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從沈銳書房出來，腳步有點飄，心里頭卻像揣了團火，燒得滾燙。

他回到潰兵們住的石屋，看著圍上來的兄弟們，深吸一口氣，把沈銳那番話，挑著能說的，一股腦倒了出來。

“……沈大人說了，他身上擔著天大的干系！是奉了先帝密旨，在這西山里頭練兵！為的是給大明練出一支能打仗的新軍！可惜……新軍還沒練成，闖賊就打進來了！京城破了，先帝……也沒了！”

王松聲音沉下來，帶著點哽咽。

石屋里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潰兵們瞪著眼，大氣不敢出。

“沈大人拼死殺回京城，想救太子殿下！可……還是晚了一步！太子……被闖賊抓了！”

王松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掐進肉里，“緊要關頭，太子殿下把隨身帶的寶印——就是‘皇太子寶’！托付給了沈大人！讓他無論如何帶出來，保存實力，等機會救他！”

“嘶——”屋里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皇太子寶印！

救太子！

這……這他娘的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啊！

“沈大人帶著寶印，一路砍殺，不知道砍翻了多少順賊，繡春刀都砍得卷了刃，才從京城逃了出來，逃回了這黑石谷。”王松環視眾人，眼睛發紅，聲音卻斬釘截鐵：

“沈大人是重臣，雖然皇上沒了，大明也沒了，但是沈大人說了他依然是大明的臣子，所以他決定要將太子從順賊手中救回來，然后保著太子去南京，重整大明河山！”

“兄弟們，我們都是大明的兵，如今又跟了沈大人，那現在沈大人要救太子，重整河山，那我們應該怎么辦？”

王松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嘶吼著問出來的，發紅的眼睛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短暫的死寂后，人群“嗡”地一下炸開了鍋！

“救太子！復大明！”

“跟著沈大人干！”

“對！干他娘的闖賊！”

“把太子殿下救出來！”

“復國！復國！”

群情激奮！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的漢子，此刻眼珠子都紅了，揮舞著拳頭，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之前的迷茫、絕望、混日子的念頭，被這“救太子、復大明”的天大使命燒得干干凈凈！

一股子憋屈了太久的血性和豪情，猛地沖了上來！

王松看著兄弟們嗷嗷叫的樣子，心里那團火燒得更旺了。

他猛地一揮手：“都別吵吵！聽我說！”

屋里瞬間安靜下來。

“沈大人看得起咱們，把這么大的事告訴咱們！這是把咱們當自己人！當兄弟！”王松聲音洪亮，“從今往后，咱們這條命，就賣給沈大人了！水里火里，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爹娘養的！有沒有種？！”

“有！”

“干！”

“跟著沈大人！救太子！復大明！”

吼聲差點把屋頂掀了！

沈銳站在城鎮中心二樓窗前，看著王松他們石屋那邊傳來的隱隱喧鬧，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他知道，自己那番半真半假的“使命”，加上實實在在的救命之恩和肉餅，已經把這群潰兵的心牢牢拴住了。

