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親
- 不是,我怎么就亂臣賊子了
- 琉璃絕跡丶
- 2082字
- 2025-07-26 08:30:00
老方的名字叫方青山。
早年曾與先皇打了個賭,賭的是自己能不能在五年內平定西北戰事。
當時西北群雄并起,又偏偏恰逢西北游牧民族羌胡起勢,一路高歌猛進直逼長安,長安一旦告破,當時大乾的首都洛陽便危在旦夕。
先皇命方青山去平定西北,并且與其打賭,說方青山若是真能在五年內把西北戰事平定,那自己便從孫女里找一名適配的嫁給方青山的兒子。
方青山笑著說,你立字據!
先皇當真立下了字據,于是方青山就這么頭也不回的去了長安。
第一年,方青山守住了長安,第二年,方青山在長安穩定民心調動糧草,第三年,方青山從長安出征,第四年,方青山凱旋,提前一年結束了西北的戰事。
第五年,方青山本打算回朝廷復命,但家中傳來了噩耗,一伙羌胡人闖入了方青山的家門,將其上下十幾口殺了個干凈。
方青山就此頹廢,辭去職務,沒有再見先皇,轉//而一路向南漂泊,最后在洪州定居,盡管朝廷派人來了多次請求方青山回朝,但方青山已經心灰意冷,二十多年沒有再踏足過北方土地。
許凡知道,老方對朝廷心灰意冷是因為他家滅門的案子和朝廷脫不了干系。
方青山的家在許昌,當時許昌正好是大乾的國都,方青山一家在天子腳下遭到羌胡人滅門,這事怎么看都極不順眼,也不順耳。
老方家中被滅門的同年,先皇離世,當今皇帝登基,老方自己也知道,自己成了朝堂上的犧牲品。
大乾換了一位皇帝,伴隨著新帝登基,新的法令也逐步下達,整個天下陷入一片動蕩。
恰逢此時,匈奴人入侵,一舉攻破雁門關,沖入中原,意圖染指天下。
這位新帝面對匈奴人的威脅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將國都南遷,避開兇殘的匈奴人,轉而到這南方繼續自己的統治。
當今大乾的這位皇帝,是個昏庸,而北邊的匈奴,則是殘暴,大乾已是內憂外患。
說的難聽一些,這就是將死之局,可老方為何選擇再去北方披掛上陣,去面對這破碎山河?
“他在你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一位老道士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坐在門檻上,搓了搓手,哈了口氣,白霧飄散在手中,隨即慢慢消散。
“他此去是提前做準備,得先把匈奴人趕出去,不然這自家人爭搶還有個外人在餐桌上搶食是怎么回事?先把外人趕出門,內部的事情內部再說。”
“他給你安排這么多相親,就是在試探你到底想要什么,給你介紹官家的女子,是為了看你想不想走仕途,給你介紹大小姐,是想看你有沒有經商的意思,結果呢,你都不滿意,那你想要什么?”
“你是誰?”許凡沒有回答老道士的問題。
“我?我不過是一個老道士,受人囑托,特地來見你一面,順帶給你最后一段姻緣,你若是有什么想問的,可以直接問。”
“那你先猜猜,我想要什么?”許凡起了興趣,看向老道士。
“我不知道,但你家的老頭子知道,起碼他覺得自己知道,所以才讓我給你找了這份姻緣。”
許凡一笑。
“你連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這姻緣又能靠譜到哪里去?”
“你想要什么,那還是有跡可循,就拿你家老頭子來說,他想當皇帝——自然是不可能,他也沒這份野心,但他想騎在皇帝頭上拉屎的野心我看有,而且還不小。”
這老道士的話,徹底把許凡逗樂了。
“好個騎在皇帝頭上拉屎的野心。”
“要我說,你們這些個都是天生的反骨,皇帝干什么你們其實都無所謂,但皇帝要是干的讓你們不舒服了,你們就想著騎到皇帝的頭上去拉屎,這大乾快爛完了,你們啊,也都蠢蠢欲動,要不是眼下有個匈奴人在那兒攔著,你們怕是恨不得立即起兵。”
“老道士,這話可不能亂說,隔墻有耳...”許凡沉默了一會兒,靠了過去“咱們得小聲商量。”
“哈哈哈,好個小聲商量,你果然和他一樣,裝的純良,悶著壞屁!”
“老道士,我不過是想要攢一些自己的家底在手上,不然著心中沒底。起碼現在,我可是大乾忠良。”
“忠良?大乾最不缺的就是忠良,大乾人人自稱忠良,又偏偏誰也不忠良。自那皇帝用了些手段登基開始,大乾就已經爛了,先皇留下的基業這二十年內也都揮霍一空,想要改變這世道,唯有改天換地。”
“你這是鼓勵我造反?”許凡笑了,拿了個新碗,舀了一勺熱湯,遞給了這衣衫襤褸的老道士。
老道士接過了熱湯,暖了暖手:“繼續讓那皇帝嚯嚯百姓,不如早日找個新帝,匈奴來了,他倒是南撤了,留了個中原的爛攤子,百姓被拋棄,顛沛流離,這人心啊,自國都南遷的那一刻,就已經崩了個稀碎。”
沉默了一會兒,老道士看向許凡,黯淡無光的瞳孔當中有著隱約的火光。
“你可知道,人被敲碎了脊梁是個什么模樣?再直不起腰,走路得靠著爬,直不起身子,雙腿不是跪著就是躺著——恰似那中原的模樣。”
木門被風吹動發出“嘎吱——”的響聲,這屋內燒著爐火分明暖和,卻偏偏生出一絲微涼,搖曳的火光像是映射著北方的饑荒與枯骨,那片土地上數不盡的災厄與人禍。
許凡吐了口濁氣,這份話語沉重的壓在了心頭,系統上寫著的字跡依舊清晰而又鮮明。
“方將軍他早年被害了全家,原因是那皇帝畏懼方將軍在軍中的威信,所以方將軍和那位皇帝是深仇大恨,但他愿為了你再去一次北方,就是因為他相信你,相信你心里不會那么老實。”
“許凡,你還在等什么?如今,正是好時候。”
老道士起身,不顧熱湯的滾燙,一口氣將其喝下,隨即同樣走向大雪。
“明日午時,青云樓,那兒有老方和先皇給你留下最后的東西,也是你相親的對象。”
屋子在人走后顯得空曠而又寂靜。
沉寂許久。
許凡起身,走向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