“擺爛”的語氣，仿佛認命了一般。

施耐德臉上浮現出疑惑，他質疑道：

“可你不是剛欠下學院八百萬美元的債務么？難道你不缺錢么？”

“這個就不勞煩教授操心了。”

路明非將桌子上的文件推回給施耐德，語氣慢條斯理。

“如果有任務的需求，可以叫我，施耐德教授。”

施耐德沉吟片刻，微微頷首，沒有再說話。

在他身邊的楚子晗眸光驚訝，不過她也沒有說話，在這種時候，她也應該不表現出任何立場。

“走吧，學姐。”

路明非站起身，轉身離開。

楚子晗不著痕跡地瞥了施耐德一眼，也站起身，跟著路明非離開了。

施耐德坐在原地，那雙渾濁的眼睛流露出些許回憶之色，鐵灰色的眼眸中仿佛有著記憶打著旋。

他忽然覺得少年不拘一格的背影很像一個人。

像誰呢？

......

“你為什么拒絕加入執行部？”

“難道你真的不缺錢了？”

直到走出執行部之后，楚子晗才表露她的疑惑，此刻正值夕陽西下，淺金色昏慵的日光散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像是灑了層薄薄的金粉。

“缺啊！學姐你以為我家也是豪門啊！”

“我倒是蠻感謝你的，還好學姐你沒有在旁邊勸我加入執行部。”

路明非先是吐槽了一句，接著再解釋道：

“學姐，其實我來到卡塞爾學院之前就一直有一個疑惑。”

“什么？”

“為什么，卡塞爾學院的這幫混血種為什么執著于屠龍呢？”

楚子晗一時語塞，她抿了抿嘴唇，出于她個人的原因，是為了向“奧丁”尋仇，并且追尋父親的秘密。

可是，卡塞爾學院的每一個學員都一定跟“龍”有著血海深仇嗎？

有的學員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古籍記載的“龍”長得什么樣子，只得派往世界各地監察其他混血種的情況，可他們不約而同地也背負著“屠龍”的使命。

路明非繼續說道：

“世界上混血種那么多，組織也絕對不應該只有卡塞爾學院這一家。”

楚子晗點點頭。

“確實，學校在亞洲日本還開有分部，在華國，混血種也隱藏在世傳百代的龐大家族之中了。”

“那么其他混血種組織為什么沒有扛起‘屠龍’的這一條大旗呢？”

路明非一語切中要害，楚子晗張了張嘴，選擇了一個客觀上聽得過去的答案。

“因為卡塞爾學院的前身是秘黨，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混血種組織。”

“這是事實，但不是觀點，學姐。”

路明非立刻反駁道：

“泰森是最強大的拳擊手，并不意味著他要一拳砸死所有的日本相撲選手。

楚子晗無語了，她翻了個白眼，意思是讓路明非繼續說下去。

“你當然可以說是因為歷史背景導致的，人類推翻了黑王尼德霍格的統治之后，由于怕龍王卷土重來，所以屠龍的使命毅然決然地就落在了混血種的肩頭。”

“為了守衛人類，不被初代種，次代種統治。”

“可大家都怕黑王會卷土重來，但我們大家都不知道復生的黑王到底是誰。”

路明非侃侃而談，陽光照射著他的眼眸，在眼底染了一抹暗金色。

“先假設出來一個強大無比的敵人，接著把世界各地優秀翹楚的混血種召集在卡塞爾學院中來，憑借血統評級將其分為S、A、B、一些等級。”

楚子晗沒忍住，開口直接問道：

“你到底......想說些什么？”

“學姐，反向思維想一下，假設全世界所有的龍王都被屠戮得一干二凈，接下來，你覺得對于人類，什么是最大的威脅？”

路明非恰到好處的停頓，給予了楚子晗思考時間，她腦海中瞬間得出一個答案，接著瞳孔驟然放大。

“你是說——”

路明非立刻打斷：

“對，沒錯，就是你所想的，對于人類來說，能吐火放電，飛天遁地的混血種絕對是最大的威脅了。”

“如果假設成立的話，那么卡塞爾學院成立的目的就不止屠龍那么簡單了。”

“它將世界上強大的混血種聚集在一起——”

“暴力，絕對的暴力。”

“當然，也可以再反向思維一下，卡塞爾學院的存在也使得優秀的混血種得以找到一個地方去就職，去生存。”

“以至于他們不會去為了生活而鋌而走險。”

“夸張地來說，卡塞爾學院給其在所有的混血種帶上了潛在的鐐銬和烙印。”

“權力，無上的權力。”

楚子晗有些震驚，她眸光撇向正夸夸其談的路明非，她忽然覺得少年的模樣有些改變，不再像之前高中生那般清秀，反而更加硬朗，竟然有一絲囂狂的意味。

不過下一秒，路明非臉上的自信就消失了，接著代替的是尷尬。

楚子晗目光擺正，發現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昂熱已站在他們面前，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透過鏡片的眼神仍然犀利。

昂熱開口道：

“說得不錯，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