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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破廟殘燭,死里逃生

山神廟的梁上結著厚厚的蛛網,幾縷天光從屋頂的破洞漏下來,在積灰的泥地上投下歪斜的光斑。鐘晁躺在一堆干草上,后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筋骨,像有無數根針在扎。

他是被凍醒的。

昨夜那場雨下得太急,山風卷著寒氣灌進破廟,把他單薄的衣衫浸得透濕。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酸軟,一點力氣也沒有,腰間的長劍也不知去向——想來是被趙將軍的人搜走了。

“水……”他沙啞地開口,喉嚨干得像要冒煙。

旁邊傳來一陣窸窣聲,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醒了?”

鐘晁偏過頭,看見廟角的草堆里坐著個老乞丐,穿著件打滿補丁的破棉襖,手里拿著個豁口的陶碗,正一口一口地喝著什么。

“老丈……能給點水嗎?”鐘晁的聲音微弱。

老乞丐渾濁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走過來,把陶碗遞到他嘴邊。碗里是些渾濁的水,帶著點土腥味,鐘晁卻像得到了瓊漿玉液,貪婪地喝著,直到碗底朝天。

“多謝老丈。”他喘著氣,感覺喉嚨舒服了些。

“謝啥,”老乞丐拿回碗,蹲在他面前,“你這后生,命挺硬啊。從河里飄上來,居然還能活著爬到這兒。”

鐘晁這才想起——昨夜他故意裝作刺殺蘇伯伯,實則是為了斬斷水門的鐵鏈,給柒染染和林曉月爭取時間。

其他的他記不清了,想來是被路過的老乞丐救了。

“老丈,您看見……看見一個穿青衫的老者,還有兩個姑娘嗎?”鐘晁急切地問。蘇伯伯和柒染染她們,不知道逃出去沒有。

老乞丐搖搖頭:“沒見著。就看見你一個被幾個人扔在哪,趴在河邊,渾身是血,跟個血葫蘆似的。”他頓了頓,從懷里掏出個黑乎乎的東西,“諾,這個是從你懷里掉出來的,看著不像凡物,給你收著呢。”

是那半塊刻著“漕”字的木牌,和林曉月找到的那塊拼在一起的,背面刻著“運河碼頭,三號樁下”的那半塊。鐘晁的心猛地一沉——看來另一塊,還有父親留下的信和地圖,都落在了飄儀手里。

“謝謝您,老丈。”他把木牌緊緊攥在手里,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謝就不必了,”老乞丐咧嘴笑了,露出沒剩幾顆牙的牙床,“我這把老骨頭,也幫不了你啥大忙。你要是不嫌棄,就先在這兒歇著,我去附近討點吃的。”

鐘晁點點頭,看著老乞丐佝僂的背影消失在廟門外,心里五味雜陳。他活下來了,可代價是什么?蘇伯伯和兩個姑娘的下落不明,最重要的證據也丟了,他這條命,撿得如此狼狽,如此不值。

后背的傷口又開始疼,比之前更甚,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骨頭。鐘晁知道,這是傷口發炎的征兆。他學醫多年,比誰都清楚,在這種缺醫少藥的破廟里,發炎意味著什么。

他不能死。

他還有仇沒報,還有親人的冤屈沒洗清,還有柒染染和林曉月的安危沒著落。他怎么能死?

鐘晁咬緊牙關,掙扎著從草堆里爬起來。每動一下,后背的傷口就像裂開一樣,疼得他眼前發黑。他扶著廟墻,一步一步挪到神像后面——那里有個小小的壁龕,是他剛才醒來時無意中發現的。

壁龕里積滿了灰塵,放著一個破舊的布包。鐘晁打開布包,里面是些草藥——有清熱解毒的蒲公英,有止血消炎的艾草,還有一小截人參,雖然干癟,卻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是陳掌柜!

鐘晁的眼眶瞬間濕潤了。想必是陳掌柜擔心他出事,早就在這里藏好了應急的草藥。這個素未謀面的老人,卻用這種方式,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撕下一塊干凈的衣角,蘸著老乞丐留下的渾濁水,小心翼翼地清理后背的傷口。血污被擦掉,露出猙獰的傷口,皮肉外翻,深可見骨。鐘晁疼得渾身發抖,卻咬著牙沒吭一聲。

清理好傷口,他把蒲公英和艾草嚼爛,忍著苦澀的味道,小心翼翼地敷在傷口上,再用剩下的布條纏好。做完這一切,他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夕陽的余暉透過屋頂的破洞照進來,給破廟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鐘晁看著手里那小截人參,猶豫了一下,還是掰了一小塊放進嘴里。參味微苦,卻帶著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下去,流遍四肢百骸,讓他有了一絲力氣。

就在這時,廟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柒染染焦急的呼喊:“鐘晁!鐘晁你在嗎?”