他收回目光，習慣性地沉入系統界面，想看看基地建設進度。

目光掃過小地圖時，卻微微一頓。

地圖上，代表王松那三十多個潰兵的光點，不知何時，竟然從原來的黃色（中立/警戒），變成了淡淡的綠色！

雖然顏色很淺，遠不如代表系統村民和衛所屯兵的深綠色那么濃郁，但確確實實是綠色！

“嗯？”沈銳心中一動，仔細看去。

代表張大牛一家四口的光點，也變成了綠色，顏色比潰兵們深一些，但又不如系統單位那么深綠透亮。

“忠誠度？”沈銳瞬間明白了！

這系統小地圖，不僅能顯示敵我位置，還能通過顏色深淺，標識目標的忠誠度！

深綠是絕對忠誠（系統單位），淺綠是初步效忠（張大牛一家、王松等人），黃色是中立或警戒（之前潰兵狀態），紅色估計就是敵人了！

而且，這功能似乎只在城鎮中心、哨站這些系統建筑的識別范圍內才生效。

超出范圍，或者沒有預警建筑覆蓋的地方，可能就看不到了。

“好東西！”沈銳心中一喜。

這等于多了個直觀的“忠誠度探測器”，以后收服人手，管理隊伍，方便太多了。

接下來的兩天，沈銳沒急著讓王松他們編隊訓練。

這些人剛從鬼門關爬回來，身體虧空得厲害，不少人身上還帶著傷，得好好養養。

更重要的是，他們身上那股子舊軍隊的散漫習氣還在，得慢慢磨。

沈銳很清楚，真正能指望的，還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系統嫡系。

系統村民紀律性強，衛所屯兵更是訓練有素的精銳。

只有自己的根基越扎實，實力越強，像王松這些后來依附的人，才會越敬畏，越踏實，忠誠度自然也就越高。

大樹底下好乘涼，這道理放哪兒都一樣。

雖然不安排訓練，沈銳每天都會抽空去潰兵們住的石屋轉轉。不擺架子，就跟拉家常似的。

“老李，腿上的傷咋樣了？還疼不？”

“趙狗蛋，你小子臉色好多了啊！多吃點！”

“孫老六，這草藥抹著還行？張老伯配的草藥，效果不錯。”

他記性極好，問過一次的名字籍貫，下次見面就能脫口而出，分毫不差。

有時候看到傷員換藥笨手笨腳，他甚至會蹲下來，親自動手幫忙。

動作不算多熟練，但那份認真勁兒，看得人心里發燙。

“大人……這……這怎么使得！”被沈銳親手換藥的士兵，感動得手足無措，眼圈都紅了。

“有啥使不得？”沈銳頭也不抬，仔細地把布條纏好，“都是自家兄弟，別見外。”

“大人……”旁邊看著的潰兵，不少都悄悄抹了把眼角。

當兵這么多年，長官把他們當人看的，沈銳是頭一個！

除了爹娘，誰對他們這么好過？

王松站在一旁，看著沈銳跟手下兄弟打成一片，心里沒有半點不舒服，反而覺得沈大人是真把兵當兄弟，難怪能練出那么厲害的新軍。

能跟著這樣的長官，是他們這群人的福氣！

沈銳每次去完潰兵那邊，都會留意小地圖。

果然，那些代表潰兵的淺綠色光點，顏色似乎真的在一點點加深，雖然變化很細微，但確實有！

這“感情牌”加“實在飯”，效果立竿見影！

收服王松這群潰兵只是一個小插曲，沈銳真正的重點還是在建設基地上面。

系統才是他的根本盤，系統等級越高，自己實力才會越強。

系統現在是二級（草創時代），人口上限卡在50。

想升級到三級，解鎖更多建筑和人口，就得滿足一堆條件：

草創時代的鐵匠鋪、皮革作坊、磨坊、畜欄各一座——這些已經建好了；

伐木場和采石場升到二級——正在升級中；

剩下的兩個必要條件則是需要囤積一千方木料和五百方石料！

這都是硬指標，一項不達標都不行。

沈銳一聲令下，整個黑石谷再次進入“大生產”狀態。除了實在干不了重活的，能動的全上了！

伐木場那邊，沈銳把主力都壓了上去。

三十名衛所屯兵除了哨位上的幾人外，其他人全都放下刀槍換上了干活的短打衣服客串起了勞動力。

沈銳將二十多名衛所屯兵（在王松等人眼中就是沈銳秘密訓練的新軍）和王松手下三十多號潰兵打散混編，分成兩隊！一隊由趙鐵柱帶領，編為一隊；另一隊由王松帶領，編成二隊。

兩隊人數相當，混合搭配，也是為了更好地互相融合，否則的以后容易在軍中形成小山頭。

“兄弟們！”沈銳站在兩隊人前面，聲音洪亮，“伐木！是力氣活，也是眼力活！光悶頭干不行，得動腦子！從今天起，你們一隊和二隊就好好比一比，看看哪隊砍的樹多，運的木頭快！晚上開飯，贏的隊伍加肉！加餐！表現最好的個人，還有賞錢！”

“吼——！”兩邊隊伍瞬間炸了！

趙鐵柱帶的隊里，那些衛戍屯兵眼神銳利，腰板挺得筆直，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全寫在臉上。

