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

洪州。

大雪覆蓋了連綿山脈，一片白茫茫。

遙遠的北方天空一片黯然，仿佛有什么深邃與邪祟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作祟，肆意妄為的摧毀人間。

冰棱沿著褪色的朱漆簌簌生長，老人裹著灰白棉袍，愴然佇立在屋檐下，看著北方，眼中帶著憂慮與茫然。

屋內，一位少年坐在椅子上，面前的鐵鍋正冒著熱氣，其名字叫做許凡，老人撿來撫養長大的少年。

許凡生得清瘦挺拔，如春晨竹枝抽條般，眉間帶著灑脫，黑色瞳孔，唇紅齒白，氣宇軒昂，烏發松松束在素絹里，幾縷碎發垂在脖頸間，如初生的太陽。

“老方，還在外面干什么，不怕冷？你這身子骨再凍上兩天別給你凍出風濕咯。”許凡在屋內烤著火，往鍋里丟了幾個茱萸干，吹了吹熱霧。

老人重新回到了溫暖如春的屋子內，柴火保證了屋內的溫暖，還有不少過冬的干柴藏在庫房，爺倆完全不用擔心冷著。

“匈奴人，打下半個中原了，明年恐怕就要繼續南下了。”老人緩緩開口。

“已經聽你念叨了幾個月了，老方，你還真想著回去參軍繼續報效大乾？”

“人老了，不中用了，但總歸想著死前做些自己該做的。”

“先皇的那會兒，是大乾鼎盛吧。”許凡拿起筷子，從熱氣騰騰的火鍋里夾了幾塊蘑菇出來。

“是啊，先皇他這個人，心情好的時候，能喝了酒以后跟你劃拳，輸了你就是往他臉上招呼兩下都沒事，但要是他心情壞的時候，人頭落地都算是留了情。”老方眼中滿是緬懷。

“那他什么時候心情不好？”

“微服私訪看到百姓過得不好的時候，他的心情，是最不好的。”老方笑著，拿起筷子在鍋里攪拌。

“真好啊。”許凡隨口說了句。

老方總是這樣描述，先皇那個時代，聽軍歌入睡，聞百姓太平，國泰民安，繁榮昌盛；大乾最鼎盛之時，家家炊煙連成片，戶戶燈火不曾滅。

可先皇逝世以后短短二十年間，大乾便由鼎盛轉為衰敗，雁關一戰成了大乾人心中永遠的痛，二十萬枯骨埋葬于荒蕪之上，黑旗侵吞北方，連帶著中原都已半數淪陷。

國仇家恨最是刻骨銘心，老方時刻都想再一次回到那片廣袤的土地去為大乾盡自己最后一分心力，可家中這小子，卻偏偏讓人操心。

十六七歲的年紀放大乾尋常百姓家孩子都該一兩歲了，可偏偏許凡沒有這心思，一門心思全放在了別的地方，介紹了幾個姑娘，個個都不滿意。

原本老方還等著吃喜酒，眼瞅著就要吃不著了。

“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姑娘，你到底和人談了沒有，也不是非要逼著你和人成親，大乾風氣沒有那么保守，但你好歹要和人姑娘談一談。”老方拿起筷子，夾了些白菜，目光始終鎖定著許凡。

“我不都說了么，我不滿意，我一去，人姑娘的眼角都翹到天上去了，張口閉口這家公子那家公子，仿佛揮揮手就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人都快當上娘娘了，還指望得上我？”許凡嘲笑道。

“人姑娘不差，這追女人的事兒啊...”

“你甭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你就當我眼光高了，我也不是沒去，我也不是沒談...”

