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漸漸散去，只留下一片空曠無邊的水泊。

王庚辰敏銳的察覺到了金靈圣母有些泛紅的眼眶，但是他選擇性地無視了。

王庚辰心中了然，卻并未點破。

有些事，看破不說破，方是相處之道。

他輕輕咳嗽兩聲隨后詢問道：

“金靈師姐，此地空曠無垠，似乎并無府邸。不知無當師姐究竟在何處清修？”

金靈圣母飛速地收斂了心神，恢復了掌教大師姐應有的威儀，對著空曠的潭面朗聲道：

“無當師妹，我帶王庚辰師弟前來拜訪，還請現身一見。”

四周死寂，唯有她的聲音在水泊上回蕩，顯得格外空曠。

“金靈師姐，無當師姐莫不是外出云游了？”

王庚辰試探著問道。

金靈圣母秀眉微蹙，以無當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子，讓她出門比殺了她還難。

必定是躲在府邸內！

說罷，她緩緩蹲下身，玉指輕探，點在平靜無波的水面上。

指尖觸及之處，一圈圈蘊含著寧靜、虛無、寂滅之意的道韻，如漣漪般緩緩蕩開。

正是無當圣母的道韻。

金靈想了想，提高聲音，帶上一絲法力：

“師妹，在嗎？”

這一次，潭面終于有了反應。

只見水波微動，竟緩緩凝聚出兩個仙力古篆，漂浮于水面之上——

“不在。”

金靈圣母頓時被氣笑了，她站起身，雙手叉腰，對著空無一人的水泊道：

“無當，我知道你在家了，別裝了！”

水面上又是一陣翻騰，隨后歸于寂靜。

金靈瞇起了眼，面無表情道：

“無當，如果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太虛境搬到坊市去。”

那里全都是人，金靈圣母心中篤定無當會害怕。

水面一陣劇烈翻騰，像是被戳中了軟肋，但片刻后，又強撐著凝聚出一行字：

“……那我便搬家就是了……”

王庚辰從這排略微扭曲的字體中看出了無當的虛張聲勢。

“好啊！”金靈圣母不怒反笑，掌心之中，飛金劍已然光華大作，

“我這便在此處開一道通往坊市的虛空之門！”

話音剛落，潭心水波劇烈蕩漾，一座仙氣繚的亭臺自水下冉冉升起。

只一瞬間，王庚辰瞥見那亭中軟榻之上，竟隨意丟棄著幾件女子貼身的肚兜與紗裙，更有吃了一半的靈果核扔得到處都是，簡直一片狼藉。

然而只是一個瞬間，一團濃霧便將那亭臺籠罩其中。

緊接著，無當圣母那白衣勝雪的身影出現在亭前，俏臉依舊清冷如萬載玄冰。

金靈圣母卻早已習慣，她拉著王庚辰踏上亭臺，直言不諱：

“師妹，我此來，是想請你傳授王師弟你的‘煉心’之法。”

無當圣母直接在金靈神識之中凝聚了兩個字——“不行”。

金靈圣母嘖嘖傳聲道：

“師妹，你那煉心法，最適合在凝聚‘神之花’前修行，咱們截教上上下下有幾個天仙的資質能比得上他？”

無當稍一思索，隨后依舊堅持——

“這王庚辰天資確實上佳，但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愿讓他修煉那【五毒煉心法】。”

她的五毒煉心法，乃是將修士自身的貪、嗔、癡、慢、疑五種心魔毒念，以無上毅力煉化為【神魂五兵】。

即可大幅度提高神魂的強度，那【神魂五兵】還可無視肉身法寶，直攻敵人神魂。

金靈圣母嘆了口氣道：

“龍漢大劫已經過去無數元會，鳳族敗亡也非你這【五毒煉心法】之錯，乃是那魔祖羅睺利用。

就算沒有【五毒煉心法】，祖龍、始麒麟不同樣落得個身消道隕么？”

無當圣母聞言，嬌軀微微一顫，似乎被戳中了心事。

金靈圣母趁熱打鐵：

“若是讓王庚辰修煉成了這【五毒煉心法】，屆時你我再走一趟不死火山，看看那些遺老又有何話可說。”

無當圣母嘆了口氣，字跡再次變幻——

“【五毒煉心法】修煉過程，九死一生。

稍有不慎，便會被五毒反噬，道心沉淪，神魂污穢！

輕則永世無法凝聚‘神之花’，重則化為只知殺戮的行尸走肉！

你對這個王庚辰這么有信心？”

金靈笑了笑道：“行不行總得試過再說吧？”

……

在金靈圣母的堅持下，無當圣母還是答應讓王庚辰先行一試。

鏡映潭中的亭臺內。

王庚辰靜心凝神，盤坐在軟榻之上，王庚辰輕輕摸了一下軟榻上柔滑得不像話的綢緞。

剛才便是這里放了好些貼身的肚兜與紗裙吧？

王庚辰手指輕捻，下意識想要放到鼻前聞一聞。

不對！

非禮勿聞，非禮勿想。

他連忙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金靈圣母取出一顆質地如玉、散發著柔和光華的珠子，塞入他手中：

“這是‘定神珠’，你持握手中不要松開，待會兒試煉可保你神魂不傷。”

無當圣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金靈圣母，又在對方神識中凝聚出一行字——

“金靈師姐怎么連師尊給的‘定神珠’都舍得給旁人了？”

金靈輕哼一聲：

“只是借給他護身而已，畢竟是師尊欽點要去參加‘三清交流會’之人，我可不能讓他有什么閃失。”

無當圣母也不再言語，只是嘴角微翹，面對面坐在王庚辰身前，閉上雙目。

隨后伸出手指朝著王庚辰眉心一點。

王庚辰只覺一股清涼之意自眉心涌入，靈臺之中的神魂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托起，如掙脫了枷鎖的飛鳥，飄然離體，越飛越高。

他不做抵抗，只讓自己的神魂隨著那股風緩緩漂離靈臺，隨后越飛越高，直到離開了太虛境。

低頭俯視，整個金鰲島盡收眼底，隨后在腳下迅速縮小，化作滄海一粟。

那股風繼續托舉著他向著九天之上飄去。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地竟看見遠處的不周山頂，但見那妖庭：

混沌開辟妖族立，九霄之上建天庭。

金光萬道沖霄漢，妖氣千條鎖斗牛。

星辰鑄就南天柱，日月精華煉北樓。

宮門緊閉，非是仙童守；殿宇深沉，自有妖圣留。

猙獰兇獸伏階下，奇異妖禽繞殿頭。

招妖幡動，聚三界無邊鬼魅；屠巫劍懸，斬九天十地神愁。

九重天闕，妖皇執掌綱紀；

八極階前，妖升朝拜威儀。

……

亭臺之中，不知良久。

無當圣母盤坐在那，光滑的額角滑落下一顆汗珠。

怎么試不出這個王庚辰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