鐘晁的心猛地一跳,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門口的景象驚呆了。

柒染染扶著林曉月,兩人都衣衫襤褸,臉上沾著泥污,柒染染的手臂上還纏著滲血的布條,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惡戰。

“鐘晁!”看到鐘晁,柒染染的眼睛瞬間紅了,扶著林曉月快步走過來,“你還活著!太好了!”

“你們……你們怎么找到這里的?”鐘晁的聲音帶著哽咽。

“我們從水門逃出來后,就一直擔心你,”林曉月的聲音也帶著哭腔,“聽附近的村民說,有人在河邊看到一個受傷的青衫公子,我們就順著蹤跡找過來了。蘇神醫呢?他沒和你在一起嗎?”

提到蘇洪,鐘晁的心沉了下去:“我和蘇伯伯失散了。當時太亂,我滾下陡坡后就暈過去了,醒來就在這里了。”

柒染染和林曉月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蘇神醫吉人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柒染染強笑道,“我們先別擔心他,你傷得這么重,得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調養。”

鐘晁點點頭,看著兩人:“你們怎么樣?沒受傷吧?”

“我沒事,”柒染染搖搖頭,“就是曉月,為了掩護我,被箭射傷了胳膊。”

鐘晁看向林曉月的胳膊,傷口雖然纏著布條,卻依舊在滲血。“我這里有藥,我幫你處理一下。”

他掙扎著站起來,拿起壁龕里剩下的草藥,走到林曉月面前。

“不用了,鐘晁,”林曉月搖搖頭,“這點小傷不礙事。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飄儀的人肯定還在找我們。”

“去哪兒?”柒染染問,“汴梁城被封了,我們根本出不去。”

鐘晁沉默了。是啊,去哪兒呢?天下之大,他們卻像喪家之犬,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

“我知道一個地方,”鐘晁忽然開口,“或許可以去那里。”

“哪里?”柒染染和林曉月同時問道。

“青云山,”鐘晁道,“就是蘇伯伯帶我們采藥的地方。那里山高林密,地勢險要,飄儀的人未必能找到。而且,蘇伯伯說不定也會去那里找我們。”

“青云山?”柒染染點點頭,“好,就去青云山。”

林曉月也點點頭:“我也覺得可以。那里離汴梁不遠不近,既安全,又能隨時關注城里的動靜。”

“那就走吧,”鐘晁道,“趁天黑之前,盡量多走些路。”

柒染染扶著鐘晁,林曉月跟在后面,三人互相攙扶著,走出了破廟。

夕陽的余暉灑在山路上,給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鐘晁看著身邊的兩個姑娘,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經歷了這么多,她們始終沒有放棄,始終陪在他身邊,這份情誼,比什么都珍貴。

“對了,”鐘晁忽然想起什么,“你們逃出來后,有沒有看到趙將軍的人?他們有沒有追上來?”

“看到了,”柒染染道,“但他們好像沒追多久就回去了,不知道為什么。”

鐘晁皺起眉頭。這不合常理。飄儀費了這么大的勁,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們。難道是蘇伯伯……

他不敢想下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蘇洪平安。

三人在山路上艱難地前行,天黑時,來到一個小小的村落。村落里只有幾戶人家,都早早地熄燈了,顯得格外安靜。

“我們就在這里歇一晚吧,”柒染染道,“找戶人家借宿,明天一早再走。”

鐘晁點點頭。他實在太累了,后背的傷口也疼得越來越厲害,再走下去,恐怕真的要撐不住了。

三人來到村口的一戶人家,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老婆婆,看到他們,眼里閃過一絲警惕:“你們是……”

“老婆婆,我們是路過的商人,遇到了劫匪,錢財被搶了,還受了傷,想在您家借宿一晚,行嗎?”柒染染編了個理由,語氣誠懇。

老婆婆打量了他們一番,看到他們身上的傷口和疲憊的樣子,嘆了口氣:“進來吧。都是可憐人。”

三人道謝后,跟著老婆婆走進屋里。屋里很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墻角堆著些柴火。

“家里就我一個老婆子,你們不嫌棄就好,”老婆婆道,“我去給你們燒點熱水,再弄點吃的。”

