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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自此少年中了邪

課間操的音樂像被按了快進鍵,電子合成的鼓點密集的敲在走廊瓷磚上,帶著一種不真實的倉促感。

“馬上就是你和唐崢的二人世界了,要好好把握機會啊檸檸。”程思琪湊到黃語檸的耳邊,笑瞇瞇的小聲打趣道。

黃語檸抬手作勢欲打,程思琪趕忙一溜煙的跑了,跑到教室門口時還回頭做了個鬼臉。

黃語檸收回手,瞥了眼墻上的值日表,唐崢的名字被用黑色水筆填在自己旁邊。

其實最初排值日表時,和她搭檔的是坐在后排的張偉,并不是唐崢。

但就在生活委員李思思準備把排好的值日表貼到墻上的時候,她就看見唐崢拿著瓶飲料攔住了李思思,嘴里說著什么,眉梢挑得老高,接著又做了拜托的手勢,將飲料塞到了李思思手里。

接下來,唐崢的名字就牢牢的釘在了她的旁邊。

教室里的人漸漸走空了,喧鬧聲像潮水般退去,最后只剩下唐崢和黃語檸兩人。

唐崢合上筆記起身時,金屬活頁夾發出“咔嗒”一聲輕響,黃語檸正準備走進過道,瞥見他走來的身影,腳步倏地一頓,轉身來到課桌內側,探身推開了窗戶。

許是其他班級也開了窗,穿堂風陡然呼嘯而入,黃語檸的馬尾辮被吹得炸開,發繩在風里松了半圈,鬢角散落的發絲也被風吹著糊在了臉上。

她慌忙抬手去按頭發,指尖卻正好勾住松動的發繩,隨著“啪”的輕響,結扣徹底散開,烏黑的長發霎時如瀑布般垂落,像被秋風梳過的墨色溪流,漫過肩頭時泛起漣漪。

更糟的是,攤在桌上的數學試卷被風掀起,卷著邊兒直往唐崢那邊飛,黃語檸連忙伸手去抓,卻被散落的頭發擋了視線,發絲鉆進眼睛里,澀得她瞇起了眼。

指尖只擦過試卷邊緣,黃語檸只能眼睜睜看著試卷撲進唐崢懷里。

唐崢下意識抬手接住了試卷,手指觸到試卷上的油墨,試卷右上角的名字娟秀好看,旁邊用紅筆寫著143,很高的分數。

唐崢下意識抬手接住了試卷,手指觸到試卷上的油墨,試卷右上角的名字娟秀好看,旁邊用紅筆寫著143,數字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五角星,是數學老師給高分卷的特殊標記。

唐崢將試卷放到黃語檸的課桌上,拿起旁邊印著小熊圖案的文具盒壓住,準備離開。

“謝謝。”黃語檸一邊扎著頭發,看向唐崢說道。

因為風吹的原因,好幾次都沒把發絲攥緊,發繩在指尖繞了兩圈,才勉強系出個歪歪扭扭的結。

與以往面對唐崢時煩躁不耐的語氣不同,黃語檸這次的聲音回歸了正常,聲線純凈悅耳,像山澗清泉漫過鵝卵石,清澈里裹著點少女特有的甜潤。

“不客氣。”唐崢看向黃語檸,陽光順著窗欞斜切進來,落在黃語檸重新扎好的馬尾上,發繩上的碎鉆被照得亮晶晶的,像綴了串會眨眼的星子。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短袖,領口是小小的方領,露出精致的鎖骨輪廓,一張小臉兒精致動人,臉頰上還帶著點薄紅,不是羞怯,倒像是被風吻過的痕跡,眼尾微微上揚,眼角那顆小小的美人痣藏在睫毛的陰影里,不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