“你就是不想談。”老方看出來了。

“我哪兒不想談了。”許凡眨了眨眼睛，很無辜的模樣。

“你這人平時就鬼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年紀輕輕裝的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實則一點不老實，但凡路過個姑娘你都得下意識瞅一眼腿，你若是想談，何至于這般僵持。”

“不是，我瞅人家腿怎么了，人之常情，再說我那是欣賞！你不也愛看人姑娘的那些個地方？”許凡耿直了脖子爭辯。

“我不看。”

“我不信。”

“因為我老了。”

唐突的，老方抬頭看著許凡，渾濁的目光倒映著許凡的模樣，臉上遮不住的皺紋是歲月刻下的年輪。

許凡沉默下來，不敢直視老方的眼睛。

“許凡，再怎么說，我也想看你成親，娶個婆娘生個娃娃，我這輩子便再了無牽掛，如此也好再去看一看北方的霜雪是否還像當年那般凌冽。”老方往爐子里添柴火。

火越燒越旺，屋子里也越來越暖和。

“你不想成親，便這么拖了一兩年，這么拖著也不是事，許凡，我終歸要走，為何不愿讓我走時心里有個底？”

“家中老人想著不活了，可偏偏這底下輩，還是想要多看一眼是一眼。”許凡回答道。

“這全天下人，不知道有多少盼著家中老人早些離去，好吃下遺產。”老方嗤笑。

“不能說沒用，若是真沒用，你也不會想要看我有個后不是？”許凡也跟著笑。

爺孫倆面對面笑，展現出一片和藹可親的親情景色。

也就將將持續了個半炷香的功夫，這房間里，已經熱到了讓人出汗的程度，一種難言的燥熱，從心底升起。

“老方西，你還真想著去尋死？你早年離開軍中到現在已經十多年了，誰還認識你方青山的名號，早點死了那份心留在這兒養老不行？這把歲數了還想著動刀動槍，也不想想自個兒多大歲數了。”

“我就是再差，也是個七階武者，上了戰場一樣是個人物，反倒是你，胸無大志，凈在這想著過舒服日子，若是匈奴人真南下了，你以為這里能幸免于難？”

“那也得等幾年的功夫。”

“我若是不去，這幾年的功夫都沒有了！”

中原已經亂成一片，數年戰亂讓大乾民不聊生，偏偏又逢災年，北方干旱，加劇了情況的惡劣程度，匈奴人生性殘暴，在其統治下，大乾百姓的生活水深火熱。

曾有商人聞，去往中原的一路沿途盡是白骨，街邊滿是未曾干涸的鮮血，鬧市更是爭斗不休，儼然一副禮崩樂壞的模樣。

百姓苦難不堪，民間稱，

——天塌了。

“你有好日子不過，非得去給自己找些苦頭。”許凡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為什么不愿意我去，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涌動，戰場之上匈奴稱霸，你怕我腹背受敵，既要面對前方火海，又要處理后方刀山，可哪怕明知是刀山火海，我也終歸要去。”

火鍋已經吃的見了底，里面沒幾根好菜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許凡留老方吃這最后一鍋火鍋，其實已經做好了散場的準備。

“我該走了。”老方放下了已經吃干凈的碗筷，站起身，走出了屋子，大雪紛飛，白色雪花染白了老方的肩膀，他只是輕輕抖了抖。

轉過頭，一雙渾濁的瞳孔泛著光輝。

“許凡，你問我，為什么要吃這些苦頭，其實我也不想吃苦頭，但是先皇曾說過，我們這一輩，多吃一些苦頭，你們這一輩，就能多吃幾塊糖。”

“未能讓你們看見盛世，我心中有愧。”

語畢，老方走在茫茫大雪之中。

十多年的恩情，很難還的清。

許凡知道，老方這一去，大概率就不會再回來了。

拿出了一本書，扉頁寫著【系統】兩個字，這本書伴隨著許凡來到這世上，無人能看懂上面的字，只有許凡知道上面寫著什么。

【冷卻時間已經結束，系統已正式啟動，現在為宿主頒布主線任務。】

【主線任務名稱：滅乾。】

【任務介紹：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飄搖熒惑高。】

【任務一：招兵買馬。】

【任務二：剿匪。】