“多謝老婆婆。”

老婆婆去了廚房,很快就端來熱水和幾個粗糧饅頭。

三人狼吞虎咽地吃著饅頭,喝著熱水,感覺渾身都暖和了些。

“老婆婆,這附近有沒有郎中啊?”鐘晁問道,“我這位朋友傷得有點重,想請郎中點藥。”

老婆婆搖搖頭:“我們這小村子,哪有什么郎中啊。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自己找點草藥敷敷。”

鐘晁嘆了口氣,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對了,”老婆婆忽然開口,“前兩天,有個穿青衫的老先生路過這里,也在我家借宿了一晚。他說他要去青云山采藥,還問我有沒有看到三個年輕人,一男兩女,說是他的徒弟。”

“青衫老先生?”鐘晁眼睛一亮,“是不是頭發花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是啊,”老婆婆點點頭,“你認識他?”

“是我師父!”鐘晁激動地說,“他什么時候走的?往哪個方向去了?”

“昨天一早就走了,”老婆婆道,“說是沿著這條路往青云山去了。怎么,你們沒遇上?”

“沒有,”鐘晁道,“我們走得慢,估計還得兩天才能到青云山。”

“那就好,”老婆婆道,“你們沿著這條路走,肯定能遇上他。那位老先生是個好人,還給了我不少錢呢。”

鐘晁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蘇伯伯沒事!他果然去了青云山,還在找他們!

“多謝老婆婆告訴我們這些。”鐘晁道。

“不客氣,”老婆婆道,“天色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吧。床給這位受傷的小伙子睡,我這里還有些稻草,你們兩個姑娘就將就一晚吧。”

“多謝老婆婆。”

鐘晁躺在唯一的床上,雖然簡陋,卻比破廟里的草堆舒服多了。柒染染和林曉月躺在墻角的稻草上,很快就睡著了,想必是累壞了。

鐘晁卻睡不著。他看著屋頂的茅草,心里思緒萬千。

蘇伯伯沒事,這是最好的消息。只要到了青云山,和蘇伯伯匯合,他們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

可是,飄儀那邊怎么辦?他手里有父親留下的信和地圖,肯定會按照地圖上的標記,去尋找那個秘密倉庫。一旦讓他找到倉庫里的兵器和賬本,后果不堪設想。

不行,不能讓他得逞。

鐘晁掙扎著坐起來,后背的傷口又開始疼,可他顧不上了。他必須想辦法,阻止飄儀。

他悄悄下床,走到柒染染和林曉月身邊,她們睡得很沉,臉上還帶著疲憊的神色。鐘晁不忍心叫醒她們,可這件事,必須和她們商量。

“柒染染,林曉月,醒醒。”鐘晁輕輕推了推她們。

兩人迷迷糊糊地醒來,看到鐘晁,都有些驚訝:“怎么了,鐘晁?”

“我們不能直接去青云山,”鐘晁壓低聲音,“飄儀肯定會按照地圖上的標記,去尋找那個秘密倉庫。我們必須在他之前找到倉庫,拿到里面的證據,或者……毀掉它。”

“可是,我們連倉庫在哪里都不知道,”林曉月道,“地圖在飄儀手里,我們怎么找?”

“我知道大概的位置,”鐘晁道,“父親的日記里提到過,倉庫在汴梁城外的一座廢棄的礦場里。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座礦場,但范圍應該不大,我們可以去找找。”

“可是你的傷……”柒染染看著他,眼里滿是擔憂。

“我沒事,”鐘晁道,“這點傷不算什么。我們必須趕在飄儀前面找到倉庫,否則,我們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我父親和你師父的冤屈,也永遠無法昭雪了。”

柒染染和林曉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

“好,”柒染染道,“我們不去青云山了,先去找倉庫。”

“嗯,”林曉月點點頭,“找到倉庫,拿到證據,我們就有和飄儀抗衡的資本了。”

“那我們現在就走,”鐘晁道,“趁夜色,抓緊時間。”

三人悄悄告別了老婆婆,踏上了前往汴梁城外廢棄礦場的路。

夜色深沉,星光黯淡,只有月光灑在山路上,照亮了他們前行的腳步。鐘晁看著身邊的兩個姑娘,心里充滿了感激和堅定。

無論前路多么艱難,無論飄儀的勢力多么強大,他們都不會放棄。為了親人,為了真相,為了那些枉死的冤魂,他們必須走下去,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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