他們是沈大人的嫡系人馬，自然不想輸。隊里的明軍潰兵們也憋著勁，想在新兄弟面前露一手。

王松帶的隊里，明軍潰兵們嗷嗷直叫，新加入的衛所屯兵士兵也摩拳擦掌，不想被比下去。

“弟兄們！聽見沒？！加肉！賞錢！”王松扯著嗓子吼，“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讓沈大人看扁了！也讓一隊的兄弟瞧瞧咱們的能耐！”

“干！”

“不能輸！”

“為了肉！為了錢！拼了！”

競賽一開始，氣氛就爆了！

伐木場里，鋸子拉得飛起，斧頭掄得呼呼生風！

粗壯的大樹在刺耳的鋸木聲和沉悶的伐木聲中，一棵接一棵地倒下！

枝丫被飛快地砍掉，光溜溜的原木被眾人喊著號子，抬到溪流邊，順著水流往下游漂去。

兩邊隊伍鉚足了勁，你追我趕！

衛所屯兵們紀律嚴明，配合默契，動作干凈利落，效率極高。隊里的明軍潰兵一開始還有點生疏，但在新軍兄弟的帶動下，很快也找到了節奏。

“快！快！那邊又放倒一棵！”

“這邊！搭把手！抬木頭！”

“別歇！接著干！”

吆喝聲、號子聲、鋸木聲、伐木聲、原木入水的撲通聲……響成一片！

汗水混著木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兩邊隊伍你追我趕，誰也不肯落后半步！

混編的隊伍里，新兵老兵互相較勁，也互相學習，配合越來越默契。

劉大山則帶著剩下的村民和身體弱些的，去了采石場。采石是個技術活，更需要耐心和巧勁。

叮叮當當的鑿石聲，在山谷另一側有節奏地響著。

沈銳也沒閑著，換上一身粗布短打，抄起一把斧頭，親自加入了伐木的隊伍。

他力氣大（5.3），動作麻利，一斧頭下去，碗口粗的樹都能砍進去小半！

看得旁邊的明軍潰兵們暗暗咋舌，心里更服氣了。

堂堂錦衣衛百戶，跟他們一起掄斧頭！

這長官，沒得說！

張福貴老頭也閑不住，跑過來幫忙清理枝丫。

張大牛的媳婦李三娘也跑去后勤那邊幫忙，做飯，燒水，累得滿頭大汗，卻一聲不吭。連張大牛的兒子小石頭也成了小跑腿，提著水壺在工地上跑來跑去，給叔叔伯伯們送水喝。

整個黑石谷，熱火朝天！

城鎮中心旁邊的空地上，堆放的木料和石料，肉眼可見地一天天增高、增厚，像兩座小山包，看著就讓人心里踏實！

連續三天的高強度沖刺，伐木組和采石組都拼了老命。

兩邊隊伍較著勁，你追我趕，效率高得嚇人。

當最后一根原木被眾人喊著號子抬到料場，當最后一塊石料被碼放整齊，沈銳看著系統面板上顯示的條件——木料1000方（達成），石料500方（達成）！伐木場（二級），采石場（二級）——全部亮起綠燈！

成了！

沈銳長舒一口氣，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系統升級！

【系統升級條件全部滿足！是否升級至第三級（礪鋒）時代？】

“升級！”沈銳意念斬釘截鐵。

【系統升級中……時代：礪鋒】

【預計完成時間：十二個時辰】

進度條緩緩亮起，開始推進。

就在沈銳心頭一塊大石落地，準備好好歇口氣的時候，谷口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嘚嘚嘚嘚——！”

一匹黃驃馬從谷口哨站疾馳而入！

馬背上的人，正是被沈銳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張大牛！

他渾身塵土，臉上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但眼神卻異常焦急！

馬還沒停穩，他就一個翻身跳了下來，踉蹌幾步沖到沈銳面前，顧不上喘勻氣，急聲道：

“大人！順……順軍動了！西直門外大營，開出來一支人馬！足有兩三百號！打著旗子，殺氣騰騰的，正……正朝著耿家堡子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