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川披了一件外衣便起來了，對門的燈都已經(jīng)暗了，她便輕手輕腳地往后山走去。

平日里那些日日誦經(jīng)的尼姑們出現(xiàn)了，一身身灰色道袍，卻極其有秩序地朝一個(gè)地方走去，像在進(jìn)行什么詭異的儀式一般。

夜色昏暗，幾乎看不清人臉，云洛川也混入其中，跟著人群走去。

越走越覺得鼻尖有一股腥臭，像是……什么腐爛的味道。

她抬眼看去，卻見她們在挖坑了，之后她看到的場景十分震撼。

整個(gè)曠野是黑暗的，陰沉的，空氣中漂浮著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只能靠著微弱的月色余光，隱約看清了，那是一排排如同小山包一般的無名墳山。

而尼姑們正拿著鐵鍬在埋人。

那個(gè)人已經(jīng)是死透了，只有鮮血不斷的從身子里涌了出來，將尼姑們的灰袍染紅。

這些人，是誰？

埋完人，尼姑們又如同死人一般結(jié)群離開了，即便在黑夜，也能看出她們瞳孔里透露出的冷漠和習(xí)以為常。

云洛川暗自留了下來，她走向那無名墳山，突然感覺身后有人，她的身子僵住了。

那人幾乎是貼在她身后的，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不聽話的，便都埋了，你也想死嗎？”

云洛川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道：“你誤會了……”

邊說邊試探后頭人的反應(yīng)，她好像沒動靜了，有些奇怪。

云洛川猛地起身從袖中取出匕首，只是轉(zhuǎn)身那一刻，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是惠安，那日被關(guān)進(jìn)去的瘋癲尼姑。

惠安突地笑了一下，笑聲可怖。

“你想死嗎？把你埋了，哈哈哈……”

云洛川這才松了一口氣，怎么是惠安，她怎么又跑出來了？

“你知道這些是什么人嗎？她們怎么死的？”

她指了一下這堆無名墳山。

惠安突然間身子如抖篩一般，跪在地上磕頭，聲音凄厲：“天理昭昭，臣蒙受冤屈，懇求陛下主持公道，明察秋毫，賜臣妻女一線生機(jī)！”

云洛川怔了怔。

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個(gè)人。

濕冷的牢房之中，李副將身形佝僂，滿身傷痕，他一字一句卻鏗鏘有力。

“臣從未做出假傳圣意之事，先皇后乃至大將軍和整個(gè)玄家軍之死，是奸人在其中做了手腳，如今陛下卻已失了神智，臣唯一能相信之人，唯有長公主……”

她一下子明白了，惠安是在模仿她曾經(jīng)聽過的話。

她幾乎一下子就確定了她的身份。

“你是，李副將的妻子施月如？”

惠安并沒有回答，又勿自笑了起來。

那這些墳山里的人，便是她一直要找的人了。

她瞳孔一縮，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她的手不易察覺地有些發(fā)抖，極度的憤怒涌上心頭。

她在墳前重重地跪下了，磕了幾個(gè)響頭，喉間的酸澀翻涌而上，一直止不住。

與此同時(shí)，惠安驚恐指著一個(gè)方向：“她來了。”

云洛川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她抓著她的手便要帶她躲藏起來，可惠安一下子將她推開，跪在地上發(fā)抖。

云洛川只好轉(zhuǎn)身尋了處藏身的地方。

來人果然是慧真師太。

“惠安，你怎么就不聽話呢？信不信我將你也埋了？”

“要不是上面要我們留著你有用，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xiàn)在？”

緊接著便是一陣鞭打聲，隨之而來的是惠安的哭聲，嘶啞痛苦。

云洛川紅著眼睛躲在暗處，眼淚不知不覺滾落了滿面，手心攥出了血來。

耳邊的慘叫聲驟然消失，慧真師太和惠安都走了。

云洛川擦了擦眼淚，她轉(zhuǎn)身便往隴雪庵走去。

剛在榻上躺下，外面便亮起了燈，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云洛川打著哈欠開了門，那提著燈籠的尼姑往她屋子里瞟了瞟：“師太怕夜里出了小賊，便派我們來巡查，你睡得倒是沉。”

云洛川道：“真是辛苦師姐們了。”

“好，你繼續(xù)回去睡吧，沒什么事。”

云洛川關(guān)上門，眼眸漸暗。

慧真師太是察覺了什么不成？以往還從未派人來巡查過。

不論如何，之后要更加小心謹(jǐn)慎才是，還得想法子救惠安。

第二日，云洛川跟著眾人一同在佛堂誦經(jīng)，她抬眸，冷冷地看著慧真師太。

她一副以慈悲為懷的樣子，背地里卻干了那么多傷天害理之事。

云洛川垂眸，掩去所有情緒。

昨夜的事，她需得寫信求助玄祁，必須下手了，不然怕是來不及了。

這時(shí)，慧真師太卻驟然行至她面前。

云洛川的呼吸窒了一下，卻聽她笑瞇瞇地道：“沈公子那邊的齋飯需要換個(gè)人去送，你去，如何？”

此時(shí)若應(yīng)了，想來定然會引起沁竹的不滿。

眼下最好不要惹人注目。

云洛川便仿佛有些為難地道：“可是這個(gè)時(shí)間我都是要去打掃佛堂的……”

慧真師太：“說得也是，那便由沁竹去送吧。”

沁竹很是開心地應(yīng)了，等她去送齋飯的時(shí)候，云洛川偷偷潛入沈言君的廂房。

她躲到屏風(fēng)后頭，沒多久便有人的交談聲傳來。

沁竹道：“沈公子，齋飯是我親手做的，好吃嗎？”

云儲鐸的聲音傳來，言簡意賅：“多謝。”

“沈公子這樣俊俏，應(yīng)該有很多人愛慕吧？”

沁竹緩緩靠近云儲鐸，將自己的衣袍拉開了一些，云儲鐸翻了翻手上的經(jīng)書，正眼都未看她一眼。

“師太說有不懂的經(jīng)文便問問你，看來你也不太明白，沒什么事就出去吧。”

沁竹的身子一僵，她繼續(xù)誘惑道：“沈公子，你若想吃別的，也是可以的……”

云儲鐸將經(jīng)書一收，眼眸淡淡的卻帶著冷意。

“以后也不必來送齋飯了。”

沁竹沒想到他這么討厭自己，也不敢再多留，只覺得面上一陣滾燙，她只好灰溜溜離開了。

“還要看戲多久？”

云儲鐸繼續(xù)看手上的經(jīng)書，狀似無意地道。

云洛川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面上有些尷尬，畢竟沁竹做的事，她之前也做過，只不過她成功了。

見她楞在那里，云儲鐸道：“過來。”

她便走了過去，他一把將她拉至腿上，低聲道：“戲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