和趙一航那個究極戀愛腦比起來,他的眼光確實不錯。

“風挺大的,穿上點外套吧。”唐崢看著她被風吹得微微變形的短袖,提醒了一句,語氣并沒有什么起伏,就好像同學之間的一句善意提醒一樣。

如同之前黃語檸遞給他的那個創可貼,并沒有任何多余的含義。

只不過當時他的腦回路不太正常,認為黃語檸是對她有好感,而當時的景象一如現在這樣,陽光灑在黃語檸的臉上,清純動人……

少年自此就中了邪。

并沒有再多說什么,唐崢轉過身子,徑直向著教室前走去。

課間操的音樂還在教室里漫著。

黃語檸拿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看了眼唐崢離開的背影,忽然發現這人走路的姿勢變了,以前總愛晃著肩膀,雙手插在褲兜里,看著有些散漫的樣子,現在脊背挺得很直,腳步也穩了許多。

唐崢走到角落拿起水桶和拖把,徑直出了教室。

黃語檸則是來到教室后面,從墻角拿起那把竹柄掃帚,掃帚頭的鬃毛有些蓬松,是用了很久的樣子,握柄處被磨得光滑溫潤。

她攥著掃帚柄轉了半圈,調整到最順手的角度,然后從最后一排開始,弓著腰慢慢往前掃,十分認真。

掃到唐崢的座位時,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唐崢的課桌。

攤開的筆記本壓著數學課本,書頁邊緣齊整,不像從前那樣卷得像波浪,桌角的文具盒放的規規矩矩,露出的幾支筆都朝著同一個方向。

鬼使神差的,黃語檸向著桌堂里看了一眼。

課本按大小碼得整整齊齊,邊角都像是用手指捋過似的平展,沒有零食袋,沒有亂涂亂畫的廢紙,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

黃語檸的目光頓了頓,繼續掃起了地。

怎么好像突然換了個人。

水房排隊的人不少,各個班值日的學生拎著桶、端著盆,把不大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

唐崢拎著空水桶站在隊伍里,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桶沿的塑料紋路,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前面女生的辮子上,那辮子編得緊實,紅繩在發間繞出規整的圈,看著干凈利落。

不知怎的,腦海里忽然撞進黃語檸剛才扎的那條馬尾,發繩松松垮垮地繞了兩圈,辮梢有點歪,幾縷碎發沒扎牢,被風吹得貼在頸后,像偷懶沒歸隊的小兵。

這念頭剛冒出來便被他給驅逐了出去,換成了剛才數學課上那道還沒有完全吃透的幾何題。

少年與中年的記憶交織在一起,讓他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了些,可少年時那份別扭的在意,總像藏在心底的藤蔓,冷不丁就冒出芽來。

但問題不大,區區一個馬尾辮,還亂不了他的道心。

等他拎著大半桶水重新回到教室,黃語檸已經掃完了地,正有些費力的擦著黑板。

她踮著腳,校服外套的袖子被她捋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隨著擦黑板的動作輕輕晃動,陽光灑在她揚起的側臉,眼角那顆美人痣隨著蹙眉的動作微微顫,像沾了點粉筆灰的胭脂。

上節課數學課,而數學老師是個身高超過185的壯漢,板書總愛往高處爬,每一次的下課都意味著將有一位幸運的同學進行高空作業。

唐崢將水桶和拖把放在講臺旁,邁步走上前。

“我來吧,你去做別的。”

黃語檸握著黑板擦的手頓了頓,轉頭看向唐崢,將手中的板擦遞了過去,轉身整理起了講臺。

指尖摩挲著粉筆盒邊緣,盒蓋的毛刺弄得指腹有點癢,像有只小螞蟻在爬。

黃語檸的目光落在粉筆盒上,她把歪倒的粉筆一根根扶直,又將碎小的粉筆頭從里面挑了出來。

就在這時,黃語檸眼角的余光里撞進了一道身影。

板擦與黑板碰撞的聲響在空教室里蕩開,像細沙落在鐵皮上,唐崢站在講臺中央,手臂不時抬到最高處,校服后背被扯出利落的弧度。

高處那些頑固的函數圖像和推導公式漸漸消融,粉筆灰簌簌落下,像落了場輕薄的雪。

風從窗口鉆進來,卷起唐崢肩頭的粉筆灰,在陽光里打著旋兒,落在了正在整理粉筆盒的黃語檸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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