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墜落到一樓的瞬間，林硯感覺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劇烈的撞擊讓她撞在顧承澤背上，鼻尖蹭到男人假貂的絨毛——一股混合著灰塵和樟腦丸的味道嗆得她咳嗽。應急燈在最后一刻閃了閃，她看見黑霧凝聚的手術刀離顧承澤后頸只有半寸，刀刃上還沾著灰黑色的黏液。

“快跑！”顧承澤拽著她的胳膊往外沖，金屬門被撞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林硯被他拖著踉蹌幾步，后腰的傷口火辣辣地疼，輸液針早就被扯掉了，病號服袖子沾著血漬。

地下車庫陰冷潮濕，空氣里飄著機油和霉味。慘白的燈管忽明忽暗，照亮滿地的玻璃碎片——像是剛發生過車禍。顧承澤的貨拉拉停在不遠處，車身上貼著的“搬家拉貨”貼紙被撕了一半，露出底下的劃痕。

“上車！”顧承澤把林硯塞進副駕，自己繞到駕駛座。鑰匙插進鎖孔時，林硯突然聽見身后傳來“滴答”聲——和電梯里的黏膩聲響一模一樣。

她猛地回頭，心臟驟然縮緊。

黑霧正從車庫通風口涌出來，在地面上聚成一灘，像融化的瀝青緩緩蔓延。最前面的霧氣凝結成護士李姐的輪廓，白大褂下擺沾著暗紅色污漬，手里的手術刀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劇情沒寫完...要補完...”黑霧李姐的聲音像生銹的門軸在轉，她的臉慢慢轉向顧承澤，嘴角咧到耳根，“男主...必須死...”

“這玩意兒怎么還追過來了！”顧承澤手忙腳亂地擰鑰匙，發動機“咔咔”響了兩聲，居然熄火了。他拍了下方向盤，假貂的毛蹭到林硯手背，扎得她一哆嗦。

黑霧已經漫到車胎邊，李姐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手術刀開始往下滴水——不是水，是灰黑色的黏液，落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林硯盯著那把刀，喉嚨發緊——這把刀本該在第一章就變成棉花糖的，為什么還在？

“快想想辦法！”顧承澤摸出座位下的扳手，手都在抖，“這東西刀槍不入！”

林硯的視線突然模糊起來。剛才撞在顧承澤背上時后腦勺磕到了，現在一陣陣發暈，眼前的黑霧開始扭曲，像隔著毛玻璃看東西。她用力眨了眨眼，卻看見更詭異的景象——

黑霧李姐的頭頂，浮著一行半透明的藍色文字：【劇情污染體：李姐（手術刀=致命道具）】

這行字像文檔里的批注，隨著李姐的移動輕輕晃動。林硯下意識伸手去碰，指尖穿過文字的瞬間，腦海里“嗡”的一聲，彈出個藍色的編輯框，和她電腦上的文檔界面一模一樣。

【文字修改器（試用版）】

【當前可修改對象：劇情污染體道具】

【請輸入修改指令：_________】

林硯的呼吸都停了。這是...什么？

“它過來了！”顧承澤的吼聲把她拽回現實。黑霧李姐已經走到駕駛座邊，手術刀抬起，眼看就要刺向顧承澤的脖子。男人舉起扳手去擋，林硯卻看見藍色文字變成了紅色——【警告：核心角色即將死亡】

“別動！”她脫口而出，手指在虛空編輯框上瘋狂點擊。社恐讓她連電話都不敢接，此刻卻像有本能驅使，指尖顫抖著敲下幾個字：

“手術刀變成棉花糖”

編輯框閃過一道白光，消失了。

下一秒，車庫里響起顧承澤的驚呼聲。

林硯猛地睜眼，看見黑霧李姐手里的手術刀真的變了——銀亮的金屬變成蓬松的粉色，頂端還沾著白色糖霜，像便利店賣的那種草莓棉花糖。黏液順著棉花糖滴下來，在地上積成小小的粉色水洼。

“這...這是什么？”顧承澤舉著扳手僵在原地，看著那坨棉花糖，又看看林硯，眼神像見了鬼。

黑霧李姐似乎也懵了。它舉著棉花糖轉了轉，刀刃消失讓它的輪廓開始不穩定，邊緣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一樣閃爍。“道具...錯誤...”它機械地重復著，棉花糖從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啪”地摔扁了。

顧承澤咽了口唾沫，突然伸手撿起棉花糖，猶豫了一下，居然咬了一小口。

“草莓味的?！彼斓卣f，眼睛瞪得溜圓，“這崩壞世界...居然還有點良心？”

林硯沒理他。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剛才那不是幻覺！她真的修改了這個世界的東西！后背的冷汗把病號服黏在身上，又冷又黏，卻壓不住指尖的發麻——那是激動，也是恐懼。

就在這時，黑霧李姐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失去手術刀的它開始潰散，黑霧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收縮，最后縮成拳頭大的一團，鉆進通風口消失了。

車庫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的粗喘氣。

顧承澤把剩下的棉花糖扔出窗外，轉頭盯著林硯：“你剛才做了什么？”

林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么解釋。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編輯框的涼意。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只有一張截圖。

截圖是“硯臺里的魚”讀者群的聊天記錄：

“臥槽！剛刷新出第 3章！護士的手術刀突然變成棉花糖了？”

“我截了圖對比，前一秒還是刀，后一秒直接變甜品，作者是不是餓瘋了？”

“這劇情比斷更還離譜...但莫名有點爽是怎么回事？”

“@硯臺里的魚出來解釋！是不是被綁架了只能用這種方式求救？”

林硯的手指停在屏幕上，血液好像瞬間凍住了。

她在這個世界做的事，現實中的讀者能看到？

“你發什么呆？”顧承澤推了她一把，發動了貨拉拉。這次發動機順利啟動，車子“哐當”一聲沖出車位，“不管你做了什么，先離開這再說——蘇晚晴的人估計快到了。”

林硯沒說話，把手機塞回口袋。車窗外的景象飛速倒退，地下車庫的陰冷被甩在身后，但她手心的冷汗卻越來越多。

剛才那個編輯框還能再調出來嗎？它為什么會出現？現實讀者看到的“更新”，是不是意味著...她的生死真的和這本書綁定了？

貨拉拉駛出醫院大門時，林硯突然回頭。

她看見醫院頂樓的陰影里，站著個穿黑色吊帶裙的女人，正舉著望遠鏡看她們。女人的指尖轉著把槍，陽光照在槍身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是蘇晚晴。

而蘇晚晴身后的通風口，一縷黑霧正緩緩飄出來，在她頭頂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林硯的心臟驟然停跳。她看見那人形的手里，好像握著什么細長的東西——像是根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