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內力的出現，像在林硯沉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顆石子，漾開圈圈漣漪。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微弱的涼意，在丹田與四肢百骸間緩緩流轉，雖細如發絲，卻真實存在。

這天清晨，林硯照例去外門演武場。教頭正教弟子們練習“飛雪劍法”第十四式“冰棱穿石”，強調出劍時要凝聚內力于劍尖，做到“力透劍脊，寒芒刺骨”。

林硯站在邊緣，一邊看一邊嘗試調動體內那點微薄的內力。他按照“凝”字的要訣收束心神，想象著丹田處的涼意順著手臂涌向指尖。起初毫無反應，仿佛那點內力只是錯覺，但他沒有放棄，一遍遍調整呼吸，回憶著蘇長老教的那些字的含義。

不知試了多少次，指尖忽然傳來一絲極淡的涼意，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滴落在皮膚上。

就在這時，場中一名弟子演練“冰棱穿石”，劍風掃過，竟在前方的青石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看到了嗎？”教頭沉聲道，“內力凝聚到極致，便是如此。你們練的時間尚短，做不到很正常，但必須記住這種感覺！”

林硯心頭一震。他剛才指尖那絲涼意，似乎與那名弟子出劍時的氣息隱隱呼應。他再次嘗試，這一次，涼意更清晰了些，順著手指蔓延到握著的樹枝上——那是他隨手撿來，用來比劃招式的。

樹枝竟微微泛出一層白霜，轉瞬即逝。

“真的……可以！”林硯按捺住激動。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變化，但足以證明，蘇長老教的那些“寒川訣”碎片，是真正能引導他修煉出內力的。

接下來的日子，林硯更加刻苦。白天處理藥材時，他會默默揣摩“寒川訣”的要義，將藥材的特性與內力運轉聯系起來——比如處理性寒的冰參時，就體會“寒”字的沉凝；煎制需持續溫火的雪蓮子時，就練習“流”字的綿密。

到了外門演武場，他不再滿足于模仿招式，而是嘗試將微薄的內力融入動作。揮劍時，他會引導內力涌向手臂；轉身時，會讓內力在腰間輕輕一旋。雖然內力太少，幾乎看不出效果，但每一次嘗試，都讓他對“飛雪劍法”與“寒川訣”的配合有了更深的理解。

【007：宿主持續練習，“基礎劍術（入門）”熟練度提升，“寒川訣（碎片）”領悟加深，基礎內力微量增長。】

系統提示音成了林硯最期待的聲音，每一次響起，都意味著他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這日，蘇長老交給林硯一個新任務——去后山采集“千年雪蓮”。

“后山冰崖處有一株雪蓮即將成熟，你去采回來。”蘇長老遞給他一個玉盒，“記住，只能在正午陽光最盛時采摘，否則藥性會散。還有，冰崖陡峭，腳下小心。”

雜役院的人都知道，后山冰崖是禁地邊緣，常年覆雪，不僅路滑難行，偶爾還有野獸出沒，極少讓雜役去那里。

林硯接過玉盒：“弟子明白。”

他沒多問，揣著玉盒就往后山走。山路越往上越陡峭，積雪沒到膝蓋，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他深一腳淺一腳地攀爬，體內那點內力下意識地流轉，竟讓他感覺不到太過刺骨的寒冷。

“寒川訣……果然有御寒之效。”林硯心中暗道，腳下更穩了些。

爬到半山腰，他忽然聽到前方傳來打斗聲，夾雜著幾聲野獸的嘶吼。

林硯心生警惕，悄悄繞過去，躲在一塊巨石后張望。只見雪地里，趙峰正揮舞著鐵劍，與一頭通體雪白的雪狼纏斗。那雪狼體型龐大，獠牙外露，動作迅猛，趙峰雖有內力加持，卻漸漸落入下風，左臂已經被狼爪劃開一道血口，鮮血染紅了灰衣。

“該死的畜生！”趙峰又驚又怒，劍法漸漸散亂。

林硯皺起眉。他和趙峰有過節，但見死不救并非他的本性。

就在雪狼張開巨口，撲向趙峰咽喉的瞬間，林硯動了。他抓起身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運起剛摸到門檻的內力，猛地朝雪狼擲去。

石頭帶著破空聲，精準地砸在雪狼的側腰。

“嗷嗚——”雪狼吃痛，動作一滯。

趙峰趁機回劍刺向雪狼腹部，鐵劍沒入寸許。雪狼慘叫一聲，轉身逃竄，很快消失在密林里。

趙峰癱坐在雪地上，大口喘著氣，看向林硯的方向，眼神復雜：“是你？”

林硯從巨石后走出：“趙師兄沒事吧？”

“不用你假好心！”趙峰咬牙站起來，捂著流血的手臂，“我自己能對付那畜生！”

林硯沒理會他的嘴硬，目光落在他的傷口上：“雪狼爪子有毒，不盡快處理，傷口會潰爛。”

“有毒？”趙峰臉色一變。他只覺得傷口處又麻又癢，果然不對勁。

林硯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里面是他平時采集的解毒草藥，遞給趙峰：“搗碎了敷在傷口上，能緩解毒性。”

趙峰看著布包，又看看林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悶聲道：“……謝了。”

這是他第一次對林硯說“謝”字，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林硯沒在意，轉身繼續往冰崖走：“我還要去采雪蓮，趙師兄自便。”

趙峰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草藥，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再說什么。

正午時分，林硯終于在冰崖頂端找到了那株千年雪蓮。雪蓮通體晶瑩，花瓣上凝結著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他小心翼翼地將雪蓮摘下，放入玉盒，不敢有絲毫損傷。

返程時，他走得格外順利，或許是心境不同，連腳下的積雪似乎都沒那么難行了。

回到蘇長老院中，他將玉盒奉上。

蘇長老打開玉盒，看到完整無損的雪蓮，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他瞥了一眼林硯凍得通紅的臉頰和沾著雪的褲腳，又道，“后山冰崖不好走，你能平安回來，倒是有些本事。”

林硯想起趙峰，猶豫了一下，還是提了一句：“弟子在途中遇到趙師兄被雪狼襲擊，順手幫了一把。”

蘇長老抬了抬眼皮：“哦？你倒不計較前嫌。”

“只是舉手之勞。”

蘇長老笑了笑，沒再多問，而是從懷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這是‘寒川訣’的入門心法，雖然只是殘篇，但足夠你打基礎了。”

林硯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長老，這……”

“拿著吧。”蘇長老把小冊子塞到他手里，“你處理藥材時的耐心，應對雪狼時的果決，還有不計前嫌的氣度，都比某些外門弟子強。雜役的身份，困不住你多久。”

林硯握緊小冊子，指尖微微顫抖。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本心法殘篇，更是蘇長老對他的認可。

“謝長老！”

蘇長老擺了擺手：“去吧，別耽誤了晚上看外門練劍。”

林硯拿著玉盒和小冊子，轉身離開。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的背影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

門外，趙峰不知何時站在那里，看到林硯出來，眼神閃爍了幾下，最終還是低著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手里的草藥，已經敷在了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