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的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握著藥碗的手指微微收緊。他甚至能感覺到老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銳利，卻像帶著穿透力，仿佛能看穿他那些藏在謹慎下的心思。

他定了定神，沒有急著辯解，而是低下頭，聲音放得更輕：“弟子……只是覺得劍法好看，一時好奇?！?

承認得太輕易，反而顯得刻意。這種半真半假的坦誠，或許更穩妥。

老者沉默了片刻，屋里只剩下窗外風吹梅枝的簌簌聲。林硯的心跳得飛快，連呼吸都放輕了。

“好看？”老者忽然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雪山派的劍，可不是用來好看的?！?

他抬起手，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個青瓷筆洗。那筆洗放在靠窗的位置，上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澳闳?，把筆洗拿過來?！?

林硯依言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拿起筆洗。剛轉身，就見老者抬手對著他虛虛一抓——他只覺得手腕一麻，手里的筆洗突然脫手，直直往地上墜去！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撈，腦子里瞬間閃過的是劈柴時的發力技巧，還有演武場里看到的“沉肩轉腰”。指尖擦過筆洗邊緣的瞬間，他猛地用手腕一帶，硬生生把下墜的力道卸了大半，穩穩將筆洗托在掌心。

“咦？”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林硯也愣了愣——剛才那一下，完全是本能反應。但他清楚地感覺到，是“基礎劍術架勢”那個技能雛形在起作用，讓他的動作比平時快了半分，也穩了半分。

他把筆洗放回桌案，低著頭不敢說話。

老者看著他，緩緩道：“反應不錯，還有點底子。是誰教你的？”

“沒人教，”林硯老實回答，“就是……看別人練劍，自己瞎琢磨的?！?

老者笑了，這次的笑聲里帶著點真切的暖意：“瞎琢磨能琢磨出卸力的巧勁？你這小子，倒比看起來機靈?！?

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吧。”

林硯遲疑了一下，還是拉開椅子坐下，腰背挺得筆直。

“我姓蘇，”老者慢悠悠地說，“你既然喜歡看劍，那我問你，你覺得‘飛雪劍法’最要緊的是什么？”

林硯心里一動，這是在考他？他回想這些天看到的、聽到的，組織了一下語言：“弟子看那些師兄練劍，出劍很快，而且……好像每次揮劍都帶著風，就像冬天的雪，又急又密?！?

“只看到了快？”蘇長老挑眉。

“還有……”林硯頓了頓，想起那些弟子轉腰時的弧度，“發力好像不只是用胳膊，腰和腿也在使勁，就像……就像砍柴的時候，得把全身的勁擰到一起。”

蘇長老眼中的訝異更濃了：“你倒是比有些外門弟子看得明白?！?

他站起身，走到墻邊的劍架旁。那架子上掛著一柄長劍，劍鞘是普通的黑色，沒有任何裝飾。蘇長老拿起劍，輕輕一拔，一道清冷的劍光閃過，帶著絲絲寒氣。

“看好了?！?

他沒有擺出什么復雜的姿勢，只是隨意地揮了揮劍。劍光劃過空氣，沒有演武場弟子那種凌厲的破空聲，反而像一片雪花落在水面，輕得幾乎沒有聲音。但林硯卻莫名覺得，那看似緩慢的一劍里，藏著說不出的后勁。

“‘飛雪劍法’，名為‘飛雪’，不止要快，更要‘輕’和‘透’?！碧K長老一邊演示一邊說，“雪落無聲，卻能壓垮枯枝；劍出無痕，方能直刺要害。你只看到了快，卻沒看到快背后的‘斂’——把力氣斂在骨頭里，藏在招式里，用時才夠勁?！?

林硯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長老的手腕和步法。他能感覺到，老者的每一個動作都和自己記下的“基礎架勢”有關聯，卻又更精妙、更凝練。

【007：檢測到高階劍術技巧解析，“基礎劍術架勢（未入門）”正在吸收信息……】

系統提示音適時響起，林硯心里一陣狂喜——這簡直是送上門的教學！

蘇長老揮了幾下劍，便收了勢，將劍放回架上：“你這小子，根骨尋常，但悟性倒是不錯?！?

他轉過身，看著林硯：“雜役院的活計，你還做嗎？”

林硯立刻站起來：“回長老，劉管事安排我來伺候您，雜役院的活應該……”

“我這里不用你整天守著，”蘇長老打斷他，“每天辰時來掃雪煎藥，其余時間，你可以去外門弟子的演武場看看。”

林硯猛地抬頭，眼里滿是不敢置信。

蘇長老淡淡道：“別高興太早。外門弟子練的是‘飛雪劍法’的基礎招式，心法你還是接觸不到。能不能學到東西，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但有一條——不許再去內門那邊偷瞄，被執法堂抓住，我可保不住你?！?

“謝長老！”林硯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連忙躬身行禮，“弟子記住了！”

蘇長老擺了擺手，重新坐回窗邊看書，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

林硯退出小院時，腳步都有些飄。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接筆洗時的觸感還在，蘇長老那幾句關于“斂勁”的話，更是在腦子里反復回響。

【007：“基礎劍術架勢（未入門）”已吸收部分高階信息，熟練度提升?！?

“外門演武場……”林硯喃喃自語，抬頭看向遠處云霧繚繞的山腰。那里，是比后墻縫隙更靠近目標的地方。

三個月的期限，似乎突然變得不那么遙遠了。

他握緊拳頭，轉身往外門演武場的方向走去。這一次，他不用再躲在后墻偷偷摸摸——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看，學，琢磨。

至于心法……林硯眼里閃過一絲光亮。能讓蘇長老松口讓他去外門，就說明有機會。

總有辦法的。他想。畢竟，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只能在雪地里求活路的孤兒了。他有技能要學，有任務要完成，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